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死而複生:家人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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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借屍還魂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半天功夫就傳遍了滕州城的大街小巷。
賣菜的大媽挎著菜籃,一邊走一邊跟街坊說:“你聽說沒?顧府的五小姐死而複生了!可醒來後說自己是史孝廉家的連城!”
茶館裏的茶客拍著桌子爭論:“我看是中邪了!哪有死了又活過來,還換了個魂魄的道理?”
連學堂裏的孩童都圍著先生追問:“先生,魂魄真能鑽進別人身體裏嗎?那顧小姐還是顧小姐嗎?”
消息傳回顧府時,整個宅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仆役們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放聲大哭,卻三三兩兩地聚在牆角竊竊私語,眼神裏滿是驚恐,路過臥房時都踮著腳,仿佛裏麵藏著什麽洪水猛獸。廚房的火早就熄了,大師傅蹲在灶台邊抽煙,手裏的火折子滅了好幾次都沒察覺。最亂的是內院,顧夫人的哭聲從早到晚沒停過,像一把鈍刀子,割得每個人心裏都發慌。
顧老爺站在臥房門口,背著手來回踱步,藏青色的綢緞袍下擺都磨出了毛邊。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時不時往臥房裏瞥一眼,眼神裏滿是煩躁和焦慮——自從“女兒”醒來喊出“我是連城”四個字,他就沒合過眼,一會兒覺得是中邪,一會兒覺得是胡話,腦子裏亂得像團漿糊。
“老爺,張道士來了!”管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身後跟著個穿道袍的中年男人。
那道士頭戴九梁巾,身穿黃色道袍,背上背著桃木劍,手裏拿著個羅盤,走路邁著方步,一臉仙風道骨的模樣。他剛進院門就皺起眉,對著空氣掐了掐訣:“好重的邪氣!這宅子怕是有惡鬼作祟!”
顧老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趕緊迎上去:“張道長,快!快救救小女!她醒來後就不認人了,還說自己是別人家的姑娘!”
“無妨。”張道士擺了擺手,故作高深地說,“待貧道施法驅邪,定能讓惡鬼現行,還小姐清白!”
他跟著顧老爺往臥房走,路過抄手遊廊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青白身影一閃而過,躲進了廊柱後。張道士心裏咯噔一下,剛要追問,就被顧老爺拉著進了臥房,隻能把疑惑壓了下去。
廊柱後的霍恒拍了拍胸口,吐了吐舌頭。他一大早就在顧府附近轉悠,想看看連城的情況,剛溜進內院就撞見這道士裝模作樣,心裏的調皮勁兒瞬間上來了——爹說過,這種隻會騙錢的假道士最討厭,今天非要給他個教訓不可。
臥房裏,連城正坐在床上,手裏攥著顧婉兒的手帕,眼神茫然地看著窗外。顧夫人坐在床邊,一邊抹眼淚一邊給她擦臉:“婉兒,你看看娘,你真的不認識娘了嗎?你昨天還跟娘說想吃桂花糕呢……”
連城紅了眼眶,輕輕搖了搖頭:“伯母,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婉兒。我是連城,我爹是史孝廉,我……”
“別說了!”顧夫人猛地打斷她,哭得更凶了,“你就是我的婉兒!你是中了邪,等道長來了,驅了邪就好了!”
這時,張道士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手裏的羅盤轉得飛快。他圍著拔步床轉了三圈,突然大喝一聲:“孽障!竟敢附在小姐身上作祟,還不快快現行!”
連城被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顧老爺趕緊上前:“道長,就是她!快施法!”
