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醫統隨行與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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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穀的清晨,薄霧還未散盡,穀口的空地上已站滿了人。
林浩穿著嶄新的玄甲——這是老劉頭連夜趕製的,甲片上的紋路比以往更精細,邊緣還特意打磨過,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沉穩。他站在隊伍最前麵,看著五千銳士列成整齊的方陣,每個人的背上都背著行囊,腰間的兵器擦得鋥亮。
“將軍,都準備好了。”李鐵策馬來到他身邊,低聲道,“兩千老兵在前,三千新募的青壯在後,糧草和軍械分十隊馱運,午時前能過斷雲關。”
林浩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穀口西側的醫館。那裏,姚若曦正和張嬤嬤低聲說著什麽,陽光透過薄霧落在她的醫袍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昨日接旨後,姚若曦便來找他,遞上一份措辭工整的文書——請求以“銳鋒營軍醫統領”的身份,率醫兵隊隨行。
“青陽城偏遠,怕是缺醫少藥。”她當時低著頭,手指絞著文書的邊角,“弟兄們在那邊作戰,總得有個懂醫的跟著。”
林浩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那絲急切,瞬間明白了。青陽城靠近南境,而她父親的舊部、姚家滅門案的線索,多半散落在南境。她想跟著去,既是為了軍醫的職責,更是為了尋找真相。
“準了。”林浩當時接過文書,在末尾蓋了銳鋒營的印信,“醫兵隊除了原有的十人,再從女眷裏挑十個機靈的,歸你調遣。”
姚若曦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感激:“多謝將軍。”
“該謝的是你。”林浩看著她,“銳鋒營能活到現在,你的藥箱比我的槍還管用。”
此刻,姚若曦正將一個厚厚的布包遞給張嬤嬤。林浩知道,那裏麵是她整理的藥譜,從常見的風寒藥到複雜的金瘡散配方,一筆一畫都寫得極認真。
“張嬤嬤,醫館的藥材我都按季度分好了,放在東廂房的櫃子裏。”姚若曦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錯漏的細致,“紅漆罐子裏是止血的,藍漆罐子裏是消炎的,要是傷得重了,記得用最底下那層的‘續命丹’,那是我留著應急的。”
張嬤嬤抹了抹眼角:“若曦姑娘放心,老婆子記著呢。你在外麵也要保重,青陽城冷,別凍著。”
“我會的。”姚若曦笑了笑,轉身走向自己的棗紅馬。馬背上馱著一個半舊的藥箱,比在落霞穀時更沉——她不僅帶了藥材,還塞了幾本醫書,其中就有那本父親遺留的《毒經》,被她用藍布仔細包著,藏在箱底。
“都準備好了?”林浩見她走近,問道。
姚若曦點點頭,翻身上馬,動作比剛來時利落了許多:“醫兵隊的二十個姐妹,都在隊伍後麵等著了。”
林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二十名穿著青色醫袍的女子列成小隊,背著小巧的藥箱,雖麵帶青澀,卻個個挺直了腰板。她們大多是流民裏失去丈夫的寡婦,被姚若曦教了半年醫術,如今已能處理常見的外傷。
“很好。”林浩勒轉馬頭,看向站在最前方的王虎。他依舊穿著那身舊甲,肩上扛著林浩授予的“鎮穀令”,像一尊鐵塔般立在那裏。
“王虎,最後再問你一次。”林浩的聲音在晨霧中格外清晰,“落霞穀的防務,你有把握?”
“有!”王虎的吼聲震得薄霧都散了幾分,“末將以項上人頭擔保,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人踏進落霞穀半步!”
“我不要你的人頭。”林浩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守好這裏的每一寸土地,看好這裏的每一個人。張嬤嬤的學堂、老劉頭的工坊、還有那些剛種下的冬小麥……都是咱們的根,不能斷。”
“末將明白!”
“還有白熊族。”林浩補充道,“三天後,白熊烈會派人來換鐵器,你按我定的規矩來——十斤鐵礦換一張獸皮,五十斤換一匹戰馬,不許克扣,也不許吃虧。告訴白熊烈,等我在青陽城站穩了,就親自去拜訪他。”
“是!”
林浩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言,猛地舉起手中的鐵槍:“銳鋒營!出發!”
“吼——!”
五千銳士齊聲怒吼,聲浪掀得穀口的旗幟獵獵作響。馬蹄聲、腳步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雄渾的戰歌,在山穀間回蕩。
隊伍緩緩移動,林浩走在最前麵,姚若曦帶著醫兵隊跟在側後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百姓們夾道相送,有人端來熱粥,有人遞上幹糧,孩子們追著隊伍跑,直到被大人拉回去,還在遠遠地喊著“將軍保重”。
林浩一路揮手致意,眼眶有些發熱。他想起剛到落霞穀時,這裏隻有幾間破草屋,流民們麵黃肌瘦,眼神裏滿是絕望。而現在,他們能笑著送別,能安心地留在穀裏耕種、讀書——這便是他和銳鋒營浴血奮戰的意義。
走到穀口的吊橋邊,林浩勒住馬。王虎帶著三千留守的銳士站在橋對岸,單膝跪地,手中的長槍拄在地上,發出整齊劃一的“哐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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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將軍!”
