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鍾情：馬驥的姻緣
    海風卷著鹹濕的氣息，漫過龍宮剔透的琉璃頂，將珊瑚叢裏穿梭的七彩魚群，襯得像流動的寶石。馬驥站在水晶殿的白玉階下，指尖還沾著羅刹國碼頭未幹的顏料——方才他隨霍恒逃出那“以醜為美”的荒誕國度，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卷進深海，再睜眼時，已置身這座傳說中的海底宮殿。
    龍王坐在鑲滿夜明珠的寶座上，龍鱗冠冕泛著淡藍的光暈，他捋著銀白的龍須，目光落在馬驥身上時，帶著幾分探究與溫和：“凡間書生馬驥，久聞你畫技卓絕，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馬驥剛要躬身行禮，卻見龍王抬手示意，身後的珠簾緩緩拉開。一道粉色身影從珊瑚屏風後走出，紗裙裙擺掃過地麵，竟留下一串晶瑩的水珠，水珠落地即化，成了細碎的珍珠。那女子發間的珍珠釵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襯得她眉眼如畫，肌膚勝雪，一雙杏眼像含著深海的月光，溫柔又明亮——正是龍王之女，瓊花。
    馬驥猛地愣住，手中的畫筆險些滑落。他曾在江南畫過無數仕女圖，卻從未見過這般靈動的女子，仿佛是從水墨裏走出來的仙娥，又帶著深海獨有的清冽靈氣。
    瓊花臉頰微紅，指尖輕輕絞著紗裙的衣角，聲音像浸了蜜的清泉：“馬公子，我早就聽說凡間有才華的書生，上次你在羅刹國碼頭畫那幅《驚濤圖》，我偷偷在海麵下看過。”她抬眼望向馬驥，眼裏閃著光，“你筆下的浪，像是真的會衝上岸來；你畫的漁民，每一道皺紋裏都藏著故事，我……很喜歡你的畫。”
    馬驥的心跳驟然加快，卻又很快冷靜下來。他想起家鄉江南的煙雨小巷，想起年邁的父母——離家已有三年，當初他因科舉失利，賭氣出遊，本想闖出一番名堂再歸鄉，如今卻困在深海龍宮，連父母是否安康都不知。他攥緊了手中的畫筆，低聲道：“多謝龍女垂愛，隻是我……”
    話未說完，瓊花便從袖中取出一幅畫卷，輕輕展開。馬驥的目光落在畫上，瞬間紅了眼眶——畫中是江南常見的青石板路，雨絲斜斜地織著，路邊的烏篷船泊在河岸邊，船頭掛著的紅燈籠在雨霧中泛著暖光，甚至連巷口那家他常去的餛飩鋪，都畫得一模一樣。
    “這是我聽路過龍宮的鮫人說，你家鄉的模樣，便憑著想象畫的。”瓊花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我知道你想尋親，隻要你願意留在龍宮，我可以讓巡海夜叉去江南打探你父母的消息，還能讓你在龍宮擁有一間最大的畫室。”她頓了頓，補充道，“你畫的畫，我會掛在龍宮的每一處，讓所有水族都知道，凡間有位才華橫溢的馬公子。”
    馬驥看著畫，又看了看瓊花真誠的眼神，心裏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不是不動心，隻是歸鄉的念頭像一根刺，紮在心頭，讓他難以抉擇。
    “馬兄，你傻愣著幹什麽？”霍恒突然拉著馬驥的胳膊，將他拽到水晶殿的角落，壓低聲音說，“龍女是真心喜歡你，你看她連你家鄉都畫出來了，這份心意多難得。而且龍王說了能幫你尋親，還能送我回凡間，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霍恒戳了戳馬驥的胸口，繼續道：“你留在龍宮，既能和龍女在一起，以後鮫人島要是再遇到麻煩，你還能請龍王幫忙，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想想，你要是回了江南，再想見到這麽好的姑娘，可就難了。”
    馬驥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曾畫過江南的春柳、塞北的黃沙，卻從未想過，會在深海龍宮，遇到一份如此真摯的情意。他想起瓊花眼中的光，想起那幅畫裏熟悉的家鄉，想起父母可能還在等他歸鄉的消息，心裏的猶豫漸漸消散。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龍王和瓊花，躬身道：“龍王陛下，龍女殿下，我願意留在龍宮。隻是我有一個請求，希望陛下能先派蝦兵將霍恒送回凡間滕州，他還有同伴在等他。”
    龍王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夜明珠的光芒落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慈祥：“好！本王答應你！明日一早，就讓巡海大元帥帶著蝦兵，親自送霍小友回凡間。至於你的畫室，本王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就在瓊花寢宮旁的‘聽濤閣’，裏麵的畫紙是千年海苔所製，顏料是深海珍珠磨成，保管合你心意。”
