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雲關的夜色，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
    林浩坐在中軍帳的油燈下，指尖撚著一張粗糙的羊皮紙，上麵用炭筆勾勒著北境邊境的簡易地圖，幾個紅圈被特意標注出來——那是趙公公即將巡查的路線。
    “林大哥，都查清楚了。”王虎一身寒氣地走進來，將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東西放在桌上，“趙瑾那閹賊，後天一早會帶三十個親衛，去邊境的黑風口巡查，說是要‘慰問’那裏的哨所。實際上，黑風口的哨所半個月前就被蠻族端了，他就是想找個由頭離開斷雲關，不知道憋著什麽壞水。”
    林浩打開油布，裏麵是幾塊風幹的蠻族肉幹，還有一個刻著狼頭的令牌——這是王虎從一個潛伏在關內的蠻族細作身上搜出來的。
    “黑風口……”林浩的手指在地圖上的黑風口一點，那裏地勢險要，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隻有一條窄道，正是設伏的絕佳地點。
    他抬頭看向王虎，眼神銳利：“你覺得，要是讓蠻族知道，有個朝廷來的‘大人物’要去黑風口，他們會不會感興趣？”
    王虎一愣，隨即眼睛亮了起來：“林大哥，你是想……借刀殺人？”
    “是借刀，卻不是殺人。”林浩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殺了他，咱們頂多是少個麻煩，但也會落下‘護衛不力’的罪名，讓鎮國公抓到把柄。得不償失。”
    “那……”王虎有些摸不著頭腦。
    “要讓他活著，還要讓他‘感激’我們。”林浩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敲擊，“趙瑾是鎮國公的心腹，在宮裏待久了，最看重的就是‘功勞’和‘臉麵’。咱們給他送一份‘天大的功勞’，再給他留足‘臉麵’，你說他會怎麽樣？”
    王虎還是沒完全明白，但他知道林浩的算計一向周密，立刻道：“林大哥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去地牢，把那個俘虜的蠻族小頭目帶過來。”林浩道，“就是上次奇襲糧倉時抓到的那個，據說在部落裏有點分量，還懂點漢話的。”
    “好！”王虎應聲而去。
    片刻後，一個被鐵鏈鎖著的蠻族漢子被拖了進來。他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雖然衣衫襤褸，眼神卻依舊凶狠，死死瞪著林浩，嘴裏發出“嗚嗚”的低吼。
    “給他鬆綁。”林浩示意王虎解開他的繩索。
    蠻族小頭目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腕，依舊警惕地看著林浩，用生硬的漢話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們蠻族勇士，不怕死！”
    “我不殺你。”林浩將一塊肉幹扔給他，“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還能讓你立下大功。”
    蠻族小頭目狐疑地撿起肉幹，沒有立刻吃，隻是盯著林浩。
    “後天，有個大楚的大官，帶著三十個護衛，會去黑風口。”林浩緩緩道，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穿著最華麗的衣服，坐著最顯眼的馬車，身上還有朝廷的令牌。你們蠻族不是一直想抓個大官回去邀功嗎？這是個好機會。”
    蠻族小頭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貪婪：“你……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因為我也看不慣他。”林浩淡淡道，“但我不能殺他，隻能借你們的手，給他一個教訓。記住，要活的，別弄死了。事成之後，我會‘不小心’讓你逃脫，還會給你一匹馬。”
    他看著蠻族小頭目，加重了語氣：“你可以選擇不相信，繼續在這裏等死。也可以選擇相信我，回去告訴你們的首領，抓住這個大官，你的地位會比現在高十倍。”
    蠻族小頭目死死盯著林浩的眼睛，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謊言。但林浩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半晌，蠻族小頭目咬了咬牙，抓起肉幹塞進嘴裏，含糊道：“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反悔？”
    “你沒得選。”林浩站起身，“王虎，‘送’他出去，讓他‘恰好’能逃回黑風山。”
    “明白！”王虎心領神會，一把抓住蠻族小頭目，拖了出去。
    帳內隻剩下林浩一人，他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黑風口的位置。
    借蠻族之手伏擊趙瑾，然後自己再“恰好”趕到，救下趙瑾，既除掉了眼前的威脅至少能讓趙瑾收斂），又能落下“救駕有功”的名聲，還能讓蠻族損失一批人手——這是一石三鳥之計。
    但他也知道，這計劃風險極大。一旦蠻族沒上鉤，或者下手太重殺了趙瑾，又或者自己沒能及時趕到，都會引火燒身。
    “隻能賭一把了。”林浩低聲自語，握緊了拳頭。趙瑾就像一根紮在肉裏的刺，不除不快，而這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
    他轉身對帳外喊道：“傳我命令，銳鋒營第一、第二隊，明日一早隨我出發，前往黑風口方向清剿蠻族散兵，務必保密！”
    “是！”
    第二天一早，銳鋒營的兩百名士兵，在林浩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斷雲關，朝著黑風口的方向進發。他們沒有穿嶄新的鐵甲，而是換上了普通的皮甲，偽裝成一支執行清剿任務的小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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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雲關內，趙瑾正在收拾行裝。他的親衛統領走進來，低聲道：“公公，銳鋒營的林浩，帶著兩百人出去了，說是去清剿蠻族散兵。”
    “哦？”趙瑾正在試一件新做的貂皮披風，聞言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好像是……黑風口那邊。”
    趙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個林浩，倒是挺積極。不過也好，他去清剿散兵，咱家的巡查也能清靜些。”他沒多想，隻當林浩是想在自己麵前表現，催促道：“快點收拾，別耽誤了時辰。”
    親衛統領應聲退下，沒人注意到，他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他正是林浩安插在趙瑾身邊的眼線，是當初被林浩救下的死囚之一，早已對林浩死心塌地。
    黑風山深處，那個被“放走”的蠻族小頭目，連滾帶爬地衝進了一個蠻族部落的營地。
    “首領！大消息！大消息！”他對著一個身材魁梧、披著狼皮的蠻族首領喊道，“大楚的大官，後天要去黑風口！抓了他，咱們就能立大功了！”
    狼皮首領猛地站起來，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大官？多大的官？”
    “穿紫袍，帶令牌，還有三十個護衛！肯定是個大人物！”蠻族小頭目激動地說，“是……是那個林浩告訴我的，他說他看不慣那個大官，讓我們去抓！”
    狼皮首領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好！好！林浩？就是那個殺了血狼王弟弟的南朝將軍？他倒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傳令下去，集結五百勇士，後天一早，黑風口設伏！一定要活捉那個大官！”
    一場由林浩精心策劃的“伏擊”，正在悄然醞釀。
    黑風口的風，似乎比往日更加凜冽，吹動著山壁上的枯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林浩帶著銳鋒營的士兵，在黑風口附近的山林裏隱蔽起來。他看著遠處隱約可見的窄道，戰魂錄的感知已經“看到”，數百名蠻族士兵正在山壁的另一側潛伏，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林大哥，都準備好了。”王虎湊過來，低聲道，“蠻族來了五百人，比咱們多一倍還多。”
    “很好。”林浩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等他們動手，咱們再上。記住，要‘奮力’救下趙公公，還要‘順便’多殺幾個蠻族。”
    “明白！”
    陽光漸漸升起，照亮了黑風口的窄道。遠處，一隊華麗的車馬，正緩緩駛來。
    好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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