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核查途中遭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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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綺月走過最後一排雜物棚,腳下的碎石有點濕,是被露水打濕的。她低著頭,頭發遮住半邊臉,看起來和平時那些搬藥材的雜役弟子沒什麽兩樣。西嶺山在遠處慢慢變得清楚,山很高,很陡,風吹過來帶著泥土和葉子的味道。
她把肩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布帶勒得肩膀有點疼。這點疼讓她更清醒。她悄悄把手伸進袖子,摸到了那塊玉簡。它還在發燙,不是溫熱,是很燙,好像裏麵有什麽東西急著要出來。這是她昨晚在舊庫房裏找到的,本該燒掉的“裂盟案”殘卷拓片,居然還留著。
她沒停下,呼吸平穩,走路也不快不慢,像平常一樣。可當她轉過一個堆滿木箱的角落時,眼角忽然看到兩個人影。
那兩人站在柴房邊上,穿的是粗布衣服。一個低頭看鞋,另一個假裝整理背簍裏的幹柴。動作看起來自然,但其實不太對勁。他們的腳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正是她剛才走過的路。
雲綺月沒有表現出來,繼續往前走。她在水缸前蹲下,用銅瓢舀水喝。水聲清脆,她借著水麵晃動的影子往後看了一眼。那兩個人果然又跟上來了,隔了十幾步遠,一前一後,腳步節奏完全一樣。不是普通的散修,也不是巡邏的人——是專門訓練過的盯梢者。
這不是巧合。
她站起來,輕輕把空瓢放回缸邊,然後朝西嶺檔案棚走去。路上遇到幾個正在搬藥材的散修,她側身讓開,順口問了一句:“今天輪值冊發了嗎?”
那人搖頭:“還沒,聽說巡查使那邊壓著沒批。”
她點點頭,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輪值冊沒發,說明今天的進出記錄還沒登記,這時候最容易亂。如果有人想偷偷做事,這是最好的機會。
她繼續走,走到一半突然拐了個彎,躲在一排曬藥的竹架後麵,快速退到柴房後牆。那裏有條窄縫,剛好能看到來路。不到一會兒,那兩個穿粗布衣的人果然走過來了。其中一個抬手擦汗,袖子翻起來一點,露出手腕上的皮扣——外麵包布,裏麵是鐵環,邊緣刻著細小的符文。
那是北境巡衛用的東西。
果然是北境的人。
她屏住呼吸,等他們走遠才從另一邊離開。剛走幾步,前麵小路上突然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他穿著灰袍,腰間掛著一塊烏木牌,上麵寫著四個字:“巡查使副手”。他就站在路中間,不高也不壯,但讓人感覺整條路都被堵住了。
“你不該來這兒。”他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很重,“回去。”
雲綺月往後退了半步,低下頭,手緊緊抓住籃子,指節都白了。她故意讓聲音發抖:“我……我是送藥的,東區有人發燒,讓我來拿清熱散。”
男人盯著她看了幾秒,眼神像刀一樣掃過她的臉,最後落在那個空籃子上。她趕緊掀開蓋布一角,露出一些藥渣和碎屑。男人皺眉,語氣更冷:“現在不讓進,等通知。”
她不敢說話,隻能點頭後退。轉身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他的袖口。那裏有一道很淡的花紋,顏色舊,繡得淺,幾乎看不清。但她認得——那是青羽宗內務堂獨有的雲鶴銜枝圖樣,隻有高層執事的衣服上才有。
她記下了。
回到原路後,她加快腳步,繞開主道,穿過廢棄的箭場,直奔西南角的舊磨坊。那是他們三人約好的地方。葉淩軒和柳萱兒已經在了,藏在門後,聽到腳步聲才鬆口氣。
她推門進去,木門吱呀一聲關上,把外麵隔開。
柳萱兒立刻低聲說:“你遲了。”
“被人攔了。”她靠牆喘了口氣,“北境的人在跟著我,還有一個自稱巡查使副手的,不讓我進檔案棚。”
葉淩軒眉頭一緊,手已經按在劍柄上:“什麽人?有沒有亮身份?”
“沒亮。”她搖頭,“但我看到他袖口有青羽宗內務堂的暗紋。”
柳萱兒臉色變了:“內務堂不該管這些事。”
“但他們插手了。”雲綺月看著她,“你那邊呢?”
柳萱兒搖頭:“我去南嶺看了看,聽人說‘三天內要有動作’,但沒人知道是誰說的。不過……”她頓了頓,聲音更低,“有個散修說,昨晚看見北境使者進了青羽宗的議事帳篷,是半夜翻牆進去的,沒走正門。”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
雲綺月閉上眼。北境使者偷偷進青羽宗,沒通報,不留痕跡——這不是談事,是密謀。
她看向葉淩軒:“你查的文書怎麽樣?”
