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忘川鬼市往深處走，空氣裏的涼意漸漸變成了刺骨的寒，混著股鐵鏽般的腥氣，吸進肺裏都帶著疼。霍恒攥著地府通行符，符紙在掌心泛著微弱的金光，勉強擋住周圍滲人的陰氣——清心玉的涼意比在鬼市時更濃，玉墜貼在皮膚上，像在提醒他，前方的血蓮秘境，比想象中更危險。
    “快到了。”燕赤霞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道黑色的石門，石門上刻著扭曲的紋路，像無數條纏繞的蛇，門楣上用暗紅色的字寫著“血蓮秘境”，字縫裏似乎還滲著黑紅色的液體，“過了這扇門，就是血蓮秘境，裏麵的血蓮會吸活人的陽氣，進去後千萬不要碰那些花。”
    王成扛著法器，站在霍恒身邊，臉色比在鬼市時更白，卻還是把腰杆挺了挺：“師傅，我跟在你後麵，要是有血蓮靠近，我用斧頭砍！”他手裏的砍柴斧磨得發亮，是他從滕州帶來的舊物，此刻卻成了他心裏的底氣。
    青娥從草藥籃裏掏出幾株艾草，分給眾人：“這是用天界仙草汁泡過的艾草，能暫時擋住陰氣，大家帶在身上。”她把一株艾草別在王成的衣襟上，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別怕，我們一起進去。”
    五人推開石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寧采臣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門後的景象，比所有人想象中更駭人——地麵上鋪滿了血紅色的蓮花，花瓣邊緣帶著細小的尖刺，根莖是黑色的，像無數條毒蛇鑽在土裏，偶爾有根莖從土裏探出來，纏上落在地上的碎石，瞬間就把碎石“吸”得變了色，成了灰黑色的粉末；空中飄著無數半透明的魂魄碎片，有的泛著白光，有的泛著黑光，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卻帶著股說不出的悲涼；而在秘境的中央，有一條窄窄的路，路麵鋪著銀白色的細砂，細砂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光，像撒了層碎星——那就是天淨星砂路。
    “天淨星砂路，隻有心性純淨、無雜念的人才能走過去，要是心裏有貪念、怨念，星砂會吸走人的魂魄。”燕赤霞指著那條路，聲音凝重，“這條路隻容一人通過，得有人先探路，確認安全後，我們再依次走過去。”
    話音剛落，王成突然往前一步，舉起手裏的斧頭：“我來探路！我心裏隻想幫大家找到小倩姑娘的碎片，沒有別的念頭，肯定能走過去！”
    霍恒看著他堅定的樣子，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他不是不相信王成，隻是天淨星砂路的凶險，遠超之前的任何考驗，萬一王成心性不夠，被星砂吸了魂魄，後果不堪設想。
    “你想清楚，星砂吸魂，可不是鬧著玩的。”霍恒的聲音比平時嚴肅，“要是怕了，現在說還來得及。”
    “我不怕！”王成搖了搖頭，眼神裏沒有絲毫猶豫，“師傅，你之前說我有悟性，這次我要證明給你看，我能幫上大家！”他說完，深吸一口氣，朝著天淨星砂路走去。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連空中飄著的魂魄碎片都似乎停了下來。王成的腳剛踩在星砂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按照燕赤霞的說法，若是心性不純淨，星砂會瞬間變黑，纏住他的腳，吸他的魂魄。
    可下一秒，奇跡發生了——銀白色的星砂不僅沒有變黑，反而在王成的腳下泛起了淡淡的金光，像撒了層碎金，順著他的腳步，一路往前延伸，連周圍的血蓮都似乎收斂了尖刺，不再往他身邊湊。
    “成了！他走過去了！”青娥忍不住低呼出聲，眼裏滿是驚喜。
    王成也愣住了，低頭看著腳下的星砂，又回頭看向眾人，咧開嘴笑了：“師傅！青娥姑娘！我走過來了！星砂不吸我！”他像個得到糖的孩子，快步走到星砂路的另一端，對著眾人揮手，“快過來！這裏安全！”
    霍恒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這小子，倒是真的有顆純粹的心，沒有貪念，沒有怨念，隻有想幫人的念頭——這場“考驗的第二關”，他算是過了。
    “走，我們依次過去，小心點，別碰星砂外的血蓮。”霍恒率先走上星砂路，星砂在他腳下也泛起微光，卻沒有王成腳下的亮——他心裏還有對青娥的牽掛，對雲仙人的顧慮，不如王成純粹。
    青娥、燕赤霞、寧采臣依次走上星砂路，星砂都泛起了微光，雖然亮度不同，卻都安全通過。剛走到星砂路的另一端，周圍的血蓮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黑色的根莖從土裏瘋狂地往外鑽，像要把整個秘境都掀翻。
    “不好！是夜叉姥姥的分身！”燕赤霞突然喊道，手裏的斬妖劍瞬間出鞘，泛著冷冽的光。