林浩沒有回頭,隻是舉起鐵槍,朝著青陽城的方向一揮。吊橋緩緩放下,馬蹄踏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在為這段旅程敲開序幕。
隊伍剛過吊橋,林浩忽然對身邊的李鐵低語:“讓趙勇選十個人留下,混入流民裏。”
李鐵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低聲應道:“是。”
趙勇是林浩從死囚營帶出來的親信,性子最是沉穩,擅長隱匿。這十個人,是他特意留下的“暗影衛”雛形——他們不穿軍裝,不拿兵器,隻做普通流民,卻要監視落霞穀周邊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斷雲關和白熊族的動向,一旦有異動,立刻通過密信傳去青陽城。
這是林浩埋下的暗線。落霞穀是根基,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隊伍在山道上蜿蜒前行,像一條黑色的長龍。林浩勒馬走在隊伍側麵,目光掃過兩側的山巒——這裏的地形他很熟悉,去年冬天,他就是帶著銳士們在這片山林裏伏擊蠻族商隊的。
“將軍,歇會兒吧?”姚若曦策馬跟上,遞過來一個水囊,“弟兄們走了兩個時辰,該喝口水了。”
林浩接過水囊,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清冷的泉水順著喉嚨流下,驅散了些許疲憊。“也好,讓弟兄們在前麵的空地歇歇腳。”
隊伍在一片背風的山坳停下,銳士們紛紛坐下,拿出幹糧充饑。姚若曦帶著醫兵隊走過去,給幾個磨破腳的青壯塗藥膏,動作輕柔,嘴裏還說著“慢點走,山路滑”。
林浩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這個女子,總能用最溫柔的方式,撫平戰場上的戾氣。
“在想什麽?”李鐵湊過來,啃著一塊幹餅。
“在想青陽城的豪強。”林浩收回目光,“鎮北侯的密信裏說,趙家是青陽城的土皇帝,不僅勾結山賊,還和南境的鹽商有往來,手裏怕是不幹淨。”
“管他幹淨不幹淨,敢擋咱們的路,就一並收拾了!”李鐵狠狠咬了一口餅,“咱們連黑風山的蠻族都不怕,還怕幾個土財主?”
“不一樣。”林浩搖頭,“蠻族是明槍,豪強是暗箭。青陽城不是北境,咱們是外來者,不能一上來就硬碰硬。”
他想起姚若曦說的,青陽城有水源,有平地,若是能好好經營,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落霞穀。他要的不是一場廝殺,而是一個穩固的據點。
“先摸清底細。”林浩沉聲道,“到了青陽城,先別動手,讓弟兄們換上便裝,混進城裏看看。趙家和山賊的關係,百姓的態度,甚至是守城士兵的餉銀……都要查清楚。”
“明白。”李鐵點頭,“末將讓斥候先去探探路。”
休息片刻後,隊伍繼續前行。午後的陽光驅散了薄霧,照在山林裏,映出斑駁的光影。姚若曦的棗紅馬始終跟在林浩身側,有時是她提醒他“前麵有陡坡”,有時是他示意她“左邊的灌木有毒”,兩人雖沒多言,卻有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走到一處岔路口,林浩勒住馬。左邊的路寬敞,卻要繞遠;右邊的路狹窄,卻能近十裏,隻是據說有山賊出沒。
“走右邊。”林浩毫不猶豫地拍馬拐進窄路。
“將軍,那邊據說有山賊……”一個新募的青壯小聲提醒。
“正好,讓弟兄們活動活動筋骨。”林浩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冽,“咱們是銳鋒營,不是遊山玩水的客商,怕什麽山賊?”
銳士們的士氣瞬間被點燃,紛紛握緊兵器,眼中閃過期待的光芒。他們跟著林浩,早已習慣了在刀尖上討生活,越是危險的路,越能激起骨子裏的血性。
姚若曦看著林浩挺拔的背影,握緊了馬背上的藥箱。她知道,這條路不會好走,青陽城的豪強、南境的迷霧、還有父親冤案的陰影,都在前方等著他們。但她沒有絲毫畏懼,因為身邊的這個人,總能在最黑暗的地方,劈開一條光明的路。
夕陽西下時,隊伍走出了山林,前方出現一片開闊的平原。遠處的地平線上,隱約能看到青陽城的輪廓——低矮的城牆在暮色中像一條蟄伏的長蛇,扼守著通往南境的商道。
“快到了。”林浩勒住馬,望著那片輪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傳令下去,入夜後在城外十裏的山神廟紮營,不許靠近城牆,不許驚動守軍。”
“是!”
夜幕降臨時,山神廟裏升起了篝火。銳士們圍坐在火堆旁,擦拭兵器,低聲交談。姚若曦帶著醫兵隊檢查帳篷,確保夜裏不會漏風。
林浩站在廟門口,望著青陽城的方向。那裏的城門已經關閉,城牆上隱約有火把在移動,像一雙雙警惕的眼睛。
“在擔心?”姚若曦走出來,給她披上一件披風——那是她用張嬤嬤給的布料連夜縫製的,裏麵絮了厚厚的棉絮。
“有點。”林浩沒有隱瞞,“怕落霞穀那邊出岔子。”
“王虎是個可靠的人。”姚若曦輕聲道,“他會守好落霞穀的。”
林浩看著她,忽然覺得,有她在身邊,好像再難的路,也能走下去。“你說的對。”他轉過身,“明天一早,咱們就進城。”
篝火在廟內劈啪作響,映照著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臉。他們中,有人曾是死囚,有人曾是流民,有人曾是蠻族奴隸,但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銳鋒營。
而他們的前路,是遙遠而未知的青陽城,是潛藏的危機,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林浩握緊了手中的鐵槍,槍杆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帶著一種熟悉的力量。他知道,從踏入青陽城的那一刻起,一場新的較量,就將拉開序幕。但他無所畏懼,因為他的身後,有五千銳士,有一個懂醫術的姑娘,還有一個需要他守護的家。
夜風穿過廟門,帶來了遠方的寒意,卻吹不散篝火的溫暖,也吹不滅他們眼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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