張道士從背上抽出桃木劍,劍刃上貼滿了黃符。他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念完猛地睜開眼,舉起桃木劍就朝著連城的胸口刺去——當然,隻是做做樣子,他根本看不到什麽邪氣,隻想裝模作樣騙點錢。
躲在門外的霍恒撇了撇嘴,心裏暗罵:“騙子!”他悄悄探出半個腦袋,指尖泛起淡淡的紅光,對著張道士的腳後跟輕輕一點。
就在桃木劍快要碰到連城衣襟的瞬間,張道士突然覺得腳後跟一軟,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他重心不穩,“哎喲”一聲,身體往前撲去,桃木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臉頰正好貼在冰涼的地板上,鼻子都快撞扁了。
“道長!”顧老爺驚得跳起來。
顧夫人也忘了哭,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道士。
連城更是捂住嘴,差點笑出聲。
張道士疼得齜牙咧嘴,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剛撐起身子,又“噗通”一聲摔了回去——霍恒又偷偷絆了他一下。這下,他的道袍都磨破了,臉上沾滿了灰塵,哪裏還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活像個耍雜耍的小醜。
“誰!是誰暗算貧道!”張道士氣得大吼,環顧四周,卻沒看到任何人。
霍恒躲在門外,捂著嘴憋笑,肩膀抖得厲害。他的三七分劉海因為低頭笑,發根內扣的部分蹭著眉骨,發尾的翹邊高高翹起,像兩隻得意的小翅膀。頭頂蓬鬆的頭發根根立挺,帶著自然的毛流感,襯得他白得像暖玉的臉頰泛著紅暈,嘴角的梨渦淺淺陷著,虎牙從唇間探出個尖尖,可愛得讓人想捏一把。
“別裝了!”霍恒心裏嘀咕,“再裝就再讓你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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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士見找不到人,又怕被拆穿,趕緊爬起來,撿起桃木劍,硬著頭皮說:“這孽障法力高強!貧道需回去取些法器,明日再來驅邪!”說完不等顧老爺反應,就抱著桃木劍狼狽地跑了,連羅盤都忘在了地上。
顧老爺看著他的背影,氣得差點背過氣去:“騙子!都是騙子!”
臥房裏又恢複了寂靜,隻有顧夫人的抽泣聲。連城看著地上的羅盤,輕輕歎了口氣,開口道:“顧老爺,顧夫人,我知道你們不信,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給你們說說我的事吧。”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悠遠:“我爹是史孝廉,住在城東的史府,府裏有棵老玉蘭樹,每年三月都會開紫花。我五歲那年,爬上玉蘭樹摘花,摔了下來,磕破了額頭,現在還有個小小的疤痕,就在發際線後麵。”
顧老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女兒”的發際線——果然有個淡淡的疤痕,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八歲開始讀詩,最喜歡李白的《長幹行》,常常在院子裏背。去年詩會,我在湖心亭遇到了喬生,他接了我的詩,我們還約好等我病好了,一起去城外的桃林……”
連城越說越細,從史府的陳設,到她讀過的詩,再到她與喬生的約定,甚至連史孝廉偷偷藏酒的地方都說得一清二楚,細節詳實得讓人無法反駁。
顧夫人的哭聲漸漸停了,她呆呆地看著“女兒”的臉,手指顫抖著撫上她的額頭:“你……你怎麽知道這些?婉兒從來沒去過史府……”
“因為我是連城。”連城紅了眼,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我的身體已經埋在史府的祖墳旁了,是這位小公子幫我,讓我的魂魄鑽進了顧小姐的身體裏。我知道這很荒唐,可我真的沒辦法,我還沒跟喬生說再見,我還沒……”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顧夫人一把抱住:“我的兒啊!不管你是誰,你占了婉兒的身體,你就是我的婉兒啊!你快變回來!變回來好不好?”
連城也哭了,輕輕拍著顧夫人的背:“伯母,對不起,我變不回來。顧小姐的魂魄已經去地府轉世了,她會有新的人生,而我……我隻能借她的身體活下去。”
顧老爺站在一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看著床上相擁而泣的兩人,又想起連城說的那些細節——那些關於史府的秘密,不是外人能知道的,這孩子說得半點不差。可讓他接受“自己的女兒變成了別人”,實在太難了。
他猛地攥緊拳頭,胸口劇烈起伏,突然抬起手,朝著連城的臉揮了過去——他實在太憤怒了,憤怒這荒唐的命運,憤怒這無法接受的現實!
“別打!”