    話音剛落，一道紅色的身影從血蓮叢中飄了出來——是個穿紅衣的老婦，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神卻像毒蛇一樣陰冷，手裏拿著一根黑色的拐杖，杖頭刻著個扭曲的骷髏頭，正是夜叉姥姥的分身。
    “你們倒是有本事，能闖過天淨星砂路。”老婦的聲音像指甲刮過木頭，刺耳得讓人難受，“不過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把寧采臣留下，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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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休想！”霍恒掏出清心玉，指尖泛出金光，對著老婦擲過去，“我們是來救小倩的，你作惡多端，今天就要收了你！”
    金光朝著老婦飛去，卻被她用拐杖輕輕一擋，瞬間散成了碎片。“就這點本事，也敢跟我鬥？”老婦冷笑一聲，拐杖對著寧采臣一指，一道紅色的光射向他的眉心，“讓你看看，你前世是怎麽對小倩的！”
    寧采臣根本來不及躲閃，紅光瞬間鑽進他的眉心。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神變得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嘴裏喃喃自語：“小倩……怎麽會……”
    眾人想上前喚醒他，卻被一道紅色的屏障擋住——是老婦設的幻象結界，他們隻能看到寧采臣陷入幻象，卻進不去。
    “看看吧，這就是你們要救的寧采臣，前世就是個負心漢！”老婦的聲音帶著嘲諷，幻象結界裏的畫麵漸漸清晰起來——
    那是宋代的一個桃花林，和寧采臣在孟婆茶攤看到的一樣。年輕的寧采臣穿著青布長衫，手裏拿著封信，對著穿白衣服的小倩怒吼：“你說你隻愛我，為什麽還要收張員外的聘禮？這封信是怎麽回事？你說啊！”
    小倩哭得滿臉是淚，手裏攥著塊玉佩，正是寧采臣現在帶的那半塊：“采臣，不是我！是我娘逼我的！這封信是假的，是她偽造的！你相信我！”
    而在桃花林的角落裏，站著個穿紅衣的老婦，正是夜叉姥姥的前世，也是小倩的繼母。她手裏拿著一疊銀票，對著張員外的管家點頭哈腰：“放心，我肯定讓她嫁給張公子，這窮書生，配不上我女兒。”
    寧采臣根本沒聽小倩的解釋，把信摔在地上，眼神裏滿是絕望：“我真是看錯了你，原來你也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我們之間，到此為止！”他說完，轉身就往河邊跑，小倩想追，卻被老婦死死拉住。
    “采臣！不要！”小倩的哭聲撕心裂肺，卻還是沒能攔住他——寧采臣縱身跳進了河裏，水麵瞬間就把他的身影吞沒了。
    老婦看著河裏的漣漪，嘴角露出冷笑，轉身對著小倩說：“哭什麽？他死了正好，你乖乖嫁給張公子，我們家就能發達了！”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小倩掙脫老婦的手，朝著河邊跑去，卻被老婦用拐杖打暈。等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黑屋裏，老婦手裏拿著個黑色的壇子，陰森地笑：“既然你這麽不聽話，就別怪我把你煉成魂器，幫我修煉邪術！”
    黑色的壇子發出陣陣吸力，小倩的魂魄被一點點從身體裏抽出來，她看著老婦的臉，眼裏滿是恨意，卻無能為力，最後徹底被吸進壇子裏，壇口冒出一陣黑煙，老婦的笑聲在黑屋裏回蕩……
    “不！不是這樣的！小倩！對不起！是我錯了！”
    幻象結界裏的寧采臣突然痛苦地抱住頭，眼淚瘋狂地掉下來，身體劇烈地顫抖，像要被幻象吞噬。周圍的血蓮也跟著瘋狂晃動，黑色的根莖朝著他的方向鑽，眼看就要纏住他的腳。
    “不好！他要被幻象吞噬了！”青娥著急地喊道，手裏的草藥籃都掉在了地上，“我們得想辦法破了結界！”
    霍恒掏出清心玉，用盡全身力氣催動仙力，金色的光朝著結界撞去，卻隻讓結界泛起了一點漣漪，根本破不開。燕赤霞的斬妖劍也砍在結界上，發出“鐺”的巨響，結界卻依舊堅固。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突然從秘境的上空射下來，快得像閃電，直劈向夜叉姥姥的分身！“孽障！竟敢在地獄作亂！”
    金光落在分身身上，分身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瞬間就散成了黑煙。幻象結界也跟著消失，寧采臣癱坐在地上，還在不停地哭，嘴裏念叨著“小倩對不起”。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秘境的上空，一個穿銀甲的男子正懸浮在那裏——他身高八尺，麵如冠玉，手裏拿著一把三尖兩刃刀，背後一對羽翼泛著金光，眼神威嚴，像天神下凡。
    “是二郎神楊戩！”燕赤霞突然喊道，眼裏滿是驚訝，“您怎麽會在這裏？”