    瓊花聽到馬驥的回答，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輕拉住馬驥的手。馬驥的手微微一僵，卻沒有抽回——龍女的手很涼，像深海的泉水，卻帶著一股溫暖的力量，讓他心裏格外安定。
    “馬公子，我帶你去看聽濤閣吧，那裏能看到海麵的日出，特別美。”瓊花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拉著馬驥就往殿外走。
    馬驥回頭看了一眼霍恒，霍恒衝他擠了擠眼睛，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便轉身跟著巡海大元帥去安排返程的事了。
    水晶殿外，珊瑚叢在海水中輕輕搖曳，彩色的魚群圍繞著兩人遊動，像是在為他們祝福。瓊花拉著馬驥的手，沿著琉璃鋪成的小路往前走，輕聲說：“聽濤閣裏，我還放了一些你在羅刹國畫的畫，我覺得那些畫特別好，就偷偷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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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驥聞言，心裏一暖，忍不住問道：“龍女殿下，你為何會喜歡我的畫？”
    瓊花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馬驥，眼裏滿是認真：“因為你的畫裏，有凡間的煙火氣。龍宮雖好，卻沒有江南的雨、塞北的風，沒有漁民的笑容、書生的愁緒。你的畫，讓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一個充滿生機與溫度的世界。”
    馬驥看著瓊花的眼睛，突然覺得，或許留在龍宮，也不是一件壞事。他抬手，輕輕拂去瓊花發間落下的一片珊瑚碎屑，輕聲道：“以後，我會為你畫更多的畫，畫凡間的春夏秋冬，畫深海的日月星辰。”
    瓊花的臉頰更紅了，她低下頭，小聲說：“好。”
    兩人並肩走在深海的光影裏，聽著海浪拍打琉璃頂的聲音，看著身邊遊動的魚群，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馬驥知道，他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將不再隻有江南的煙雨，還有深海的龍宮，和身邊這位溫柔的龍女。
    次日一早，霍恒在巡海大元帥的護送下，乘坐龍鱗船返回凡間。馬驥和瓊花站在龍宮的城樓上，目送龍鱗船衝破海麵，消失在天際。
    “霍公子應該能順利回到滕州吧？”瓊花輕聲問道。
    馬驥點點頭，握住瓊花的手：“會的，龍王派了巡海大元帥護送，不會有問題的。”他頓了頓，補充道，“等以後，我們也乘坐龍鱗船，去凡間看看江南的春天，好不好？”
    瓊花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好！我想看看你畫裏的江南，想嚐嚐你說的餛飩鋪的餛飩，想看看烏篷船上的紅燈籠。”
    馬驥笑著說：“都會帶你去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馬驥在聽濤閣裏潛心作畫，瓊花每天都會來陪他，有時為他研墨，有時為他送來深海的鮮果，有時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畫畫。馬驥的畫技越來越精湛，他畫的《龍宮春曉圖》《深海夜月圖》，不僅在龍宮廣為流傳，甚至連東海、西海的水族，都慕名前來求畫。
    期間，巡海夜叉從江南傳來消息，說馬驥的父母身體安康，隻是十分思念他。馬驥得知後，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瓊花看著他欣慰的樣子，輕聲說：“等過些日子，我們就去江南看他們吧，我想親自向他們問好。”
    馬驥緊緊握住瓊花的手，眼眶微紅：“謝謝你，瓊花。”
    然而，好景不長。半年後，深海突然出現一股黑色的怨氣，怨氣所到之處，珊瑚叢枯萎，魚群死亡，甚至連龍宮的琉璃頂，都開始出現裂痕。龍王召集眾臣商議，才得知這是上古凶獸“玄水獸”蘇醒，它以怨氣為食，如今怨氣積攢到一定程度，竟要衝破深海，危害凡間。
