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與金屬摩擦聲越來越近，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打在夜璃的心頭。
    她此刻狀態極差，體內能量亂竄，經脈受損，神魂因強行穿越和那些破碎畫麵而震蕩不休，莫說對敵，就連動彈一下都牽扯著全身劇痛。若來的真是心懷叵測之徒，她將毫無反抗之力。
    絕境之下，夜璃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求生的本能壓過了身體的痛苦，她強行催動起一絲微弱的神魂之力，並非用於攻擊或防禦，而是小心翼翼地覆蓋全身，尤其是收斂起那源自“源初禁印”和“歸墟之力”的特殊波動。
    同時，她調動體內那混亂能量中相對溫和的部分，模擬出一種低階修士身受重傷、氣息奄奄的虛弱狀態。這是她在無數次生死邊緣學到的偽裝，在無力對抗時，示敵以弱，或許能換來一線生機。
    她艱難地移動手臂，將布滿裂紋、靈光盡失的星核羅盤塞入懷中貼身藏好，自己則維持著摔落時的狼狽姿態，半張臉埋在暗紅色的沙礫中，隻留出一隻眼睛，透過淩亂發絲的縫隙，警惕地觀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腳步聲在距離她約十丈外停下。
    來了三個人。
    他們的形象頗為狼狽，穿著破爛不堪、沾滿汙漬和暗紅色塵土的皮甲，手中武器也顯得有些陳舊，刀口甚至帶著些許卷刃。三人麵色蠟黃，嘴唇幹裂，眼窩深陷，但眼神卻如同餓狼般，閃爍著警惕與貪婪的光芒，不斷掃視著四周，最後聚焦在癱倒在地、氣息微弱的夜璃身上。
    “嘖，是個娘們？”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看樣子是從空間裂縫裏掉出來的？傷得不輕啊。”
    “老大，看她穿著，不像咱們荒原上的人，細皮嫩肉的，說不定是外麵哪個大宗門出來曆練的弟子，遇到了空間風暴？”旁邊一個瘦高個眯著眼睛分析道，目光在夜璃那即便沾染了塵土依舊能看出質料不凡的衣物上掃過。
    “管她哪來的！看她這模樣，身上肯定有好東西！空間裝備、丹藥……”第三個是個矮壯的漢子，眼中貪婪之色最濃，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老大，幹了這一票，咱們說不定能換到足夠的‘淨水’和‘血食’，撐過這個‘蝕骨風季’！”
    被稱為老大的刀疤臉漢子沒有立刻回答，他謹慎地又上前幾步，仔細感知了一下夜璃的氣息，確認那微弱而混亂的能量波動做不得假，最多隻是個築基期左右、而且重傷垂死的小修士，心中的警惕才放鬆了大半。
    “算她倒黴。”刀疤臉漢子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眼中凶光畢露，“這鬼地方，弱肉強食！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
    他揮了揮手：“瘦猴，你去摸摸她身上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鐵墩，你警戒四周，這地方剛有空間波動，別引來什麽不該來的東西。”
    “好嘞老大！”瘦高個“瘦猴”應了一聲，臉上帶著猥瑣而貪婪的笑容，搓著手，一步步朝夜璃走來。那矮壯漢子“鐵墩”則握緊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荒涼的山巒。
    眼看瘦猴越來越近，那肮髒的手即將觸碰到自己的身體，夜璃心中冰冷，殺意暗湧。她雖重傷，但拚著加重傷勢，引爆體內部分混亂能量，或許能拉這瘦猴墊背，但之後呢？另外兩人絕不會放過她。
    就在她準備鋌而走險之際——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突兀地從側麵一座風化嚴重的巨石後響起！
    一道閃爍著土黃色光芒的短矢，如同毒蛇出洞，以極快的速度，精準無比地射向了正彎腰伸手的瘦猴！
    “小心！”刀疤臉老大反應最快，厲聲喝道，同時猛地抽出腰間的彎刀。
    但已然晚了！
    瘦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夜璃身上，聽到警示剛想抬頭，那土黃色短矢已然噗嗤一聲，狠狠釘入了他的右肩胛骨！強大的力道帶著他向後踉蹌幾步，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敵襲！”鐵墩怒吼一聲，舉起一麵殘破的盾牌，擋在刀疤臉身前，緊張地望向短矢射來的方向。
    刀疤臉臉色陰沉如水，握緊彎刀，死死盯著那塊巨石：“哪個藏頭露尾的雜碎？給老子滾出來！”
    巨石之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緊接著，五道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這五人，同樣衣衫襤褸，麵帶菜色，但眼神卻比刀疤臉三人更加銳利，帶著一股經曆過真正血火廝殺的悍勇之氣。為首者，是一個身形不算高大，但骨架粗壯，臉上帶著風霜痕跡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握著一把造型簡陋卻保養得不錯的弩，剛才那一箭，顯然出自他手。
    在這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兩男兩女，皆是青壯年，手持各種簡陋但閃著寒光的武器，呈扇形散開，隱隱對刀疤臉三人形成了包圍之勢。他們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夜璃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刀疤臉這夥明顯的“掠奪者”身上。
