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的風是帶著骨刺的冷。剛踏入這片穀地，鼻腔就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腥氣灌滿——不是普通的血腥，是混著黑蟒毒液的腐臭，像把陳年的鐵鏽泡在爛泥裏，吸一口都覺得喉嚨發緊。腳下的地麵是暗褐色的岩石，縫隙裏滲著黏膩的暗紅色液體，踩上去時會發出“咕嘰”的聲響，液體沾在鞋底，涼得像冰，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黏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拽進地底。
    遠處的血池中央，翻滾著淡黑色的霧氣。那霧氣不是靜止的，而是像活物般扭動、收縮，每一次起伏都能看到霧氣裏閃過的暗綠色光——是黑蟒的鱗片。它比在桂府時足足大了三倍，粗得要四個霍恒手拉手才能抱住，鱗片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冷光，每片鱗片上都纏著細細的黑色邪氣絲，像給蟒身裹了層會蠕動的黑紗。它的頭顱微微抬起，兩隻紅色的豎瞳像燒紅的烙鐵，死死盯著霍恒等人，分叉的信子在嘴裏一伸一縮，帶出的黏液滴在岩石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毀我橘樹靈氣，破我玉桂邪氣，還敢闖我血池……”黑蟒的聲音從霧氣裏滾出來，粗啞得像兩塊岩石在摩擦，每說一個字，周圍的霧氣就往回收縮一分，露出更多的蟒身，“今天，你們都得留在這，當我血池的養料！”
    話音未落，它猛地甩動尾巴——那尾巴比青娥的忍冬藤粗三倍，末端的鱗片像鋒利的刀片，掃過地麵時，暗紅色的岩石瞬間被劈成碎塊，碎石像暴雨般往眾人身上砸。“快躲！”霍恒反應最快，立刻撐開遮天顏月傘。這仙器在他掌心瞬間展開，傘麵是淡青色的雲紋，邊緣垂著的銀色流蘇無風自動，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碎石撞在光盾上，發出“砰砰”的悶響，每一次撞擊都讓霍恒的手臂震得發麻，但光盾卻紋絲不動，碎石很快就碎成了粉末，落在地上揚起細小的灰。
    “阿端，晚霞！鮫人淚！”青娥的聲音穿透混亂的聲響，她從草木籃裏掏出提前備好的忍冬藤，指尖用力一捏，藤蔓瞬間暴漲，像兩條綠色的閃電，纏向黑蟒的前爪。藤蔓上的尖刺紮進蟒鱗的縫隙，黑蟒疼得嘶嘶作響，前爪的動作頓了頓。阿端和晚霞立刻會意，兩人各端著一個陶碗，碗裏裝著泛著淡藍色光的鮫人淚——那是昨晚晚霞特意收集的，混著荷塘的靈水，能消融邪氣。他們踩著地上的岩石，借著碎石的掩護往前衝，在離黑蟒還有五步遠時，同時將碗裏的鮫人淚潑了出去。
    淡藍色的液體在空中劃出兩道弧線，精準地落在黑蟒腹間的邪氣絲上。“滋——！”像是滾燙的油滴進水裏，邪氣絲瞬間冒起黑煙，原本緊繃的黑紗開始融化，露出下麵暗綠色的蟒鱗。黑蟒的身體劇烈扭動起來，腹間被鮫人淚潑中的地方，鱗片泛起不正常的紅光，顯然是疼到了極致。
    “小滿，幫我搬石頭！”張誠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急促，他彎腰抱住一塊半人高的暗紅色岩石，岩石邊緣還沾著未幹的黏液，他咬著牙，臉憋得通紅，將岩石往黑蟒的後腿砸去。小滿也扛著一塊小石頭，跟著哥哥的動作，石頭砸在蟒腿的鱗片上，發出“咚”的悶響，雖然沒造成重傷，卻讓黑蟒的後腿踉蹌了一下，原本要踩向阿端的動作被迫停下。
