赤霄劍還在震顫，鳳鳴的餘音像是卡在耳道裏，遲遲不散。秦昊的手掌貼著劍柄，掌心火靈晶的溫度比剛才更燙了些，像是體內有股熱流在緩緩遊走，順著經脈一點點填補斷裂的縫隙。
    他沒急著拔劍，也不敢。
    剛才那聲劍鳴驚動了什麽還不清楚，祭壇四周的符文亮了又暗，像是一口氣吊著，隨時可能徹底熄滅。他閉了閉眼，用意念去感知火靈晶的狀態——契約穩固，源核歸位，沒有被幹擾的跡象。可身體依舊沉重，左腿幾乎使不上力，右小腿骨縫間還傳來細微的摩擦聲，每動一下都像踩在碎石上。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調動火靈晶中的溫和能量，一縷縷送入殘破的經脈。修複的過程緩慢而枯燥，但至少能讓他站穩。隨著氣息逐漸平穩，他終於鬆開左手，改用劍尖撐地，一點一點將重心從右腿移開。
    廢墟安靜得過分。
    遠處幾處殘火已經熄了大半，隻剩下零星幾點紅光，在焦黑的石堆間忽明忽暗。他低頭看了眼腳下，赤金色的能量流仍在環繞祭壇流淌，但範圍小了許多，像是退潮後的水痕，隻沿著特定紋路緩緩移動。
    他抬起右手，再次握緊劍柄。
    這一次，劍身隻是輕微震動了一下，便不再抗拒。他順勢發力，劍刃從祭壇中緩緩抽出，帶出一串細碎的火花。凰紋微光一閃而逝，整把劍恢複了尋常模樣，隻是握在手裏，仍能感覺到一絲溫熱的共鳴。
    他將劍橫在身前，用袖口擦了擦劍身。血跡早已幹涸，留下一道暗褐色的痕跡。他沒多看，隨手將劍收回背後劍鞘，動作略顯僵硬，但總算完成了這一步。
    接下來，是清理戰場。
    他知道那具分身不可能毫無遺留。那種級別的存在，哪怕隻剩殘軀，也該有些能追溯來曆的東西。他拖著右腿，一步步走向祭壇邊緣，每走一步，小腿骨就發出一聲輕響，像是裂紋在擴大。
    焦黑的殘骸還躺在原地，已經被封印火焰燒得不成形狀。他蹲下身，用赤霄劍的劍尖輕輕撥開一片燒卷的袍角。布料脆得一碰就碎，露出底下一塊半埋在灰燼裏的黑色物件。
    他伸手取出，拂去表麵灰屑。
    是一塊令牌，斷裂成兩半，隻剩左邊這一截。材質看不出是金屬還是某種獸骨，表麵刻著幾道模糊的紋路，中間有一片被血跡覆蓋的區域。他指尖微微用力，將令牌翻了個麵，發現背麵有個極小的凹槽，形狀像是某種圖騰的一角。
    他盯著看了兩息，隨即用火靈晶之力凝聚一絲微弱的熱流，小心地覆在血漬上。溫度不高，剛好能讓幹涸的血塊軟化脫落，又不至於引燃或觸發潛在禁製。
    血跡剝落後，露出四個古篆——“樓主親衛”。
    他的眼神沉了沉。
    不是暗影樓普通執事，也不是外圍供奉，而是直屬於樓主的親衛。這種身份，不會輕易出現在一個分部據點，除非是奉命行事，或是追查重要目標。
    他將令牌收進懷裏，貼著胸口放好。那裏還有火靈晶的餘溫，能掩蓋一部分氣息波動，防止被追蹤類手段鎖定。
    係統界麵在他腦海中浮現，他嚐試調出掃描功能。原本應該立刻響應的界麵卻卡頓了一下，提示：“環境能量殘留幹擾，信息解析延遲。”
    他沒催，耐心等了幾息。
    片刻後，畫麵刷新，跳出一段簡短分析：【材質為幽冥骨，出自北境葬淵；能量殘留等級：金丹初期以上；行為軌跡推演：七日內，三名同級別修士將沿東南方向逼近當前坐標。】
    他眉頭一皺。
    三個金丹期，七天內抵達。
    不是巧合。他們早就在路上，或許在他進入這個據點時就已經啟程。分身拚死也要搶奪火靈晶，恐怕不隻是為了阻止認主，更是為了拖延時間，等這些人趕到。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投向遠處的天空。
    天色灰蒙，雲層厚重，本該是白日的時辰，卻透不出多少光亮。就在他注視的瞬間，天際線外忽然劃過三道流光，呈品字形掠過雲層，速度極快，方向正是這片區域的東南側。
    他眯起眼。
    流光沒有停留，也沒有轉向，徑直消失在遠方。軌跡偏斜，距離尚遠，暫時構不成直接威脅。但他知道，這類飛行痕跡一旦出現，就意味著有人在高空探路，或是用特殊手段標記路徑。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轉而檢查四周。
    祭壇的符文已停止閃爍，能量流基本退盡，陣法進入休眠狀態。火靈晶雖已認主，但整個孵化陣法還未完全激活，第二顆靈晶的感應方向也隻是個模糊指向，現在貿然追查，等於拿重傷之身創造風險。
    他需要回去。
    回秦家主城，整合資源，確認內部是否有泄露消息的人。否則，這次能僥幸脫身，下次未必還能搶在追兵之前完成認主。
    他調整呼吸，將火靈晶的能量壓到最低，隻維持最基本的護體流轉。戰體破損嚴重，長途跋涉會有二次撕裂的風險，但他已經不能再等。七天時間，看似寬裕，可對方是金丹修士，若中途加速或動用傳送類陣法，實際抵達時間可能縮短到五天，甚至更少。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暗紅色的丹藥，這是出發前備下的續骨生肌丸，藥效溫和，不會引起能量波動。咬碎吞下後，一股暖意順著喉嚨滑落，四肢的麻木感稍稍緩解。
    他試著走了幾步，步伐依舊不穩，但至少能支撐前行。
    廢墟出口在東側，原本的通道被坍塌的石柱堵了大半，他隻能側身穿過。走到一半時，忽然停下。
    回頭看了眼祭壇中央。
    那裏空蕩蕩的，赤霄劍留下的孔洞還在，周圍一圈符文已經黯淡無光。可就在他凝視的刹那，掌心火靈晶突然輕輕跳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他沒動，隻是靜靜站著。
    一秒，兩秒。
    什麽也沒發生。
    他收回目光，繼續向前。
    穿過最後一段斷牆，外麵是一片荒坡，雜草叢生，遠處隱約能看到一條廢棄的驛道。他沿著坡地往下走，腳步越來越穩。
    風從背後吹來，帶著焦土和冷灰的味道。
    他摸了摸胸口的令牌，確認還在。又看了一眼天際，那三道流光早已不見，但空中似乎留下了一道極淡的痕跡，像是被利刃劃開的雲線，正在緩緩合攏。
    他抬起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指節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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