    “玄水獸的巢穴在深海的‘無底淵’，那裏怨氣最重，若想除了它，必須有人潛入無底淵，用‘定海神珠’鎮壓它。”龍王麵色凝重地說，“隻是無底淵怨氣極重，凡人一旦靠近，魂魄就會被吞噬，就算是水族，也很難承受。”
    馬驥聞言，心裏一緊。他想起凡間的父母，想起霍恒，想起滕州的百姓，若是玄水獸衝破深海，凡間必將遭受劫難。他看向瓊花，卻見瓊花也正看著他，眼裏帶著幾分決絕。
    “父王，我去。”瓊花突然開口，“我是龍女，體內有龍族的血脈，能承受無底淵的怨氣，而且我熟悉深海的地形，更容易找到玄水獸的巢穴。”
    “不行！”龍王和馬驥異口同聲地說。
    龍王看著瓊花，眼裏滿是擔憂：“無底淵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馬驥也握住瓊花的手，急切地說：“瓊花，我不能讓你去冒險，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瓊花搖了搖頭，眼神堅定：“沒有別的辦法了。馬公子，你還記得你說過，要帶我去江南看春天嗎？我一定會回來的，等我回來，我們就去江南。”她從頸間取下一枚藍色的玉佩，戴在馬驥的脖子上，“這是龍族的‘護魂玉’，能保護你的魂魄，你一定要好好戴著，等我回來。”
    馬驥看著瓊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瓊花的決定已經無法改變，他隻能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地說：“我等你，我一定會等你回來。”
    次日清晨，瓊花穿上龍族的戰甲，手持龍王賜的“斬妖劍”，準備前往無底淵。馬驥站在龍宮的城樓上，看著瓊花的身影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中，心裏像被刀割一樣疼。他回到聽濤閣，拿起畫筆，開始畫一幅《龍女戰玄水獸圖》——他要把瓊花的勇敢，永遠留在畫裏。
    日子一天天過去，無底淵的方向始終沒有傳來消息。龍宮的怨氣越來越重，琉璃頂的裂痕越來越大，連聽濤閣裏的畫紙，都開始泛出黑色的怨氣。馬驥每天都站在城樓上，望著無底淵的方向，手裏緊緊攥著那枚護魂玉，祈禱瓊花能平安歸來。
    半個月後，當馬驥幾乎要絕望時，無底淵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道耀眼的藍光。他急忙跑下城樓，隻見瓊花的身影從黑暗中衝出，身上的戰甲滿是傷痕，嘴角還沾著血跡，手裏卻緊緊握著一枚金色的珠子——正是定海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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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瓊花！”馬驥大喊著，衝過去抱住她。
    瓊花虛弱地笑了笑，將定海神珠遞給馬驥：“我……我做到了，玄水獸被鎮壓了，深海……安全了。”說完，她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馬驥抱著瓊花，淚水奪眶而出。他急忙將瓊花送回寢宮，請龍宮的禦醫診治。禦醫診脈後，麵色凝重地說：“龍女殿下為了鎮壓玄水獸，耗盡了體內的龍族血脈，恐怕……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馬驥聞言，如遭雷擊。他坐在瓊花的床邊，握住她冰冷的手，看著她蒼白的麵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失去瓊花，他還要帶她去江南看春天，還要為她畫更多的畫。
    他突然想起頸間的護魂玉，想起瓊花說過，這是龍族的護魂玉，能保護魂魄。他猛地取下護魂玉，放在瓊花的掌心，又從聽濤閣裏取出他畫的所有畫，將畫紙撕成碎片，撒在瓊花的身上。
    “瓊花，你說過我的畫裏有凡間的煙火氣，你說過要和我去江南看春天，你不能說話不算數。”馬驥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把我的畫都給你，把我的煙火氣都給你，你快醒過來，好不好？”
    奇跡發生了。當畫紙的碎片落在瓊花身上時，竟泛出淡淡的金光，金光與護魂玉的藍光交織在一起，慢慢滲入瓊花的體內。瓊花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馬公子……”瓊花的聲音很虛弱，卻帶著幾分驚喜，“我……我好像聽到你在說話。”
