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尋得契機:借屍可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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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地府回來的這三天,霍恒把滕州城的大街小巷跑了個遍。
    天不亮就揣著塊桂花糕出門,踩著露水往城東的官宦區鑽,耳朵豎得像兔子,專聽各家仆役的閑聊;中午蹲在西市的茶攤旁,點一碗不要錢的白開水,豎著耳朵聽鄰桌說哪家有紅白喜事;傍晚再繞回城南的富商區,扒著牆根看哪家掛起白幡——閻王說的“三日後”就快到了,他比誰都急,連夜裏做夢都在喊“顧府”“小姐”。
    這日清晨,他剛拐進十字街口,就聽見賣報童扯著嗓子喊:“號外!號外!城西顧府五小姐突發惡疾,淩晨亡故!”
    霍恒嘴裏的桂花糕差點噴出來,手裏的油紙包“啪”地掉在地上。他也顧不上撿,轉身就往城西跑,青白配色的明製漢服裙擺掃過地麵,沾了不少塵土也渾然不覺。後腦勺的馬尾發髻隨著奔跑的動作劇烈晃悠,末端紮好的小發髻撞得發冠輕輕作響,側耳的碎發被風吹得貼在臉頰,又很快飄起來,露出線條柔和的下頜。
    三七分的劉海在額前翻飛,發根內扣的部分蹭著眉骨,發尾向上翻轉的翹邊像兩隻小翅膀,隨著他的動作一顛一顛,平添了幾分慌亂的俏皮。頭頂蓬鬆的頭發根根立挺,帶著自然的毛流感,跑起來像頂著一團柔軟的雲,襯得他本就白得像暖玉的皮膚,在晨光裏泛著細膩的光澤。
    顧府門前早已亂作一團。朱漆大門敞開著,門楣上匆匆掛起了白幡,隨風飄得獵獵作響。仆役們抱著成捆的紙錢往院裏搬,紙錢碎屑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響。哭喊聲從內院傳出來,尖利又絕望,是顧夫人的聲音,混著管家的嗬斥聲、丫鬟的抽泣聲,亂得像一鍋粥。
    霍恒扒著門框往裏看,見幾個穿著孝服的仆役正抬著供桌往院裏挪,趕緊矮下身,借著供桌的遮擋溜了進去。他的身形本就瘦小,加上穿著素淨的青白漢服,混在忙亂的人群裏竟沒被察覺。路過垂花門時,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差點撞著他,霍恒趕緊往旁邊一躲,杏眼彎了彎,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怯生生地說:“叔叔對不起,我找我娘。”
    管事正心煩意亂,見他長得眉清目秀,額前碎發半遮著眼,眼神甜軟得不像話,隻揮了揮手:“快找!別在這兒礙事!”
    霍恒心裏偷樂,趁著管事轉身,一溜煙鑽進了抄手遊廊。廊下的青瓷瓶裏插著半枯的梅花,花瓣落了一地,和地上的紙錢混在一起,透著說不出的淒涼。他循著哭聲往內院走,越靠近臥房,那股“新鮮的死氣”就越濃鬱——不是陳腐的陰寒,是剛斷氣不久的魂魄殘留的氣息,帶著體溫的餘溫,正是閻王說的“陽壽未盡的意外身亡”。
    臥房門口圍滿了人,顧老爺正抱著一個丫鬟的肩膀痛哭,他穿著一身素白的中衣,頭發散亂,平日裏的威嚴蕩然無存,嘴裏反複念叨:“我的婉兒……我的乖女兒……怎麽說沒就沒了……”
    霍恒瞅準一個空當,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顧老爺身上,像隻小泥鰍似的鑽了進去。臥房裏拉著厚重的素色錦簾,光線昏暗,隻點著一盞小小的白燭。正中央的拔步床上,躺著個身穿粉色羅裙的少女,正是顧小姐顧婉兒。她的麵色蒼白,嘴唇卻還帶著淡淡的粉色,眉眼精致,即使沒了呼吸,也依舊嬌美動人,像睡著了一般。
    床角的陰影裏,蜷縮著一道透明的虛影,正是顧婉兒的魂魄。她穿著和屍體一樣的粉裙,雙手抱著膝蓋,肩膀瑟瑟發抖,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恐和茫然,顯然還沒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
    “別怕,不是壞人。”霍恒對著她小聲說了一句,剛想再安撫兩句,就感覺到身後一陣微風——連城的魂魄來了。
    淡紫色的虛影飄進門,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當視線落在拔步床上的顧婉兒屍體上時,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原本虛弱的身形都凝實了幾分,眼神裏滿是渴望,像沙漠裏的人看到了泉水。
    霍恒瞬間明白了閻王的意思——借屍還魂!用顧婉兒陽壽未盡的軀體,讓連城的魂魄得以重生!