“有問題。”他拿出一疊紙攤在桌上,“過去七天,北境和青羽宗之間有三次密件往來,簽收人的名字都被改過。筆跡不一樣,印章位置也偏了三分,而且每次交接都在辰時前後——正好和那個灰袍人出現的時間一樣。”
雲綺月坐下,手指輕輕敲桌子。北境的人跟著她,青羽宗的人攔她,兩邊還有秘密通信。這不是偶然,是有人不想讓他們查下去。
“他們怕了。”她說,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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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還沒拿到證據,他們怕什麽?”柳萱兒不解。
“因為我們快碰到了。”雲綺月抬頭,眼神銳利,“那個十字圓環,不是誰都能用的。二十年前‘裂盟之亂’,隻有盟約破裂時才會用這個印,代表契約作廢。現在它出現在密函上,說明有人想重演當年的事——撕毀南北聯盟,挑起戰爭。”
葉淩軒沉聲說:“所以他們越阻止我們,就越說明我們離真相近了。”
話剛說完,柳萱兒忽然抬頭:“你們看門上。”
三人一起望向門楣。
那裏貼著一張紅符紙,邊角幹裂,像是用血畫的。符中央是一條斷線穿過一個圓圈——這是禁用的“斷緣令”。一旦掛出,表示發布者與目標徹底斷絕關係,再查下去,生死不管。
雲綺月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拿。
“別碰!”葉淩軒一把攔住她,抽出劍,用劍尖小心挑下符紙一角,卷好放進玉簡封存,“這是證據。誰敢掛這個,誰就逃不了。”
柳萱兒咬著嘴唇,聲音發顫:“這已經是直接威脅了。要是我們繼續查,他們會動手嗎?”
“會。”雲綺月看著她,語氣平靜,“但他們現在不敢。邊境已經有動靜,大戰將至,誰先動手就是眾矢之的。所以他們隻能嚇我們,逼我們停。”
“可我們不能停。”葉淩軒說得堅決。
“對。”雲綺月點頭,“他們越怕,我們越要查。現在的問題是,誰在背後下令?北境?青羽宗?還是兩邊一起?”
柳萱兒想了想:“我可以再去南嶺打聽,看有沒有人見過他們私下見麵,也許能找到線索。”
“我去調原始輪值冊。”雲綺月說,“檔案棚不讓進,但我認識守夜的老兵。他在紫霄仙門待過,是我師父的朋友,會幫我。”
葉淩軒收起文書:“我負責查文書細節。如果他們在造假,一定會有破綻。我要看每份交接單的墨色、筆跡、印章油痕——假的蓋不上真氣留下的印記。”
三人對視一眼,都不再多說。
雲綺月開門走出去,外麵霧還沒散,濕氣撲在臉上。她走得比來時更穩,背挺得直。葉淩軒緊跟在後,手一直按在劍上。柳萱兒最後一個出來,回頭看了眼被取下的血符,小聲說:“他們要是知道我們連符都敢留,肯定氣瘋了。”
雲綺月沒回頭:“那就讓他們氣。”
她往前走,繞過一堆廢棄的箭箱,忽然停下。路邊泥地上有一串腳印,很新,像是女人的,但步子很大,走得很快,明顯用了輕功。她蹲下仔細看——腳尖落地角度準,間距均勻,每一步都踩得最穩。
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站起來,順著腳印往前走。葉淩軒立刻跟上,腳步無聲。
腳印穿過荒地,盡頭是一棵歪脖子樹。樹幹扭曲,枝葉稀疏,在霧裏顯得陰森。樹下站著一個人,背對著他們,披深色鬥篷,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雲綺月停下。
那人慢慢轉身,抬起手,指向西嶺檔案棚的方向。
然後,她掀開帽子,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雲綺月瞳孔一縮。
葉淩軒立刻擋在她前麵,劍抽出三寸。
那人開口,聲音很輕,卻冰冷刺耳:“你們不該查到這裏。”
雲綺月盯著她,聲音冷如霜:“你是誰派來的?”
女人沒回答,從懷裏拿出一本薄冊子,扔在地上。冊子翻開,第一頁寫著“西嶺輪值交接記錄”,日期是昨天。
雲綺月沒動。
女人說:“想知道誰在背後動手,就去查第三頁的簽名。別讓別人看見。”
說完,她拉上帽子,轉身就走,很快消失在霧中,像從來沒出現過。
雲綺月站著沒動。風吹起她的衣角。
葉淩軒撿起冊子,翻到第三頁。簽名欄裏有個名字被黑墨塗掉了,但下麵還殘留一行淡淡的字跡,像是寫過後又被擦過,幾乎看不清。
他用手摸那一頁,忽然眼神一變:“這個筆跡……我見過。”
雲綺月接過冊子,指尖劃過那行模糊的字。她閉上眼,想起多年前在宗門大典上看過的公文——一樣的收尾頓筆,一樣的橫折弧度。
她睜開眼,聲音低而肯定:“是內務堂主——謝臨淵。”
風停了。
四周一片死寂。
她把冊子塞進懷裏,邁步往前走。
葉淩軒問:“你還去?”
她沒停下,聲音穿過晨霧:“當然。”
有些真相,必須踩著謊言才能找到。
她不怕髒了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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