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主寨的硝煙尚未散盡，刺鼻的血腥氣混雜著鬆木燃燒的焦糊味，在清晨的寒風中彌漫。林浩踩著滿地狼藉的碎石與斷刃，走進血狼王曾經的議事大廳。石牆上懸掛的人皮旗幟已被銳士們扯下，隻留下斑駁的血痕，映著從穹頂破洞灑下的朝陽，顯得格外猙獰。
    “將軍！西偏院找到了！”李鐵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從廳外傳來。他渾身是汗，甲胄上沾著暗紅色的血漬，手裏卻緊緊攥著一卷獸皮。
    林浩轉身，目光落在那卷獸皮上。昨夜清剿殘敵時，他在血狼少主的屍身上發現了半塊狼頭玉佩，結合從主帳暗格找到的另一半，拚合後竟露出個凹槽——恰好能嵌入一塊最小的魂晶。此刻李鐵手中的獸皮，顯然是從玉佩指引的地方找到的。
    “打開看看。”林浩的聲音平靜，指尖卻微微收緊。經過斷魂崖的淬煉，他對戰魂錄的力量愈發敏銳，隱隱能感覺到這卷獸皮藏著不尋常的氣息。
    李鐵將獸皮在石案上鋪開，上麵用蠻族的赭石顏料繪製著複雜的紋路，標注著十幾個紅點。“弟兄們在西偏院的地窖裏找到的！這是……黑風山的布防圖？”他指著其中一個最大的紅點，“這裏就是主寨，其他紅點像是……哨卡？”
    林浩俯身細看，指尖撫過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突然，他停在一處標著“血池”的符號旁——這符號與他在斷魂崖守晶獸洞穴見到的刻痕幾乎一致。“不是布防圖。”他沉聲道，“拿火把來。”
    銳士遞來火把，林浩將火焰湊近獸皮邊緣。隨著溫度升高，那些赭石紋路漸漸褪去，露出底下一層更深的墨跡——竟是一幅北境全域地圖！
    地圖上用不同顏色標注著密密麻麻的標記：黑色三角代表鐵礦，藍色圓圈代表銅礦，金色方塊代表金礦，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個嵌著紅色晶石的標記，旁邊用蠻族文字寫著“魂石礦”。
    “魂石礦……”林浩瞳孔驟縮。這極有可能就是魂晶的礦脈！他想起斷魂崖的魂晶能淬煉靈魂，若是能找到更多礦脈，戰魂錄的力量將不再受限於一塊魂晶，落霞穀的根基也能真正紮穩。
    “將軍，這……這是北境的礦藏分布圖！”李鐵終於反應過來，聲音都在發顫，“血狼王這老東西，竟然藏著這麽重要的東西！”
    林浩沒有說話，目光掃過地圖角落——那裏畫著個簡易的地窖剖麵圖，標注著“主藏”二字。他立刻轉身：“帶五十人，跟我去西偏院地窖！”
    西偏院的地窖隱藏在一座假山後，入口用巨石封死，上麵刻著血狼族的圖騰。銳士們用撬棍撬開巨石，一股混雜著穀物與鐵鏽的氣息撲麵而來。
    地窖比想象中寬敞，分作三層：第一層碼放著數十排糧囤，麻袋上印著北境軍的火漆——顯然是蠻族劫掠來的軍糧。李鐵隨便扯開一個麻袋，金黃的小米傾瀉而出，顆顆飽滿。“足足三百囤！按銳鋒營的口糧，夠吃兩年！”
    第二層堆滿了兵器。長矛、彎刀、弓箭堆成小山，甚至還有十幾架拆解的投石機部件。角落裏的木箱裏，整整齊齊碼放著上百副鐵甲，甲片上的寒光映得人睜不開眼。“這些鐵甲是新的！”一名老兵撫摸著甲胄，激動地喊道，“比咱們現在穿的玄甲輕便三成，防禦力卻不差！”
    最底層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除了十幾個裝著金銀珠寶的木箱，還有一排排貼著封條的陶罐。撬開一個陶罐，裏麵竟是煉製好的玄鐵錠，足有上千斤。“我的娘嘞……”李鐵喃喃道，“這些玄鐵能打造多少鋼槍？”
    林浩的目光卻被地窖最深處的石匣吸引。石匣上沒有任何裝飾，隻刻著與地圖上相同的“魂石礦”標記。他走上前，小心地打開石匣——裏麵沒有金銀，隻有一本厚厚的賬簿和幾張折疊的羊皮紙。
    賬簿是用蠻族文字寫的，記錄著曆年劫掠的物資數量，甚至還有與南朝商人的秘密交易記錄。而羊皮紙上，詳細標注著黑風山主寨的暗倉分布，除了眼前這個地窖，還有三處隱藏的糧洞和一處兵器庫。
    “將軍！”一名銳士在角落喊道，“這裏有個暗格！”
    暗格打開，裏麵竟是十幾張北境軍的布防圖，上麵用朱砂標注著各關隘的兵力部署，甚至包括斷雲關的換防時間。林浩拿起一張，指尖劃過標注著“鎮國公私兵”的符號，眼中閃過一絲冷冽。
    血狼王經營黑風山十年，果然不止劫掠那麽簡單。這些礦藏分布圖、軍防圖和交易賬簿，足以證明他與南朝某些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極有可能就是鎮國公。
    “李鐵，”林浩合上石匣，“傳令下去，地窖裏的糧草分三成給白熊族，剩下的連夜運回落霞穀，存入三號秘倉。鐵甲和玄鐵隻說是普通戰利品，編入軍械庫，對外宣稱隻找到少量糧草。”
    “那這地圖和賬簿……”李鐵指了指石匣。