    “石虎！是你們‘殘骨’部落的人！”刀疤臉看清來人，瞳孔一縮，臉色更加難看，“你們想幹什麽？搶我們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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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稱為石虎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砂石摩擦：“黑疤，這龍骨荒原，什麽時候成了你‘血狼團’的私產了？這人，是我們先發現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慘叫的瘦猴和緊張的鐵墩，最後落在刀疤臉黑疤身上，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現在，帶著你的人，滾。否則，下一箭，瞄準的就不是肩膀了。”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黑疤臉色鐵青，額頭青筋跳動。他這邊瘦猴受傷，戰力受損，而對麵的石虎五人，雖然看起來狀態也不佳，但明顯更具組織性和戰鬥力。硬拚起來，他們勝算不大。
    “好！好得很！石虎，這次算你狠！”黑疤咬牙切齒，眼神怨毒地瞪了石虎一眼，又狠狠剮了地上的夜璃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樣子記住。
    “我們走！”他低吼一聲，示意鐵墩扶起還在哀嚎的瘦猴，三人狼狽地、一步三回頭地迅速退入了荒原深處，消失在一片風化的石林之後。
    石虎並沒有放鬆警惕，直到確認黑疤三人真的遠離，他才對身後一名手持骨矛的青年示意了一下。那青年會意，快步上前，謹慎地檢查了一下夜璃的狀況。
    “首領，傷得很重，氣息混亂微弱，像是經曆了空間亂流和能量反噬。”青年檢查後，回頭對石虎報告道。
    石虎點了點頭，走到夜璃身邊，蹲下身，目光平靜地看著她：“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們是‘殘骨’部落的狩獵隊。黑風林那邊的空間異動，是你引起的？”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顯然對夜璃的來曆和之前的動靜有所猜測。
    夜璃心中念頭飛轉。這夥自稱“殘骨”部落的人，似乎與剛才那“血狼團”不同，暫時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惡意，但也絕非易與之輩。在這完全陌生的龍骨荒原，她需要一個了解情況和暫時落腳的地方。
    她艱難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沾滿塵土卻依舊難掩清麗、此刻寫滿了痛苦與虛弱的蒼白臉龐，嘴唇翕動，發出微弱幾不可聞的聲音：
    “多……多謝……諸位……援手……”
    “我……乃遭仇家……追殺……誤入……空間裂縫……才……流落至此……”
    “不知……此處……是何地界？諸位……能否……施以援手？夜璃……必有……後報……”
    她刻意隱去了關於“終末”、“竊火者”等關鍵信息，隻將自己偽裝成一個被仇家追殺、意外流落至此的落難修士。
    石虎靜靜地聽著，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深邃如潭，看不出是否相信了夜璃的說辭。他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夜璃那確實做不得假的嚴重傷勢，最終緩緩開口道：
    “這裏是龍骨荒原，‘鏽蝕紀元’之地。”
    “我們‘殘骨’部落，不養無用之人，也不救必死之人。”
    “你能否活下來，看你自己的造化。跟我們回部落，你可以用你身上的東西，或者……你掌握的知識、技能，來換取暫時的庇護和最基本的治療。”
    他的話語直接而現實，帶著荒原生存者特有的冷酷與務實。
    夜璃心中稍定，至少暫時獲得了喘息之機。她虛弱地點了點頭：“……好……多謝……”
    石虎不再多言，對身旁那名手持骨矛的青年道：“阿石，背上她，我們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剛才的動靜可能引來別的東西。”
    名叫阿石的青年應了一聲，上前小心地將夜璃背起。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但也沒有刻意加重她的傷勢。
    一行人迅速行動起來，朝著與黑疤他們離去相反的方向，隱入荒原嶙峋的怪石與暗紅色的風沙之中。
    趴在阿石並不寬闊的背上，感受著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夜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默默觀察著這支小隊和周圍的環境。
    天空依舊是壓抑的暗紅，風中帶著硫磺和腐朽的氣息。遠處，那如同巨龍脊背般的黑色山巒輪廓，在血色天幕下顯得更加猙獰。
    就在他們即將翻過一道低矮山梁時，夜璃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極遠處，那片黑色山巒的某個方向，天空的顏色……比其他地方，更加深邃暗沉？隱隱約約，仿佛有一絲極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蒼白光芒，在那一閃而逝？
    是錯覺嗎？
    還是……那裏就是……“竊火者祭壇”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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