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穀的清晨，帶著雪後特有的清冽。穀口的箭樓上，趙瑾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被鐵鏈懸掛著，在寒風中微微晃動。過往的銳士和百姓經過時，都會停下腳步看一眼，眼神裏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壓抑已久的解氣。
    “這就是勾結蠻族、害我銳鋒營弟兄的下場！”一名斷了胳膊的老兵啐了一口，眼中燃燒著怒火，“當年我在死囚營，就是這狗東西的人監刑，多少弟兄死在他手裏！”
    “將軍替咱們報仇了！”旁邊的年輕銳士握緊了手中的槍，“以後看誰還敢欺負到落霞穀頭上！”
    議論聲漸漸傳開，像一股暖流，衝淡了戰場上殘留的血腥氣。穀內的炊煙比往日升起得更早，張嬤嬤帶著婦人們蒸了新磨的麥餅，給巡邏的銳士送去；學堂的孩子們也比往常更響亮地讀著書，仿佛要用朗朗書聲驅散陰霾。
    辰時三刻，林浩登上了穀中央的點將台。
    八千銳鋒營將士早已列陣等候，玄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新配的鐵甲反射出整齊的光澤。他們中，有從死囚營一起拚殺出來的老兵，有新募的流民青壯，甚至還有幾名歸順的蠻族勇士——此刻，他們都穿著同樣的鎧甲，握著同樣的兵器，眼神裏燃燒著同樣的火焰。
    李鐵站在第一排，左臂的箭傷雖未痊愈，卻依舊挺直了脊梁；王虎扛著那柄繳獲的禁軍長刀，刀身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白熊烈帶著幾名白熊族勇士站在側翼，獸皮甲外罩著繳獲的鐵甲，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眼神卻同樣堅定。
    林浩的目光掃過陣列，每一張臉都那麽熟悉。他們跟著他從死囚營殺出，跟著他平定黑風山，跟著他守住落霞穀，如今，又跟著他斬殺了朝廷欽派的“欽差”。
    他知道，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弟兄們，”林浩的聲音透過清晨的空氣，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沒有用戰魂領域的加持，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穿透力，“昨天的仗，大家打得很好。”
    陣列中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也帶著勝利的自豪。
    “但我知道，很多人心裏都在犯嘀咕。”林浩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我們殺了朝廷的禁軍，斬了欽差趙瑾，這在京城看來，就是叛逆。”
    陣列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仿佛停滯了。
    “我想問大家，”林浩提高了聲音，“我們是叛逆嗎？”
    “不是！”立刻有銳士喊道，隨即，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我們不是叛逆！”
    “對！我們是為了守護落霞穀！”
    “是趙瑾那狗賊先動手的！”
    聲浪越來越高，在山穀中回蕩。
    林浩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他走到點將台邊緣，指向懸掛在箭樓上的趙瑾頭顱：“此人是鎮國公的心腹，當年構陷忠良，流放罪臣，手上沾滿了鮮血。他來北境，名為‘奉旨討逆’，實則是為了黑風山的礦藏，為了鎮國公的野心！”
    他又指向黑風山的方向：“我們在斷魂崖流的血，在主寨拚的命，是為了誰？是為了守護北境的安寧，為了讓穀裏的百姓能安穩種好一畝地，讓孩子們能在學堂裏多認一個字！”
    “這樣的‘叛逆’，我們認！”林浩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決絕的力量，“但我們絕不是任何人的鷹犬，不是朝廷爭權奪利的棋子，更不是鎮國公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
    “從今日起，”林浩的目光掃過八千銳士，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銳鋒營，不受朝廷節製！”
    陣列中響起一陣吸氣聲，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聽到這句話，每個人的心髒還是忍不住狂跳。
    “我們也不屬北境軍！”林浩的聲音更加堅定，“斷雲關的派係紛爭，鎮北侯的製衡算計，都與我們無關！”
