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疑點重重:真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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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州大牢的清晨總是裹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潮濕的石壁上滲著水珠,滴落在地麵的稻草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在寂靜的牢房裏格外刺耳。霍恒穿著一身灰布小廝服,肩上挎著個食盒,跟著送飯的老牢頭往裏走——這是他昨夜托福伯找關係借來的衣服,為的就是避開官差耳目,單獨見一見被關押的鄂秋隼。
    “記住了,隻能送完飯就走,別多嘴,裏麵的都是重犯。”老牢頭壓低聲音叮囑,用鑰匙打開一道又一道鐵門,每開一道門,黴味就更重一分,混著淡淡的血腥氣,讓人胸口發悶。走到最裏麵的牢房前,老牢頭停下腳步,指了指裏麵:“那就是鄂秋隼,你快點。”
    霍恒點點頭,推開牢門走了進去。牢房很小,隻有一張破舊的草席和一個缺了口的陶罐,鄂秋隼就靠在石壁上坐著,頭發散亂地垂在額前,遮住了大半張臉,身上的月白色長衫沾了不少灰塵和稻草,卻依舊緊緊抱著一本卷邊的《詩經》,指尖在書頁上輕輕摩挲,像是在尋找一絲慰藉。
    聽到腳步聲,鄂秋隼抬起頭,眼裏布滿血絲,臉色蒼白得像紙,看到霍恒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裏閃過一絲光亮:“霍恒小公子?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順便問你些事。”霍恒把食盒放在地上,打開蓋子——裏麵是兩個白麵饅頭和一碗熱粥,是他特意讓廚房做的,“先吃點東西吧,身體垮了,就更說不清了。”
    鄂秋隼接過饅頭,卻沒有立刻吃,隻是緊緊攥在手裏,聲音沙啞:“小公子,你相信我嗎?我真的沒殺胭脂姑娘的爹,那把扇子我早就丟了,我連胭脂家的院門都沒進過……”
    “我相信你,但我需要證據。”霍恒坐在他對麵的草席上,目光誠懇,“你再仔細想想,扇子是怎麽丟的?當時有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鄂秋隼皺著眉,閉上眼睛仔細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語氣肯定:“上個月十五,我在城南的‘清風茶館’喝茶,當時把扇子放在桌上,去櫃台買茶的功夫,回來就不見了。我問過茶館老板和周圍的客人,都說沒看到,我還以為是被風吹走了,沒想到……”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裏滿是懊惱。霍恒看著他,知道他沒有說謊——尋常人若是編造謊言,眼神會躲閃,語氣會猶豫,而鄂秋隼的眼神堅定,語氣連貫,顯然是回憶起了真實的場景。
    “我幫你看看當時的情況。”霍恒說著,指尖漸漸泛出淡藍色的仙力——這是他在青鸞山學會的“幻影回溯”術,能通過當事人的記憶,將過去的場景重現,隻是這種仙法消耗較大,而且隻能回溯當事人親眼所見的畫麵。
    他輕輕抬起手,將指尖的淡藍光點在鄂秋隼的額頭上。藍光瞬間滲入,鄂秋隼的身體輕輕一顫,隨即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放鬆的神情——幻影回溯需要當事人完全信任施法者,才能順利提取記憶。
    很快,淡藍色的光在兩人之間凝聚,漸漸形成一個透明的光幕,光幕裏浮現出上個月十五“清風茶館”的場景:茶館裏坐滿了客人,說書先生在台上講著《三國》,聲音洪亮;鄂秋隼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放著一杯茶,那把寫著“鄂秋隼”三個字的折扇放在桌角,扇麵上還畫著一朵墨竹;他起身走向櫃台,剛走沒幾步,一個穿著短打的粗布衣裳、頭戴鬥笠的男子悄悄走到他的座位旁,飛快地拿起折扇,塞進懷裏,然後轉身走出茶館——男子的鬥笠壓得很低,看不清全貌,但露出的側臉輪廓,竟和媒婆王氏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嘴角的一顆黑痣,位置和形狀都一模一樣!
