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營的空地上，十幾個被王虎叫過來的死囚站成歪歪扭扭的一排，個個縮著脖子，眼神躲閃，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他們大多是昨晚敢探頭觀望廝殺的人，有老有少，有瘸腿的，有臉上帶疤的，唯一的共同點是——眼裏還殘留著一絲未被磨滅的求生欲。
    林浩站在他們麵前，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緩緩掃過每個人的臉。他沒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直到那十幾個死囚被看得渾身發毛，有人甚至開始往後縮。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們來嗎？”林浩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沒人敢回答，空地上隻剩下風吹過破爛木欄的“嗚嗚”聲。
    “因為你們昨晚沒像老鼠一樣躲起來。”林浩的目光停在一個斷了左臂的中年漢子身上，“你叫什麽？以前是幹什麽的？”
    那漢子愣了一下，連忙低頭道：“小人……小人叫李鐵，以前是……是戍邊的士兵，因為丟了陣地，被充了死囚。”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羞愧，斷了的左臂下意識地往身後藏。
    “丟了陣地？”林浩挑眉，“是你一個人的錯？”
    李鐵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不是！是將軍指揮失誤，我們拚死抵抗，最後就活下來我們三個……可朝廷要追責，就把我們當成了替罪羊！”
    林浩點點頭，沒再追問，又看向旁邊一個精瘦的青年：“你呢？”
    “小人……小人叫孫六，以前是獵戶，跟王虎哥一樣，因為……因為反抗稅吏被抓了。”青年聲音發顫，卻努力挺直了腰板，他手裏還攥著一把磨尖的骨刀，顯然是個會些功夫的。
    林浩一個個問過去，很快摸清了這些人的底細：有前軍中伍長、有會打鐵的工匠、有擅長追蹤的獵戶，甚至還有一個懂點草藥的老郎中。他們大多是被冤枉或被逼無奈才淪為死囚，骨子裏並非奸惡之徒。
    “很好。”林浩看完最後一個人，緩緩開口，“從今天起，你們跟我和王虎一起，組成‘尖刀隊’。”
    “尖刀隊？”眾人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名字的意思。
    “就是像刀子一樣，能捅破這死囚營的天。”王虎在旁邊解釋，拍著胸脯道，“跟著林兄弟，有肉吃，能活命！”
    死囚們眼神微動，卻還是有人猶豫：“林……林大哥，咱們就這點人，能行嗎？那些蠻子……”
    “行不行，試過才知道。”林浩打斷他，從懷裏掏出一小袋幹糧——那是從蠻族斥候身上搜來的麥餅，“這是昨天殺蠻子繳獲的，今天的早飯，你們分了。”
    麥餅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死囚們的喉嚨都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在死囚營，能吃上一口幹淨的麥餅，比黃金還珍貴。
    “林大哥，這……這太貴重了……”李鐵有些不敢接。
    “拿著。”林浩把幹糧塞到他手裏，“但有句話先說在前頭，進了尖刀隊，就得守規矩。第一，聽命令；第二，不準內鬥；第三，敢對自己人動歪心思的，別怪我刀不客氣。”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讓人不敢反駁的狠勁。
    死囚們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李鐵帶頭，接過幹糧，對著林浩拱了拱手：“我李鐵這條命早就不值錢了，林大哥肯給活路，從今往後，我就認你這個首領！”
    “我們也認！”其他人紛紛附和，捧著麥餅的手微微顫抖——這不僅是食物，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林浩看著他們，心中微定。這11個人，加上他和王虎，正好12人，符合戰魂錄“軍勢”的最低要求。他不動聲色地運轉戰魂錄，將每個人的信息記錄在麵板上：
    【尖刀隊成員：李鐵前伍長，悍卒中期）、孫六獵戶，悍卒初期）、老郎中略懂醫術，無武道）……】
    【軍勢形成：12人小隊，共享效率+5，整體戰力增幅10】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聯係，在12人之間悄然建立。林浩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似乎被稀釋了一絲，卻又通過某種奇妙的方式，反饋到每個隊員身上——這就是“軍勢”的效果，1+1遠大於2。
    “王虎，帶他們去熟悉武器，把昨晚繳獲的皮甲分了。”林浩吩咐道，“李鐵，你以前是伍長，負責教他們基礎的隊列和格擋，半個時辰後，在東場集合。”
    “是！”兩人齊聲應道。
    看著眾人忙碌起來，林浩走到營地角落，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訓練計劃。他知道，這些死囚雖然有求生欲，但缺乏實戰配合，更沒經曆過真正的廝殺，必須盡快磨合成一支能打仗的隊伍。
    半個時辰後，東場。
    12人穿著相對完好的皮甲，手持蠻族彎刀或短矛，站成三排。李鐵站在隊前，喊著沙啞的口令，教他們最基礎的隊列動作。雖然動作笨拙，卻比剛才整齊了不少。
    林浩站在旁邊觀察，時不時出聲糾正：“孫六，出刀要快，別猶豫！你是獵戶，手腕的巧勁呢？”“李鐵，步伐再穩點，你是伍長，得給他們做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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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不高，卻總能精準地指出每個人的問題。死囚們一開始還有些抵觸，可漸漸發現，按林浩說的做，揮刀時確實更省力，格擋也更穩——他們不知道，這是戰魂錄共享效率在潛移默化地提升他們的體能和技巧。
