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剛停了一下，雲綺月手裏的玉符又震了。
    她立刻抬手，隊伍停下。趙岩想說話，她搖頭不讓說。瓷碗底已經變黑，霧裏的香味也沒了，反而有一股土腥味和燒焦的味道。她看著前麵的地麵，發現有幾條細小的裂縫在慢慢變長，像蜘蛛網一樣 。
    “地麵不穩。”她說，“別分開。”
    話沒說完，遠處的山突然抖了一下，地下傳來一聲悶響。接著，天上的顏色變了，原本灰白色的霧被撕開，露出黑色的雲。那些雲在轉，越轉越快，中間出現一個大漩渦，好像天地都被攪亂了。
    葉淩軒抬頭看了看，“這不是普通的風。”
    柳萱兒把李清露拉到身邊，“靈氣亂了，像是被人打亂的一樣。”她聲音很低，手指有點發抖。她是隊裏最會感知靈氣變化的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裏的陣法要壞了。一旦失控，後果很嚴重。
    雲綺月沒說話，從包裏拿出一張定位符貼在石頭上。符剛亮起來，就被一陣風吹滅了。她皺眉，這種程度的靈氣混亂，連傳消息都做不到。更糟的是，她感覺到腳下有種奇怪的震動，像是某種古老東西的心跳，正在醒來。
    “收好東西，靠緊！”她大聲喊，“低頭彎腰，別被風吹走！”
    話音剛落，狂風就來了。
    石頭、樹枝、泥土全飛起來，像箭一樣打向他們。葉淩軒拔劍，一劍砍開飛來的石頭。他動作很快，每一劍都準，但風太猛，這邊剛擋住，那邊又有更大的石頭砸來。他的袖子被劃破，手臂流血，但他沒感覺。
    柳萱兒雙手結印，撐起一層光護住自己和李清露。光晃來晃去，每次被打中都會波動一下。她咬牙堅持，額頭冒汗，體內靈力快速消耗，還是很難撐住。這護盾本來是防毒氣的，現在用來擋風，根本不夠用。
    趙岩把震脈錘插進地裏，整個人趴下，壓住工具袋。他是陣法師，也負責探路，平時話少，但關鍵時刻總能做對的事。這時他眼睛盯著地麵，耳朵貼在地上，想聽清楚地下的動靜。他知道，如果不能提前知道哪裏會塌，下一步可能就是死路。
    雲綺月站在最前麵，張開雙臂，放出靈力，在大家前麵形成一道屏障。風撞上來發出劈啪聲，屏障晃了兩下，裂了一道縫。她咬牙撐著，額頭出汗，頭發黏在臉上，呼吸也急了。她的靈力比別人強很多，可麵對這麽大的風，還是很難受。
    “不能停！”她喊，“往坡下走！高處危險！”
    葉淩軒馬上轉身，“我斷後！你們先走！”
    柳萱兒扶著李清露往前跑，每一步都很滑。風越來越大，睜不開眼。李清露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柳萱兒一把抓住她，兩人滾了幾步才停下。李清露喉嚨裏哼了一聲，但沒哭。她知道現在不能軟弱，硬撐著站起來，咬住嘴唇。
    “抓住我的腰帶！”柳萱兒吼。
    李清露伸手抱住她，手指緊緊掐進布料。柳萱兒咬牙站起來，拖著她往前走。她能感覺到後麵的護盾壓力更大了，也知道雲綺月一個人扛著最重的負擔。但她不能回頭，隻能向前。
    趙岩拔出震脈錘，跟著隊伍走。他邊走邊用錘尖點地，試試下麵穩不穩。突然，錘子碰到一處空的地方，地麵發出空響。他大喊：“別走這邊！下麵是空的！”
    雲綺月聽見了，立刻改方向。她揮手打出三道符，釘進右邊的岩壁。符燒起來，繩子出現，她抓起一頭扔給葉淩軒，“綁上！一個接一個！”
    葉淩軒接過繩子，快速係在腰上，再傳給柳萱兒。柳萱兒綁好後，把另一端交給李清露。趙岩最後一個接上。
    雲綺月自己沒綁，她站在最後，一手拉著繩子，一手維持屏障。風越來越猛，她的衣服被吹得嘩嘩響，腳步也開始不穩。她數著每個人的呼吸，確認沒人掉隊。但她也知道，這樣下去總會有人撐不住。
    “快！”她催促。
    五個人順著斜坡往下走，速度很慢。風太大，隻能半蹲著走。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飛來，砸中趙岩肩膀，他悶哼一聲，但沒鬆手。他左手緊緊抓著繩子，右手護住懷裏的地圖匣——那是他們唯一的退路。
    李清露突然尖叫。
    她腳下的地麵塌了一小塊，人往下掉。柳萱兒反應很快，猛地回身抱住她腰，兩人一起摔在地上。繩子瞬間繃直，勒進每個人的身體，像要把五個人串在一起。趙岩膝蓋磕在石頭上，疼得眼前發黑，但還是死死撐住。
    “別鬆！”雲綺月大喊。
    葉淩軒立刻撲上去，單手撐地，另一隻手用力拉繩。柳萱兒用腿卡住石頭縫，拚命往上拖。趙岩也回頭幫忙，三人合力，終於把李清露拽了上來。
    她臉色發白，嘴唇發抖，但搖搖頭，表示還能走。她眼裏有害怕，更多是倔強。她不想拖累別人，哪怕多走一步，也要自己走。