    光幕漸漸散去,霍恒收回指尖的仙力,心裏有了些頭緒:“那個偷扇子的人,側臉和王氏很像,會不會是她的同夥?或者……就是她本人?”
    “王氏?”鄂秋隼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她為什麽要偷我的扇子?我和她沒什麽過節啊……哦,對了!”他突然想起什麽,語氣急促,“上個月初,王氏曾來找過我,說想撮合我和胭脂姑娘,還說胭脂姑娘的爹已經同意了,隻要我給她五十兩媒人錢,她就幫我敲定婚事。我當時覺得她太貪心,而且我和胭脂姑娘隻是見過幾麵,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就拒絕了她。她當時很生氣,罵我‘不識抬舉’,還說‘有你後悔的時候’,現在想來,她當時說的‘後悔’,就是指這件事?”
    霍恒點點頭,心裏的疑惑更深了:王氏偷扇子,又在命案現場出現,袖袋上還沾著血漬,現在看來,她絕對和這起命案脫不了幹係。但她一個媒婆,為什麽要殺胭脂的父親?又為什麽要嫁禍給鄂秋隼?難道僅僅是因為鄂秋隼拒絕了她的撮合,她就懷恨在心,策劃了這一切?這似乎不太合理,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陰謀。
    “你先在這裏安心待著,我去胭脂家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線索。”霍恒站起身,拍了拍鄂秋隼的肩膀,“我會想辦法證明你的清白,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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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秋隼感激地點點頭,緊緊握著手裏的饅頭:“多謝小公子,我相信你。”
    霍恒離開大牢,換回自己的衣服,徑直朝著胭脂家走去。胭脂家的院門還掛著白色的喪帶,院裏的海棠樹依舊倒在地上,隻是多了幾個官差在看守,地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卻依舊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走進正屋,看到胭脂正坐在床邊哭,手裏攥著一個繡著鴛鴦的荷包,荷包的邊角已經磨得有些毛糙,顯然是用了很久的。她的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看到霍恒進來,隻是抬了抬頭,又低下頭繼續哭,沒有說話。
    “胭脂姑娘,我有件事想問你。”霍恒走到她麵前,語氣溫和,“昨夜你說,你在裏屋聽到你爹喊了一聲,跑出來就看到你爹躺在地上,對嗎?”
    胭脂點點頭,聲音哽咽:“是……我當時很害怕,就趕緊喊人了……”
    “那你跑出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比如王氏?”霍恒追問。
    胭脂的身體輕輕一顫,眼神有些躲閃,聲音低了下去:“沒……沒有,我隻看到我爹躺在地上,沒看到其他人……”
    霍恒看著她,知道她在說謊——從王氏的供詞來看,王氏昨夜肯定在現場,胭脂不可能沒看到。他盯著胭脂手裏的鴛鴦荷包,突然注意到荷包上的絲線顏色很特別,是一種罕見的天藍色,而且繡工很精致,不像是尋常人家能繡出來的。
    “這個荷包,是誰給你的?”霍恒指著她手裏的荷包問。
    胭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把荷包攥得更緊:“是……是我自己繡的……”
    “是嗎?”霍恒笑了笑,“可我聽說,這種天藍色的絲線,隻有蘇州的繡坊才有,而且價格很貴,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你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怎麽會有這種絲線?”
    胭脂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霍恒知道,時機到了,他伸出手,指尖泛出淡藍色的仙力,輕輕掃過胭脂手裏的荷包——他想通過荷包,回溯和荷包相關的場景,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仙力剛碰到荷包,荷包上的天藍色絲線突然亮起,發出柔和的光,緊接著,光在空氣中凝聚,形成一個透明的光幕——光幕裏浮現出昨夜的場景:胭脂的父親坐在正屋的椅子上,麵前站著王氏,王氏手裏拿著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語氣急切:“你就聽我的,讓胭脂嫁給他,這五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你女兒嫁過去,也是享清福!”