    楊戩落在地上，三尖兩刃刀插在旁邊的星砂路上，發出“嗡”的輕響：“奉太白金星之命而來。夜叉姥姥本是上古邪靈，千年前被天界鎮壓在十八層地獄，三個月前破印逃脫，還帶走了藏在地獄的‘天界靈珠’——那靈珠就在小倩的魂魄裏，她當年被煉成魂器，靈珠就融入了她的魂魄，夜叉姥姥想靠靈珠衝破天界的最後一道封印，釋放更多邪靈。”
    “靈珠在小倩的魂魄裏？”霍恒愣住了，“那我們找到魂魄碎片，喚醒小倩，是不是就能拿到靈珠，阻止夜叉姥姥？”
    “沒錯。”楊戩點頭，目光落在寧采臣身上，“他和小倩的前世糾葛，是夜叉姥姥用來控製小倩的手段，你們要盡快找到所有魂魄碎片，喚醒小倩，不然等夜叉姥姥的本體趕來，你們就不是她的對手了。”
    寧采臣慢慢緩過神，聽到楊戩的話，擦幹眼淚，站起身：“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被幻象困住，我一定要救小倩，彌補前世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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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找魂魄碎片。”燕赤霞指著秘境的角落，那裏有一團粉色的微光，在昏暗的秘境裏格外顯眼，“你們看，那是不是小倩的魂魄碎片？”
    眾人朝著微光走去，發現那是一塊泛著粉色的魂魄碎片，像顆小小的粉色水晶，懸浮在一朵血蓮的花蕊上。寧采臣剛想伸手去拿，血蓮突然動了，黑色的根莖朝著他的手纏去。
    “小心！”王成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寧采臣，手裏的斧頭對著根莖砍下去，“哢嚓”一聲，根莖被砍斷，黑色的汁液濺在他的胳膊上，瞬間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王成！”青娥趕緊走過去，從草藥籃裏掏出止血的草藥，“你怎麽樣？疼不疼？”
    “沒事！一點小傷！”王成擺了擺手，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黑色汁液帶著腐蝕性，疼得他胳膊都在抖，“快拿碎片，別耽誤時間！”
    寧采臣感激地看了王成一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粉色的魂魄碎片輕輕落在他的掌心，瞬間就融入了他手裏的玉佩。玉佩發出溫暖的粉色光芒，像顆小小的太陽，照亮了整個秘境，空中飄著的魂魄碎片都朝著玉佩的方向聚攏，卻又很快散開。
    “玉佩在指引方向！”青娥指著玉佩光芒的方向，“你看，光芒朝著秘境的上空，好像是在指明天界的方向！”
    眾人抬頭看去，玉佩的光芒確實朝著秘境的上空延伸，像一道粉色的光帶，直指天際。“下一塊碎片在天界雲端的瑤池遺跡。”楊戩說道，“我會在天界門口等你們，幫你們打開天界入口，不過你們要盡快，夜叉姥姥的本體可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她的分身被我打散，肯定會察覺。”
    “我們現在就走！”霍恒說道，目光落在王成胳膊的傷口上——傷口還在滲血，黑色的汁液還殘留在上麵，“你的傷……”
    “我沒事！”王成趕緊把胳膊藏在身後，笑著說，“這點傷算什麽，以前在嶗山砍柴，被斧頭砍到都沒哭，現在更不能拖大家後腿！”
    霍恒沒說話，從懷裏掏出清心玉，指尖泛出金色的光，輕輕落在王成的傷口上。金光順著傷口蔓延，黑色的汁液很快就被淨化，傷口也慢慢止住了血。他從衣襟裏掏出塊幹淨的布條，蹲下身，幫王成包紮傷口：“別硬撐，疼就說，以後要是再受傷，及時說，團隊不是讓你一個人扛的。”
    王成愣住了，看著霍恒幫他包紮的樣子，眼眶突然紅了。他學仙法這麽久，從來沒人這麽關心過他，嶗山的道士隻讓他砍柴，百姓隻覺得他憨，隻有霍恒，不僅教他仙法，還關心他的傷。“師傅……”他想說謝謝，卻哽咽得說不出來。
    “好了，包紮好了，別亂動，免得傷口裂開。”霍恒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剛才救寧采臣，又幫大家拿到碎片，算有點資格學仙法了，以後好好練，別讓我失望。”
    王成用力點頭，眼淚掉了下來，卻笑得格外開心：“謝謝師傅！我一定好好練！”
    “我們快撤！”燕赤霞突然喊道，手裏的斬妖劍再次出鞘，“我感覺到有陰氣在靠近，可能是夜叉姥姥的其他分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眾人不再耽誤，跟著楊戩朝著秘境的出口走去。空中的魂魄碎片還在飄，血蓮的尖刺又開始晃動，卻沒人再回頭——他們知道，下一站是天界雲端的瑤池遺跡，那裏有第二塊魂魄碎片，也有新的挑戰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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