    “單獨封存，除了你我和王虎，不許第四人知曉。”林浩的聲音低沉，“尤其是魂石礦的標記，絕不能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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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清楚這些礦藏意味著什麽。北境缺鐵，落霞穀的兵器坊一直受限於原料，若是能掌控這些礦脈，銳鋒營的裝備將實現質的飛躍。而魂晶礦脈，更是關乎戰魂錄突破的關鍵，一旦泄露，不僅鎮北侯會覬覦，遠在京城的鎮國公更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奪。
    “明白！”李鐵鄭重地將石匣背在身上，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
    接下來的三天，銳鋒營開始秘密轉運寶藏。白天，他們隻押送少量糧草和破損兵器返回，故意讓斷雲關的斥候看到“收獲寥寥”；夜裏，李鐵則帶著精銳，借著月色將玄鐵、鐵甲和秘密賬簿運往落霞穀的秘倉。
    王虎在穀中早已做好準備，將三號秘倉挖得更深，入口偽裝成普通的菜窖，周圍布置了十名最精銳的銳士看守。當第一批玄鐵運到時，他親自搬起一塊，掂量著笑道：“有了這些家夥，老劉頭的兵器坊能開足馬力了！”
    林浩返回落霞穀時，已是深夜。他沒有回指揮帳，而是直接去了秘倉。王虎點燃牛油燈，照亮堆積如山的物資，眼中滿是興奮：“林大哥，光鐵甲就有一百二十副，夠裝備一個精銳營了！還有那些糧草，今年冬天就算斷了商路，咱們也餓不著！”
    林浩打開石匣，將礦藏分布圖鋪在案上。牛油燈的光芒下，北境的山川地貌清晰可見，幾個紅色的“魂石礦”標記格外醒目。“王虎，你看這裏。”他指著黑風山深處的標記，“斷魂崖就在這附近，看來魂晶礦脈比我們想的更廣。”
    王虎湊近一看，恍然大悟：“難怪血狼王死死守著黑風山，原來是盯著這些寶貝！”
    “不止血狼王。”林浩的指尖劃過地圖上靠近鎮國公封地的礦脈，“這些鐵礦離南朝最近，恐怕早就被鎮國公暗中控製了。血狼王的交易賬簿裏提到的‘南朝盟友’，十有八九就是他。”
    王虎的臉色沉了下來：“那咱們……”
    “不動聲色。”林浩合上地圖，“先秘密勘探黑風山的礦脈，派最可靠的弟兄偽裝成獵戶進山。至於其他礦脈，先記在心裏，等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再動手。”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和鎮國公撕破臉的時候。落霞穀的根基未穩，銳鋒營雖擴編至八千，卻缺乏實戰磨合。這些寶藏是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亮出。
    “對了，”林浩想起一事，“讓老劉頭偷偷打造一批探礦的工具，就說是翻地用的鐵釺。再讓姚醫師準備些解毒的藥材，礦洞深處怕是有毒氣。”
    王虎一一記下，看著林浩眼中的光芒，突然明白過來。這些寶藏對林浩而言，不止是糧草兵器，更是對抗鎮國公、守護落霞穀的資本。有了這些礦藏，落霞穀才能真正擺脫對北境軍的依賴，成為能自主造血的鐵營。
    走出秘倉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林浩站在穀口，望著黑風山的方向，晨霧中，那座盤踞北境多年的險地仿佛還在低吼。但他知道，隨著寶藏的發現，黑風山的意義已不再是蠻族巢穴，而是落霞穀崛起的基石。
    “將軍，姚醫師來了。”親衛低聲稟報。
    林浩轉身，見姚若曦提著藥箱站在不遠處，眼中帶著擔憂。“聽說你們運回了不少傷兵？”她走上前，自然地接過他沾滿塵土的手巾，“我帶了些消炎的藥膏，給弟兄們換上。”
    “小傷，不礙事。”林浩笑了笑，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知道她又忙了一夜，“這次收獲不小，過冬的糧草夠了，你不用再擔心藥材短缺了。”
    姚若曦點點頭，目光落在他緊握的拳頭上——那裏似乎藏著什麽東西，隱隱透出微光。她沒有多問，隻是輕聲道：“回來就好。我燉了些肉湯，在醫館溫著，你去喝點暖暖身子。”
    林浩握緊了藏在掌心的魂晶碎片，那是從地窖暗格裏找到的，比斷魂崖的魂晶更純淨。他能感覺到戰魂錄的力量在悄然呼應，靈魂深處的壁壘仿佛又鬆動了一絲。
    “好。”他笑著點頭，與姚若曦並肩走向穀內。
    晨光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秘倉裏的寶藏還在沉睡，北境的風雲仍在醞釀，但林浩知道，有了這些資源，有身邊這些可信賴的人，落霞穀終將在他手中，成為北境最堅固的堡壘。而那些隱藏的礦脈，那些尚未揭開的秘密，將是他對抗風雨的底氣，也是銳鋒營真正翱翔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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