    “不行!”胭脂的父親態度堅決,把錢袋推回去,“我女兒喜歡的是鄂秋隼,就算他窮,我也不會讓她嫁給那個浪蕩子宿介!你別再勸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你別給臉不要臉!”王氏突然變了臉色,聲音尖銳,“我告訴你,今天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嫁女兒,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光幕裏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悶響,胭脂的父親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折扇,正是鄂秋隼的那把!王氏站在一旁,臉色猙獰,手裏還握著一把沾血的匕首——顯然,她才是真正動手的人!
    而光幕的角落裏,胭脂正躲在門後,透過門縫看著這一切,眼裏滿是恐懼,手裏緊緊攥著那個天藍色的鴛鴦荷包——荷包上的絲線,和王氏錢袋上的絲線一模一樣!
    光幕漸漸散去,胭脂手裏的荷包恢複了原樣,可她的身體卻抖得像篩糠,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終於再也忍不住,哭著說:“我……我昨晚看到了……我看到王氏殺了我爹……可她威脅我,說要是我敢說出去,她就殺了我……還說要是我指認鄂秋隼,她就給我五十兩銀子,讓我嫁個好人家,讓我以後不用再受苦……我太害怕了,我就……我就聽了她的話……”
    “那個荷包,也是王氏給你的,對嗎?”霍恒輕聲問。
    胭脂點點頭,哭著把荷包扔在地上:“是……是她給我的,說這是她從蘇州帶回來的,讓我拿著,以後嫁了人,也有個體麵的物件……我真是糊塗,我不該相信她的,我不該害鄂公子的……”
    霍恒撿起地上的荷包,看著胭脂懊悔的樣子,心裏歎了口氣:“你也別太自責,你也是被王氏脅迫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李捕頭,幫鄂公子洗清冤屈,也讓你爹能瞑目。”
    胭脂用力點頭,擦了擦眼淚:“我會的!我現在就去找李捕頭,把一切都說出來!”
    霍恒陪著胭脂來到衙門,胭脂把昨夜看到的一切,還有王氏威脅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捕頭。李捕頭聽完,臉色鐵青,立刻下令提審王氏和宿介。在胭脂的指認和荷包這個物證麵前,王氏和宿介再也無法抵賴,終於承認了他們的罪行——宿介因為愛慕胭脂,被胭脂的父親拒絕後懷恨在心,就找王氏合謀,讓王氏偷了鄂秋隼的扇子,然後由王氏動手殺了胭脂的父親,再嫁禍給鄂秋隼,想借此除掉情敵,同時逼迫胭脂嫁給自己。
    真相大白,鄂秋隼被無罪釋放,王氏和宿介被判處死刑,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製裁。
    走出衙門時,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融融的。鄂秋隼走到霍恒麵前,深深鞠了一躬:“小公子,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霍恒笑著搖搖頭:“不用這麽客氣,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以後你和胭脂姑娘,好好生活,別再被這些糟心事影響了。”
    胭脂站在一旁,紅著臉對鄂秋隼說:“鄂公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鄂秋隼看著胭脂,溫柔地笑了笑:“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以後我們一起好好照顧你爹的後事,好好生活。”
    霍恒看著他們相視而笑的樣子,心裏也暖暖的。他知道,這起命案雖然曲折,但最終還是得到了公正的結局。隻是他也明白,人間的恩怨情仇,遠比妖魔鬼怪更複雜,以後他還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還需要更加謹慎,才能不辜負仙人賦予他的使命,才能真正做到解民憂患、破人執念。
    他抬頭望向遠方,陽光灑在滕州城的青石板路上,照亮了每一個角落,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新的挑戰還在等著他,他不能停下腳步,必須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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