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刮，石頭不停地砸在山壁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天很黑，烏雲壓得很低，整座山都在晃。山裏麵傳來嗡嗡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出來。
    雲綺月跑在最前麵，鬥篷破了一角，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她突然停下，眼睛看向左邊。那裏有個洞，被藤蔓擋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抬手，掌心朝下連壓三下，大聲喊：“進洞！快！”
    葉淩軒聽到後立刻轉身，拔出半截劍，一道寒光閃過，把飛來的枯枝和碎石劈成兩段。他身子一轉，再揮一劍，掃開落下的石頭，給後麵的人開出一條路。收劍時，肩膀被劃了一道，血慢慢滲出來，但他沒管。
    柳萱兒扶著李清露，另一隻手緊緊抓著繩子，手指都發白了。李清露走得很慢，腳一瘸一瘸的，好幾次差點摔倒，全靠柳萱兒拉著。她臉色很白，嘴唇發抖，但一句話也沒說。趙岩背著一把大錘，錘子很重，上麵畫著奇怪的紋路，正泛著青光。他每走一步，地麵都跟著震一下，腳步很沉，但從沒停。
    五個人一個接一個衝進山洞。最後是雲綺月。她一進去就轉身，從包裏拿出三張黃符，貼在洞口的石頭縫裏。手指一點，符紙亮起黃光，火苗無聲地燒起來，形成一層透明的牆，把風和石頭全都擋在外麵。洞裏一下子安靜了，隻能聽見大家喘氣的聲音。
    她靠著牆慢慢坐下，胸口一起一伏，手有點抖。不是怕，是力氣用太多了。她閉了會兒眼，壓住喉嚨裏的血腥味。
    “點燈。”她說，聲音有點啞。
    葉淩軒拿出一張符，輕輕一拍，符紙亮了，像月光一樣照進洞裏。洞不大，剛好夠五個人坐。地上平平的，角落有幾塊骨頭，不知道是誰留下的。牆上濕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掉下來，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洞裏聽得清清楚楚。
    雲綺月看了看四周，最後看向李清露。她縮在角落，抱著膝蓋，小腿在抖。腳踝腫得厲害，皮膚發紅，明顯是扭傷了。她手裏還緊緊抓著那個變黑的瓷碗。
    “把鞋脫了。”雲綺月走過去，語氣很硬。
    李清露抬頭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低頭解開鞋帶。鞋子一脫，腳踝更腫了。她吸了口氣，忍著沒叫。
    雲綺月蹲下，打開藥瓶，倒出一粒藥——通絡活血丸，聞著有點苦。她把藥放在李清露手心：“吃下去。”
    李清露點點頭，把藥吞了。藥進肚子後，一股暖流散開，疼得輕了些。雲綺月又拿繃帶和膏藥，輕輕托起她的腳，開始包紮。碰到皮膚時，李清露還是皺了下眉。
    “疼就說。”雲綺月說，“憋著對傷不好。”
    “沒事……還能走。”李清露咬著嘴唇，聲音很小。
    “別硬撐。”雲綺月綁好最後一圈，看著她，“你不是一個人，不用什麽事都自己扛。”
    柳萱兒走過來檢查藥包，發現破了個大口子，裏麵的粉撒得差不多了。她歎了口氣，把剩下的藥重新包好，放進懷裏，動作很熟。她抬頭對雲綺月說：“止血粉快沒了，祛毒散隻剩一份。”
    “記下來。”雲綺月點頭，“等找到補給，先補這些。”
    “我守第一班。”葉淩軒站在洞口，手一直按在劍上，眼睛盯著外麵。他的劍一直沒完全收回去，隨時能拔出來。
    趙岩也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我和他一起。進來的時候感覺地下有動靜，得聽著。”
    雲綺月點頭：“兩人一組，輪流守。我和柳萱兒第二班。”
    她說完走到裏麵，盤腿坐下，閉上眼。其實沒真睡覺，而是用意識探外麵。她的感覺像絲線一樣穿過石頭，伸到地下三十丈。她感覺到山還在輕微震動，方向是東北邊，離這裏大概兩裏，暫時不會塌。外麵風也沒小多少，最少還得幾個時辰才能出去。
    洞外風還在撞屏障，咚咚響，像有人在敲門。
    柳萱兒坐到李清露旁邊，小聲問：“還好嗎？”
    李清露點點頭，手裏還攥著那個黑碗。她低聲問：“它壞了？還能修好嗎？”
    “可能是壓力太大，影響了它。”柳萱兒接過碗看了看，“這碗被雷劈過三次，不該這麽容易壞。除非……有人動過它。”
    “你是說，有人搞鬼？”李清露聲音有點抖。
    “現在還不確定。”柳萱兒把碗還給她，“等風停了，我用淨靈水洗一遍，也許能恢複一點。”
    “我們還能找到九轉回靈散嗎？”李清露問，聲音有點慌。