    馬驥激動得說不出話，隻是緊緊抱住瓊花，淚水落在她的頭發上。禦醫看到這一幕，驚訝地說：“沒想到凡間的畫氣，竟能與龍族的護魂玉相融合，喚醒龍女殿下的血脈，真是奇跡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瓊花的身體漸漸恢複。龍王看著兩人相濡以沫的樣子，心裏十分欣慰，他對馬驥說：“馬驥，你對瓊花的情意，本王都看在眼裏。如今深海太平，你若想帶瓊花回凡間江南，本王不會阻攔。”
    馬驥和瓊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期待。他們謝過龍王，收拾好行李，乘坐龍鱗船，向著江南的方向出發。
    龍鱗船衝破海麵的那一刻，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暖而明亮。瓊花靠在馬驥的懷裏，看著遠處的海岸線，輕聲說：“馬公子，我們終於要去江南了。”
    馬驥握住瓊花的手，笑著說：“是啊，我們終於要回家了。”
    幾個月後，江南的煙雨小巷裏，多了一對特殊的夫妻。男子穿著青布長衫，手裏拿著畫筆，女子穿著粉色衣裙，發間戴著珍珠釵，兩人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馬公子，你看那餛飩鋪，是不是你說的那家？”瓊花指著巷口的餛飩鋪，眼裏滿是好奇。
    馬驥笑著點頭：“是啊，這家的餛飩，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他拉著瓊花的手，走進餛飩鋪，“老板，兩碗餛飩，多加香菜。”
    老板看到馬驥，驚訝地說：“馬公子？你終於回來了！你爹娘天天在門口等你呢！”
    馬驥聞言，心裏一暖。他帶著瓊花，快步走向巷深處的家。遠遠地，他就看到父母站在門口，頭發已經花白，卻依舊挺直著脊背，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爹，娘！”馬驥大喊著，跑了過去。
    馬父馬母看到馬驥，激動得淚流滿麵。當他們看到馬驥身邊的瓊花時，眼裏滿是驚喜。瓊花走上前，躬身行禮：“伯父，伯母，我是瓊花，是馬公子的妻子。”
    馬母拉著瓊花的手，越看越喜歡：“好，好，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快，進屋坐，娘給你們做了你們最愛吃的紅燒肉。”
    從此，江南的煙雨小巷裏，每天都能看到馬驥和瓊花的身影。馬驥依舊畫畫，他畫的《江南春居圖》裏，多了一個粉色的身影，那是瓊花在庭院裏澆花；他畫的《巷口餛飩鋪》裏，多了一對老夫妻，那是他的父母在和瓊花說笑。
    瓊花也漸漸適應了凡間的生活，她學會了做江南的點心，學會了織江南的絲綢，甚至學會了用凡間的顏料，畫馬驥的模樣。
    多年後，馬驥和瓊花有了一兒一女。兒子繼承了馬驥的畫技，女兒繼承了瓊花的靈氣。一家人在江南的小院裏，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每當夕陽西下，馬驥都會和瓊花坐在庭院裏的老槐樹下，看著孩子們在院子裏玩耍。瓊花靠在馬驥的懷裏，輕聲說：“馬公子，你還記得在龍宮的日子嗎？”
    馬驥笑著點頭：“當然記得，那時候你拉著我的手，帶我去看聽濤閣，說要陪我看海麵的日出。”
    瓊花微微一笑：“我那時候就想，要是能一輩子和你在一起，該多好。沒想到，這個願望真的實現了。”
    馬驥握住瓊花的手，輕聲說：“是啊，我們跨越了深海與凡間，跨越了仙與凡，終於能在一起。以後，我們還要一起看江南的春柳，一起看塞北的黃沙，一起看一輩子的日出日落。”
    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庭院裏的老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為他們祝福。馬驥知道，他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在深海龍宮，遇到了瓊花；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和瓊花一起，在江南的煙雨裏，相守一生。
    他們的愛情，跨越了深海與凡間，跨越了仙與凡，跨越了生死的考驗，最終在江南圓滿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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