    “現在，教你們第一個軍陣——‘鋒矢陣’。”林浩走到隊伍前麵，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簡單的箭頭形狀，“王虎站最前麵，當箭頭，李鐵和孫六護在兩側，其他人跟在後麵，保持間距……”
    他一邊畫，一邊講解陣型的變換和配合：“這陣的關鍵是快、猛，適合衝擊敵人的薄弱點。記住，你們是一個整體，誰亂了步子，就可能害死所有人。”
    死囚們聽得認真，尤其是李鐵，眼睛發亮——他在軍中待過，知道軍陣的重要性，林浩畫的這個鋒矢陣雖然簡單，卻深得實戰精髓，比他以前學的那些花架子實用多了。
    “咱們試試？”王虎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試可以，但得有規矩。”林浩沉聲道，“聽我口令，一步錯，罰跑營地十圈。”
    “是！”
    隨著林浩一聲令下，12人開始演練鋒矢陣。
    一開始，總是出錯：有人步伐亂了，有人出刀慢了，還有人緊張得忘了自己的位置。林浩不罵也不打，隻是讓出錯的人去罰跑，自己則一遍遍講解要領，演示動作。
    戰魂錄的共享功能在悄悄運轉，每個隊員都能隱約感覺到，身邊的人似乎越來越“順手”——王虎的力量好像更猛了，李鐵的格擋更穩了，連最膽小的老郎中，也能跟上隊伍的步伐。
    一個時辰後，當林浩再次喊出“變陣”時，12人幾乎同時調整步伐，手中的兵器交錯成一道密集的防線，雖然還顯生澀，卻已有了幾分鋒矢陣的雛形。
    “不錯。”林浩難得點頭，“休息一刻鍾，然後實戰對練。”
    死囚們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卻沒人抱怨。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進步，更能感覺到，這支臨時拚湊的隊伍裏，正凝聚起一種以前沒有的東西——那是信任，是配合，是麵對死亡的勇氣。
    李鐵走到林浩身邊，低聲道：“林大哥，你這練兵的法子……跟軍中不一樣，卻好像更管用。”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悍卒中期瓶頸，似乎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林浩淡淡一笑：“管用就行。”他沒解釋，這是戰魂錄的功勞——通過共享屬性，讓每個人在潛移默化中提升，再通過軍陣將這些力量擰成一股繩。
    就在這時，營地西側傳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
    李鐵臉色一變：“是趙屠的人？還是……蠻族？”
    林浩站起身，望向西側，眼神一凝：“都不是，是北境軍的斥候。”
    他能感覺到，那是兩股相對“正規”的氣息，比蠻族斥候沉穩，比趙屠的看守精銳——應該是鎮北侯派來探查死囚營情況的。
    “做好準備，按兵不動。”林浩低聲道，“看他們想幹什麽。”
    死囚們立刻握緊了武器，緊張地看著西側入口。
    很快，兩個穿著北境軍製式鎧甲的斥候騎馬進入營地，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斷壁殘垣，最後落在空場上的12人身上，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他們沒想到死囚營裏還有這麽多“像樣”的囚犯。
    “你們是誰？趙屠呢？”其中一個斥候勒住馬，居高臨下地問道，語氣帶著軍人的傲慢。
    林浩向前一步，抱拳道：“在下林浩，趙營主不知所蹤，營中隻剩下我們這些人。”
    斥候上下打量著林浩，注意到他身上的蠻族皮甲和腰間的彎刀，眼神一凜：“這些裝備哪來的？昨晚的廝殺，是你們幹的？”
    林浩沒有隱瞞：“是，來了十幾個蠻族，被我們殺了。”
    兩個斥候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十幾個蠻族，被一群死囚殺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少廢話！跟我們走一趟，去見先鋒營統領！”另一個斥候不耐煩地揮揮手，“鎮北侯有令，所有幸存者編入先鋒營，聽候發落！”
    林浩心中一動。
    先鋒營？統領李威？
    看來，鎮北侯終究還是注意到了死囚營的動靜。這既是機會，也可能是陷阱。
    但他知道，總不能一直困在死囚營。
    “好。”林浩點頭，“我們跟你走。”
    他轉頭對李鐵道：“把武器收好，帶上幹糧，跟我走。”
    死囚們雖然猶豫，但還是聽從了命令——他們相信林浩的判斷。
    兩個斥候見他們如此“聽話”，眼中的警惕少了幾分，隻是催促道：“快點，別磨蹭！”
    林浩看了一眼尖刀隊的11人，又看了看遠處那些依舊麻木的死囚，最終沒有多言。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拯救，至少現在不值得。
    他翻身上了其中一個斥候扔過來的備用馬，韁繩一勒，看向先鋒營的方向，眼神深邃。
    從死囚營到先鋒營，是一步險棋。
    但他別無選擇。
    隻有踏入更大的棋盤，才能有機會，掀翻那些高高在上的棋子。
    尖刀隊的11人跟在後麵，雖然步履蹣跚，卻走得異常堅定。陽光透過雲層，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剛剛磨利的尖刀，正準備刺入這亂世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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