    “能。”柳萱兒說得肯定，“隻要人活著，就有辦法。別忘了，我們是從葬火穀出來的。”
    葉淩軒站在洞口，看著外麵。灰黑色的霧翻來滾去，遠處什麽也看不見。他手一直沒鬆開劍柄，指節都發白了。他想起三天前，他們還在斷崖鎮休息，那天陽光很好，炊煙升起。現在卻困在這兒，每一步都難走。
    趙岩蹲下，把錘子插進石縫，耳朵貼在錘柄上聽。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眉頭皺緊：“地下三層有震動，很有規律，七下一次，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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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地震？”葉淩軒問，聲音很低。
    “不像。”趙岩搖頭，“地震是亂的，這個……像是機關，或者陣法在動。”
    葉淩軒眼神一緊，轉頭看向雲綺月：“你聽見了嗎？”
    雲綺月睜開眼，目光很亮：“聽見了。”
    她站起來走到洞口，看著外麵的風暴，表情很重。“這地方被人設過陣，或者本來有封印。現在被觸發了，才變成這樣。這風不是天災，是人為的，想把我們都趕走。”
    “誰會在這裏設陣？”柳萱兒小聲問，好像怕吵到什麽。
    “不知道。”雲綺月語氣平靜，“但現在不是查這個的時候。先保住命，再找東西。”
    她說完從包裏拿出一張破地圖，借著光仔細看。這是他們之前畫的路線圖，有些字跡模糊了，但還能認出大概。她手指劃過一條紅線：“原來那條坡道塌了，沒法走。”
    “隻能走東北邊的舊水渠。”她繼續說，“那裏地勢低，風小些，也能通到山裏麵的路。”
    “可沒人知道水渠通不通。”李清露小聲說，眼裏有些不安。
    “現在沒別的選擇。”雲綺月收起圖，語氣堅決，“等風小點，我們就走。”
    洞裏沒人說話了。
    柳萱兒靠在牆上，眼皮很沉，但她強迫自己清醒。趙岩繼續聽地下的動靜，時不時換位置，很認真。葉淩軒一直站在原地，眼睛沒離開過外麵，像一尊守門的雕像。
    雲綺月坐回去，手放在膝蓋上，閉眼調息。她用了太多靈力，經脈酸痛。她得盡快恢複，但不敢睡，意識一直留意著外麵。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外麵的風好像小了點，洞口的屏障不再晃得那麽厲害，光牆也穩了些。水珠還在滴，一下一下，像是在數時間。
    李清露靠著柳萱兒，身體慢慢放鬆，呼吸變得均勻。她睡著了，但眉頭還是皺著，夢裏也不踏實。
    柳萱兒輕輕把她扶好，把自己的外衣蓋在她身上，動作很輕，怕吵醒她。
    “她傷不重，就是太累了。”柳萱兒低聲說，“三天沒合眼，靈力耗盡，神經一直緊繃。”
    雲綺月睜開眼：“大家都累。但我們不能睡。”
    “我知道。”柳萱兒看著洞口，聲音像歎氣，“你說這風，什麽時候能停？”
    雲綺月抬頭看頂上漏水的地方，水滴的時間變長了——原來是兩下滴一次，現在要四下才滴一滴。
    “快了。”她說，“等風聲降到五級以下，就可以準備出發。”
    “你還記得風的等級？”葉淩軒轉頭看她，有點意外。
    “書上看過。”雲綺月語氣平常，“一級微風，五級斷枝，十級拔山。我們現在是八級以上，能掀翻車、撕裂山。降到五級，說明風暴中心走了，風力減弱。”
    她說完站起來，走到洞口看屏障。符紙的光比剛才暗了，邊上有點焦，撐不了太久。她沒表現出來，隻是悄悄從懷裏摸出一張新符，藏在袖子裏。
    趙岩突然抬頭，聲音低沉：“地下的震動變了。”
    所有人立刻警覺，呼吸都輕了。
    “怎麽變？”雲綺月問，語氣沒亂。
    “停了。”趙岩皺眉，手還貼在錘柄上，“剛才還有節奏，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地下的靈氣都亂了。”
    葉淩軒立刻握緊劍柄，劍氣溢出，洞裏溫度一下子變冷。
    雲綺月盯著外麵的霧，沒說話。她的意識已經探出百丈，但什麽都感覺不到——連蟲子都不叫。太安靜了。
    洞裏隻剩下水滴聲。
    啪。
    一滴水落在李清露腳邊的石頭上，濺起一點小水花。
    雲綺月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但清楚：“準備戰鬥。這不是結束，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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