一聲清脆的孩童聲突然響起。
霍恒趕緊從門外跑進來,仰著小臉,張開胳膊擋在連城麵前。他的青白明製漢服裙擺還沾著草葉,後腦勺的馬尾發髻因為跑太快晃得厲害,末端的小發髻撞得發冠輕輕作響。側耳的碎發貼在臉頰,露出線條柔和的下頜,杏眼裏滿是倔強。
“顧老爺,您不能打她!”霍恒皺著眉,撅著嘴,手指緊緊攥著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墜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她真的是連城姐姐!顧小姐的魂魄已經走了,這是上天給連城姐姐的機會,您就成全她吧!”
顧老爺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擋在麵前的小不點,愣住了。
這孩子長得實在好看,膚色白得像上好的暖玉,在光下透著細膩的光澤。眉骨、鼻梁的線條帶著少年人未脫的柔和,卻又足夠立體,眉眼口鼻銜接得自然無瑕。最妙的是那雙眼睛,杏眼形狀,眼尾微微上挑,暈開一點桃花韻,此刻卻盛滿了堅定,沒有絲毫怯懦。
他雖小,卻站得筆直,仰著小臉,眼神清亮得像山澗的清泉,不似說謊。
顧老爺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他看著霍恒,又看了看床上淚流滿麵的“女兒”——這張臉是他的婉兒,可眼神、語氣、甚至說話的神態,都透著陌生的溫柔與堅定,那不是他的婉兒,那是連城。
他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兩步,重重地坐倒在旁邊的椅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造孽啊……造孽啊……”他喃喃地說,雙手捂著臉,聲音裏滿是絕望和無奈。
霍恒見他不打了,才鬆了口氣,偷偷瞥了一眼連城,對著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笑意——還好趕上了。
連城也對著他點了點頭,眼裏滿是感激。
顧夫人還在哭,卻不再逼連城“變回來”,隻是抱著她的胳膊,不停地抹眼淚。臥房裏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些,卻依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過了許久,連城輕輕推開顧夫人,看向顧老爺,小聲說:“顧老爺,我想回史府看看。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回去,我爹可能也認不出我,可我……我想看看那棵玉蘭樹,想看看喬生。”
顧老爺放下手,臉上滿是疲憊,他看了看連城,又看了看霍恒,終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擺了擺手:“去吧……讓管家備車,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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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不放心,怕這孩子回去再出什麽意外,也想親自問問史孝廉——這荒唐的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霍恒眼睛一亮,趕緊說:“我也去!我可以幫連城姐姐跟史大人解釋!”
顧老爺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顧夫人擦了擦眼淚,起身給連城找衣服:“穿件厚點的,外麵風大。”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哽咽,卻多了幾分認命的溫柔。
連城點了點頭,任由顧夫人給她穿衣。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她的臉上,也落在霍恒的青白漢服上。霍恒扒了扒頭頂蓬鬆的頭發,讓發絲重新立挺起來,嘴角的梨渦淺淺陷著,心裏偷偷樂——太好了,連城姐姐終於能見到喬生了!
顧府的馬車很快備好了。霍恒跟著連城和顧老爺走出臥房,路過庭院時,見仆役們都偷偷看著他們,眼神裏滿是好奇。他忍不住對著他們做了個鬼臉,杏眼彎起,虎牙尖尖,瞬間沒了剛才的嚴肅,隻剩孩童獨有的調皮。
仆役們被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卻忍不住偷偷笑了——這小公子,倒真是個活寶。
馬車緩緩駛出顧府大門,霍恒掀開車簾,看著外麵漸漸遠去的街道,心裏充滿了期待。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又看了看身邊的連城,小聲說:“連城姐姐,別擔心,史大人一定會認你的。”
連城點了點頭,眼神裏滿是憧憬。她看著車窗外的天空,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心裏默默念著:“喬郎,我回來了。”
馬車越走越遠,留下顧府的庭院在身後漸漸變小。霍恒知道,這場關於“身份”的風波還沒結束,但至少,他們邁出了第一步。他靠在車壁上,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裏琢磨著:等見到喬生,他一定會很開心吧?說不定還會感謝自己呢!
想到這裏,霍恒更興奮了,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後腦勺的馬尾發髻隨之擺動,發尾的小發髻撞得發冠“叮”地響了一聲,像在為這即將到來的重逢,奏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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