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膝蓋砸進碎石堆裏，背部緊貼著那根殘存的石柱。他沒倒下，也不敢倒下。左臂的紋路還在動，像有東西順著血脈往心髒爬，每跳一下都牽得整條胳膊發麻。他張了開口，卻隻咳出一口帶著鐵腥味的血沫。
    就在剛才那一瞬，他聽見了——“哢嚓”。
    不是幻覺。也不是陣法崩裂的聲音。是蛋殼，又裂了一道。
    他的視線晃了晃，右眼像是被什麽東西刺穿了，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來。但他還是把目光死死釘在陣心的位置。九霄天凰蛋靜靜躺在那裏，表麵的鳳凰圖騰突然一顫，竟從蛋殼上浮了起來，化作一團跳動的金焰，懸在半空微微搖曳。
    光，亮了。
    一道極細的金線從裂縫中透出，隨即擴大成指寬的縫隙。光芒不刺眼，卻壓住了四周的死寂與黑暗，照得滿地碎屑泛起微光。空氣裏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氣息，像是晨風拂過山巔，又像烈火初燃時的第一縷熱浪。
    魔猿蹲在半空，爪子還蓄著紫黑氣旋，喉嚨裏滾出低吼。它盯著那團金焰，雙瞳收縮，四肢肌肉繃得更緊，顯然察覺到了不對。
    秦昊知道，它也怕這個。
    他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不能再靠護心鏡，也不能再指望係統給出明確指引。那些紅框警告還在識海裏閃，可他已經顧不上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撐住這具身體，等到最後一刻。
    他把赤霄劍插進地麵，用劍柄支撐著慢慢站直。劍身上的裂紋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像是隨時會徹底斷開。但他握得更緊了些。
    左肩忽然一抽，一道金線猛地竄上脖頸，皮膚下的脈絡鼓脹起來。他悶哼一聲，左手本能地按在胸口——那裏還殘留著護心鏡的碎片，邊緣割著手掌，傳來一陣鈍痛。可奇怪的是，那點溫潤感竟然還在，像是玉質裏藏著最後一點暖意。
    他沒時間細想，立刻將這點殘餘的溫熱引向心口。紊亂的星流稍稍緩了半息，不再瘋狂逆衝。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壓製，但隻要能多撐一會兒……
    蛋殼又響了一聲。
    比之前更深，更清晰。
    裂縫已經蔓延到三分之一，金光從中溢出，映得整個大殿地麵都泛著淡淡的輝。那團懸浮的鳳凰圖騰忽然一震，火焰暴漲一尺，隨即又縮回原形，仿佛在回應某種內在的節奏。
    秦昊屏住呼吸。
    他感覺到一股波動，很弱，但極其穩定——像是心跳。
    一下，又一下。
    不是錯覺。蛋裏麵，真有生命在蘇醒。
    就在這時，識海猛地一震。
    一道前所未有的提示框彈了出來，不再是刺目的紅色，而是純粹的金色，邊角泛著微光，像是由熔化的金液鑄成。
    【檢測到帝級靈獸即將突破】
    【建議宿主準備血脈契約】
    字跡浮現的瞬間，秦昊腦中嗡的一聲。這不是普通的提示。以前係統的警告都是冷冰冰的機械音，這次卻像有一股力量直接撞進了神魂深處。
    他來不及細想，立刻在識海中追問：“契約怎麽觸發？需要我做什麽？”
    三息過去，係統沒有回答。
    他又問了一遍，聲音幾乎是在意識裏吼出來的。
    終於，那金色字體緩緩變化：
    【宿主血脈純度已達臨界】
    【待蛋殼完全破裂瞬間，自動激活強製契約】
    【請務必保持清醒】
    話音落下的刹那，左鎖骨處猛然一痛，像是有根燒紅的針紮進了骨頭。他全身一僵，差點跪下去，硬是靠著劍柄撐住了。
    原來如此。
    不是他能不能簽，而是隻要他還站著，隻要他還活著，當天凰破殼的那一瞬，契約就會強行建立。不需要儀式，不需要咒語，甚至不需要同意。
    可問題是，他現在這副樣子，能不能撐到那一刻？
    右眼的血流得更急了，視野模糊成一片。他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沾了滿手濕熱。低頭時，看見自己指尖也在抖。不隻是累，也不隻是傷，而是身體已經開始拒絕聽從指揮。
    但他不能倒。
    他轉頭看了一眼碎石堆裏的慕容雪。她仍躺著，臉色蒼白，右手三指還留著幹涸的血痕。那道血符依舊懸在她上方，邊緣微微扭曲，像一團凝固的霧。
    他知道那東西有問題，但現在動不了她。哪怕隻想挪一步，左臂的紋路都會立刻反噬，逼得他停下。
    他隻能守在這裏。
    守著這顆蛋，守著這一線光。
    他深吸一口氣，把左手重新按回胸口的碎片上。玄玉的溫度似乎比剛才更弱了一些，但他還是能借到一絲穩定的力量。他閉上完好的左眼，用僅存的感知去捕捉蛋內的波動。
    心跳聲越來越清楚。
    不再是微弱的震動，而是有節奏地搏動，像戰鼓，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近。
    魔猿終於動了。
    它低吼一聲，抬起巨爪，掌心的紫黑氣旋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它沒直接拍下，而是緩緩壓低身子，像是在等待什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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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昊知道它在等什麽。
    等他倒下，等光熄滅，等那顆蛋失去守護。
    他冷笑了一下，嘴角扯出個近乎猙獰的弧度。
    “你想等？”他低聲說，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那我就偏不讓你等。”
    他拔起赤霄劍，橫在身前。劍身裂紋交錯，握在手裏沉得厲害，但他還是穩穩舉了起來。
    蛋殼上的裂縫又擴了一寸。
    金光暴漲，照亮了他的臉。
    那團鳳凰圖騰忽然朝他飄來，在離他頭頂三尺處停下，輕輕晃動，像是在確認什麽。然後，它緩緩下沉，落在劍尖上。
    火焰沒有灼燒，反而傳來一股溫和的力量，順著劍身流入他的手臂。那一瞬間，左臂的躁動竟平息了一瞬。
    他怔了一下。
    下一秒，識海中的金色提示再次閃爍。
    【契約準備階段已啟動】
    【宿主狀態低於安全閾值】
    【建議立即恢複核心經脈穩定性】
    他沒理會。
    隻是盯著蛋殼，看著那道裂縫一點點撕開。
    風停了。
    魔猿的爪子停在半空。
    整個大殿隻剩下那微弱卻堅定的心跳聲。
    秦昊握緊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血從手掌的傷口滲出，順著劍柄流下，在地上滴出一個小小的紅點。
    蛋殼最頂端，最後一道裂痕出現。
    金光如潮水般湧出。
    鳳凰圖騰突然飛回，環繞蛋殼旋轉一周，隨即沒入裂縫之中。
    秦昊睜大眼睛。
    他知道，就快了。
    就在這時，左頸的星紋猛地一跳，直衝後腦。
    他眼前一黑，膝蓋不受控製地彎了下去。
    但他的手，仍死死攥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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