    他趕緊上前一步,拉住連城的魂魄,指尖泛起淡淡的紅光,借著燭火的掩護,壓低聲音道:“連城姐姐,這是唯一的機會!我幫你進去,你別慌,先順著這具身體的氣息適應,千萬不能抗拒!”
    連城的魂魄用力點頭,透明的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她的魂魄已經太虛弱了。
    霍恒深吸一口氣,攥緊了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墜傳來溫潤的暖意,給他注入了幾分底氣。他走到拔步床邊,踮起腳尖,對著顧婉兒的屍體眉心輕輕一點。指尖的紅光順著眉心滲進去,屍體的眉心頓時亮起一點微弱的金光,像一顆小小的星辰,在昏暗的臥房裏格外顯眼。
    “就是現在!快進去!”霍恒對著連城的魂魄急聲催促。
    連城的魂魄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化作一道淡紫色的流光,像箭似的朝著顧婉兒屍體的眉心鑽去。紫光撞上金光的瞬間,兩道光芒同時暴漲,又很快收斂,鑽進了屍體的眉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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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房裏恢複了寂靜,隻有顧婉兒平穩的呼吸聲——不,不是“寂靜”。
    “咳咳……”
    一聲輕微的咳嗽突然響起,打破了臥房裏的死寂。
    霍恒的心髒猛地一跳,緊張地盯著床上的人。
    拔步床上的顧婉兒,手指先是輕輕動了動,接著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原本屬於顧婉兒的眼睛,此刻卻盛滿了連城的迷茫與欣喜,瞳孔裏映著臥房的燭火,不再是之前的死寂,而是有了鮮活的神采。
    “婉兒!我的婉兒!”
    守在門口的顧老爺正好哭著走進來,看到床上睜著眼睛的女兒,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瘋了似的撲過去,抓住她的手,老淚縱橫,“你活過來了!你真的活過來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啊!”
    床上的“顧婉兒”眨了眨眼,看著眼前滿臉淚痕的陌生男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動了動嘴唇,發出的卻不是顧婉兒平日裏嬌柔的聲音,而是連城清清脆脆、帶著幾分虛弱的嗓音:“爹?您是誰啊?我不是顧小姐,我是連城啊。”
    “……”
    顧老爺的哭聲瞬間停住了。
    他僵在原地,抓著“女兒”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臉上的淚水還掛著,眼神卻從狂喜變成了震驚,再從震驚變成了茫然,最後定格在濃濃的疑惑上。
    他盯著床上人的臉——這明明是他的女兒顧婉兒,眉眼、鼻子、嘴唇,連耳後的那顆小痣都一模一樣,可為什麽開口說自己是“連城”?
    “你……你說什麽?”顧老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婉兒,你別嚇爹!你是不是燒糊塗了?我是你爹啊!”
    “您不是我爹。”“顧婉兒”輕輕掙開他的手,坐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羅裙,眼神裏滿是陌生,“我是史孝廉的女兒連城,我……我不是顧婉兒。”
    這話一出,臥房裏瞬間炸開了鍋。
    守在門口的丫鬟們嚇得尖叫起來,紛紛往後退,指著床上的人,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鬼……有鬼啊!”
    管家衝進來,看到這一幕,臉色慘白,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小……小姐這是怎麽了?中邪了嗎?”
    顧老爺終於反應過來,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像鷹隼似的掃過臥房裏的人,最後,落在了角落裏的霍恒身上。
    霍恒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剛想往後退,就被顧老爺一眼盯上了。
    “是你!”顧老爺的聲音裏滿是暴怒,他指著霍恒,手指都在發抖,“是你這個小崽子搞的鬼!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霍恒身上。
    他站在角落裏,青白配色的漢服衣襟還歪著,顯然是剛才鑽進來時蹭的。三七分的劉海因為緊張貼在了額前,隻有發尾的翹邊還倔強地翹著,頭頂蓬鬆的頭發也塌了一點,少了幾分俏皮,多了幾分慌亂。
    聽到顧老爺的嗬斥,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額前的碎發半遮著杏眼,眼尾的桃花韻被驚得淡了些,隻露出滿眼的無辜。白得像暖玉的臉頰微微泛紅,不是害羞,是被嚇的,連嘴角的梨渦都陷了進去,卻沒了平時的甜軟,隻剩委屈。
    “我……我沒做壞事。”霍恒的聲音小小的,帶著孩童獨有的軟糯,虎牙從唇間探出個尖尖,“我是在救她,也是在救連城姐姐。”
    “救她?”顧老爺氣得渾身發抖,幾步衝過來,一把抓住霍恒的胳膊。他的力氣很大,捏得霍恒胳膊生疼,“你一個十歲的小崽子,懂什麽救不救?我看你就是來害人的!你說!你把我女兒的魂魄弄哪兒去了?!”