    他頓了頓，舉起手中的鐵槍，槍尖直指蒼穹：“銳鋒營，隻屬於北境的土地，隻守北境的百姓！落霞穀是我們的家，黑風山是我們的屏障，誰要敢來犯，我們就用槍尖告訴他們，這裏的骨頭有多硬！”
    “好！說得好！”王虎第一個振臂高呼，聲音震得人耳膜發顫。
    “隻守北境百姓！”李鐵跟著呐喊，左臂的傷口被扯動，滲出血跡，他卻渾然不覺。
    “隻守北境百姓！”
    “不受朝廷節製！”
    “銳鋒營萬勝！”
    八千銳士的呐喊聲如同驚雷滾過山穀，震得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驚起一群寒鴉，直衝雲霄。他們舉著兵器，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堅定——這一刻，他們不再是迷茫的死囚，不再是掙紮的流民，而是一支有信念、有歸宿的軍隊。
    林浩站在點將台上，看著下方沸騰的人潮，感受著那股洶湧的戰意，心中也激蕩著一股熱流。他知道，這句話說出口，就再也沒有回頭路。朝廷的圍剿，鎮國公的報複，甚至鎮北侯的忌憚，都會接踵而至。
    但他不後悔。
    他想起父親林嘯臨死前的眼神，想起姚若曦遞平安符時的叮囑，想起那些在黑風山犧牲的弟兄——他們要的，從來都不是高官厚祿，而是一個能安穩活下去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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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一名新募的青壯突然喊道，“俺們都聽您的！您說守哪裏，俺們就死在哪裏！”
    “對！誓死追隨將軍！”
    “守護落霞穀！守護北境！”
    呐喊聲再次掀起高潮，八千銳士單膝跪地，手中的兵器拄在地上，發出整齊劃一的“哐當”聲，如同在大地上敲響的戰鼓。
    林浩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熱。他猛地單膝跪地，與將士們平視：“林浩，與諸位同生共死！”
    陽光衝破雲層，灑在點將台上，將林浩和八千銳士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這一刻，落霞穀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也在為這支新生的力量呐喊助威。
    姚若曦站在醫館門口，看著點將台的方向，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知道，林浩做出了最艱難也最正確的選擇。這條路注定布滿荊棘，但隻要這群人的心還在一起，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李鐵的妻子抱著孩子，站在人群後麵，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將士們一同宣誓，緊緊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老劉頭放下手中的鐵錘，望著點將台的方向，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他想起了當年在皇家軍械監的日子，那時的軍隊，也有過這樣的熱血和信念。
    整個落霞穀，都被這股激昂的氣氛籠罩著。
    就在這時，林浩的意識深處，戰魂錄的光芒悄然亮起。
    淡金色的麵板在識海中緩緩展開，上麵沒有複雜的文字，隻有幾行清晰的字跡：
    【第二卷：北境龍抬頭 完】
    【下卷目標：南境風雲起，冤案昭雪時】
    【戰魂錄待激活，新能力：未知】
    林浩的心中微微一動。他知道，這意味著北境的篇章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他將麵對更廣闊的天地，更凶險的挑戰——南境的風雲，父親的冤案，鎮國公的最終對決……
    他抬起頭，望著朝陽下的落霞穀，望著那些歡呼的將士和百姓，握緊了手中的鐵槍。
    路就在腳下，人就在身邊。
    南境也好，京城也罷，隻要他林浩還在，銳鋒營還在，就一定會闖出一條屬於他們的路。
    “起來！”林浩站起身，振臂高呼，“操練起來！磨利你們的刀，擦亮你們的槍！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要讓整個南朝都知道——北境有銳鋒，誰來誰喪命！”
    “殺！殺！殺！”
    八千銳士齊聲怒吼，聲震山穀，如同北境覺醒的巨龍，發出了屬於他們的第一聲咆哮。
    穀口的箭樓上，趙瑾的頭顱依舊懸掛著，但在這震天的呐喊聲中，那猙獰的表情仿佛也變得渺小而可笑。
    新的一天開始了，屬於銳鋒營的故事，才剛剛翻開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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