    雲綺月看著腳下越來越大的裂縫，知道不能再等。她收起屏障，用靈力纏住雙腳，增加摩擦力。一邊走一邊看地形，想找能躲的地方。她試著感知周圍有沒有穩定的地方，哪怕隻是喘口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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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有塊大石頭！”趙岩指著前方。
    那是一塊從山上滾下來的大岩石，半埋在土裏，背風的一麵還算完整。雲綺月點頭，“去那裏！輪流擋風！”
    他們一步步靠近。風還在吹，人東倒西歪。葉淩軒走在最前，用劍劈開飛來的雜物。柳萱兒和李清露緊跟，趙岩斷後。他們的身影在風中很小，但沒有倒下。
    雲綺月走在最後，忽然腳下一軟。
    她低頭一看，地麵裂開一條縫，泥土在滑落。她想跳開，但風太大，身體失去平衡。她甩出一張符想借力，可符剛點燃就被風吹滅。那一刻她心一沉，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麵——師門的話、同門的叮囑、還有一個沒完成的約定。
    眼看就要掉下去，一隻手抓住了她。
    是葉淩軒。
    他不知什麽時候折返回來，整個人趴在邊緣，手臂伸得很直。風吹得他搖晃，但他沒鬆手。他的眼神很冷靜，也很堅定，好像早就準備好這一刻。
    “抓緊！”他說。
    雲綺月反手抓住他手腕，借力翻上來。兩人滾了幾圈，撞到石頭才停。她胸口起伏，手心全是汗，心跳卻慢慢穩了。她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裏有很多話，但誰都沒說。
    “你怎麽回來的？”她問。
    “繩子斷了。”他擦了把臉上的灰，“回頭看見你掉下去。”
    雲綺月點頭，“謝謝。”
    他們重新歸隊，終於到了大石頭後麵。五個人擠在一起，總算能喘口氣。風在外麵吼，石頭被打得砰砰響。李清露抱著膝蓋縮在角落，手裏緊緊捏著那個變黑的瓷碗——這是他們進來時帶的唯一指引器，現在已經沒用了，但她還是不肯放手。
    柳萱兒檢查裝備，發現藥囊破了個洞，裏麵的藥撒了一半。她歎了口氣，把剩下的藥重新包好，放進內袋。這些藥不多，但在接下來的路上，也許能救命。
    趙岩靠著石頭坐下，喘著氣，“這風不對，不像普通風暴。”他摸了摸肩上的傷，表情嚴肅，“我剛才探到地下三層，有一種規律的震動，像是機關啟動的聲音。”
    葉淩軒看著外麵翻滾的黑雲，“有人動過這裏的陣法。”他頓了頓，“或者，是陣法自己醒了。”
    雲綺月閉眼感受周圍的靈氣，果然不對。這風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某個古老的禁製造成的，像是封印鬆動後的反噬。她在書上看過類似的記載——有些遠古遺跡有“自毀陣”，一旦外來幹擾太強，就會激活天地之力，把入侵者全部清除。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她說，“再強的防護也撐不了多久。”
    “可路都毀了。”柳萱兒指著外麵。
    原來的坡道已經被碎石和裂縫覆蓋，有的地方直接塌成深坑。遠處霧裏能看到幾棵倒下的大樹，橫在路上。那曾是安全通道，現在卻是死路。
    趙岩拿出地圖鋪在地上，可風太大，紙剛展開就被吹走。他趕緊用手按住，卻發現地圖上的字跡模糊了。墨像是被什麽東西侵蝕，山脈的輪廓都變了。
    “靈壓太強，連墨都在褪。”他說。
    雲綺月看了幾秒地圖，然後看向東北方向。那裏有一片低地，地勢平一些，風可能小一點。更重要的是，她記得那裏有一條廢棄的水渠，雖然年久失修，但如果還有一段完整的，或許能當臨時通道。
    “往那邊走。”她指了過去，“我們繞過去。”
    “可那是更深的險地。”李清露小聲說。她的聲音輕，但帶著擔心。那地方不在正式路線圖上，傳說有人進去就沒出來。
    “現在沒別的選擇。”雲綺月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看著每一個人，“要麽賭這條路，要麽留在這裏等山塌。”
    沒人反對。
    她深吸一口氣，把最後一張護體符貼在胸前，確認大家都準備好了。就在她要邁步時，地麵又劇烈震動。
    石頭從上麵滾下來，砸在大石頭頂上，發出巨響。裂縫迅速朝他們蔓延。柳萱兒抬頭，看見頭頂的岩壁裂開新縫，碎石不斷落下，像末日來臨。
    “要塌了！”
    “走！”雲綺月一聲令下，五人衝出掩體。
    風再次撲來，比之前更狠。葉淩軒揮劍開路，趙岩用錘探路，柳萱兒護著李清露，雲綺月在中間照應。他們在崩塌和風暴中穿行，每一步都在生死之間。
    而在他們身後，那塊曾給他們庇護的大石頭，終於在一聲巨響中斷裂倒塌，埋住了來時的路。
    天地茫茫，隻有風在吼。
    但他們還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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