    霍恒被捏得齜牙咧嘴,卻還是梗著脖子辯解:“顧小姐的魂魄沒丟!她陽壽未盡,隻是暫時昏迷了,連城姐姐陽壽盡了,借她的身體活過來,這是兩全其美!”
    “胡言亂語!一派胡言!”顧老爺怒喝著,抬手就要打他。
    霍恒趕緊閉上眼睛,縮了縮脖子,心裏把顧老爺罵了八百遍——這個老頭怎麽不聽人說話!可等了半天,巴掌也沒落下。他偷偷睜開一隻眼,見顧老爺的手停在半空中,正死死盯著他的臉,眼神裏滿是複雜。
    也是,霍恒這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膚色白得像上好的暖玉,在昏暗的燭火下透著細膩的光澤;眉骨和鼻梁的線條柔和卻立體,眉眼口鼻銜接得自然無瑕;最勾人的是那雙杏眼,此刻濕漉漉的,像浸在清泉裏,眼尾的桃花韻染上委屈,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加上他發型利落,三七分劉海的翹邊、頭頂的毛流感、側耳的碎發,還有後腦勺的馬尾發髻,都透著孩童的俏皮,穿著青白明製漢服,活脫脫一個嬌生慣養的大戶人家小公子,怎麽看都不像害人的壞東西。
    顧老爺的手僵在半空,終究是沒舍得打下去。他鬆開霍恒的胳膊,指著門口怒吼:“你給我滾出去!再敢踏進顧府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霍恒揉了揉被捏紅的胳膊,撅起嘴,心裏不服氣,卻也知道現在解釋不清。他看了一眼床上還在試圖解釋的“連城”,又看了看暴怒的顧老爺,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轉身就往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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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側耳的碎發被風吹得飄起來,馬尾發髻晃得更厲害了,青白漢服的裙擺掃過門檻,帶起一片紙錢碎屑。跑到垂花門時,他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臥房裏的哭喊聲又響了起來,“連城”的聲音混在裏麵,帶著焦急和無奈。
    “別急,我會想辦法的!”霍恒對著臥房的方向小聲喊了一句,然後撒腿就跑,三七分劉海的翹邊在風裏翻飛,像一隻急於報信的小蝴蝶。
    顧府的大門被遠遠拋在身後,哭喊聲漸漸聽不見了。霍恒跑到街角的老槐樹下,才停下來大口喘氣。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墜溫熱依舊,剛才借屍還魂時消耗的仙力正在慢慢恢複。
    “真是的,好心沒好報。”他撅著嘴,伸手扒了扒頭頂蓬鬆的頭發,讓發絲重新立挺起來,“等顧小姐的魂魄醒了,看你還罵不罵我。”
    陽光透過槐樹葉灑下來,落在他青白的漢服上,泛著淡淡的金光。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翹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滿是倔強的杏眼,嘴角的梨渦淺淺陷著,剛被罵過的委屈還沒散,卻已經開始琢磨下一次怎麽溜進顧府——畢竟,連城姐姐還在裏麵呢,總不能讓她一直被當成“中邪的顧小姐”吧?
    他蹲在樹下,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桂花糕油紙包,拍了拍上麵的塵土,掏出一塊塞進嘴裏。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剛才的委屈瞬間散了大半。
    “嗯,先吃塊糕,再想辦法。”霍恒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杏眼裏閃過一絲狡黠,“實在不行,就給顧老爺施個‘聽話咒’,看他聽不聽我解釋!”
    風一吹,槐樹葉“沙沙”響,像是在嘲笑他的調皮。霍恒卻不管,隻覺得嘴裏的桂花糕甜極了,連帶著剛才被罵的不快,都成了有趣的小插曲。畢竟,借屍還魂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隻要讓顧家人相信“顧婉兒”就是連城,一切就都好了。
    他摸了摸後腦勺的馬尾發髻,站起身,朝著史府的方向走去——得先告訴喬生這個好消息,讓他也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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