    “母親樹的靈氣，可不會讓你放肆！”遠處傳來阿橘清脆的喊聲，她穿著橘色的裙子，頭發上的橘樹葉泛著金綠色的光，手裏攥著一把新鮮的橘樹枝。她跑到黑蟒的另一側，將樹枝往地上一插，嘴裏默念著什麽，樹枝瞬間生根發芽，從地麵破土而出，長成粗壯的藤蔓，像無數條綠色的手臂，緊緊纏住黑蟒的腿。藤蔓上的光粒滲進蟒鱗的縫隙，黑蟒的腿立刻被凍住般動彈不得，隻能徒勞地甩動身體，卻怎麽也掙不開藤蔓的束縛。
    “還有我的玉桂笛！”小師傅從岩石後麵跑出來，他嘴裏叼著玉桂笛，手裏還握著玉桂木劍。笛聲突然響起，清越的聲音像一把把鋒利的銀刀，劃破血池的腥氣，朝著黑蟒的耳朵飛去。笛聲周圍泛起淡棕色的光紋，光紋落在黑蟒的頭上，它的頭立刻開始微微晃動，紅色的豎瞳裏泛起一層白霧，顯然是被笛聲震得頭暈目眩，連吐信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霍恒！看這裏！”細侯舉著鮫人淚染的布，從最後麵跑過來。這塊淡紫色的鮫綃在她手裏展開，布麵上泛著銀色的光，光裏清晰地映出黑蟒的左腹——那裏有一塊鱗片和別的鱗片截然不同，是淡紅色的，像一顆嵌在蟒腹上的紅寶石，周圍的鱗片比別處薄了許多，顯然就是黑蟒的逆鱗。“逆鱗在左腹！玉桂木加橘葉，能破它的防禦！”
    霍恒的眼睛瞬間亮了，他從懷裏掏出清心玉，玉身被他握在掌心，很快就泛出金色的光。“浩南，接著！”他把之前小師傅做的玉桂木劍扔過去，劍身上還纏著幾片橘葉，泛著金綠色的光。浩南伸手接住劍，劍柄的溫度順著指尖傳來，腰間的紅繩輕輕晃了晃，像是娘在他耳邊說“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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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蟒此時已經從笛聲的眩暈中緩過神來，它看到浩南手裏的木劍，眼裏閃過一絲恐懼，隨即被暴怒取代。它猛地甩動上半身，試圖用頭撞向浩南，腹間的邪氣絲雖然被鮫人淚消融了大半，卻還有幾根殘留的，像黑色的觸手，朝著浩南的腳踝纏去。
    “攔住它！”青娥大喊，手裏的忍冬藤再次暴漲，纏住黑蟒的脖子，試圖阻止它的衝撞。阿橘也加大了藤蔓的力度，金綠色的光從藤蔓上滲出，黑蟒的腿被纏得更緊，甚至能聽到鱗片被擠壓的“咯吱”聲。阿端和晚霞則再次掏出鮫人淚，潑向纏向浩南的邪氣絲，藍色的液體落在邪絲上，邪絲瞬間化為黑煙。
    浩南抓住這個機會，腳步像風一樣往前衝。他踩著地上的碎石，避開黑蟒甩動的尾巴，每一步都踩得又快又穩——以前在凡間扛貨時練出的平衡感，此刻派上了大用場。黑蟒的鱗片又冷又硬，邊緣還帶著鋸齒，他好幾次被鱗片刮到衣角，粗布褂子瞬間被劃開一道口子，卻絲毫沒有停頓。
    “吼！”黑蟒疼得咆哮起來，它猛地抬起前爪，試圖拍向浩南。張誠和小滿立刻衝上去，兩人合力扛起一塊更大的岩石，往黑蟒的前爪砸去，岩石撞在爪上，黑蟒的動作頓了頓。就是這一瞬間，浩南縱身一躍，抓住黑蟒腹間的鱗片，借力往上爬。鱗片的邊緣劃破了他的手心，滲出血珠，可他卻攥得更緊，眼裏隻有那片淡紅色的逆鱗。
    “快！它要掙開藤蔓了！”阿橘的聲音帶著焦急，她的臉色有點蒼白，顯然維持藤蔓消耗了太多力氣。黑蟒的身體劇烈扭動著，纏在腿上的藤蔓已經開始出現裂紋，金綠色的光也變得暗淡。
    浩南終於爬到了黑蟒的左腹，離逆鱗隻有一步之遙。他深吸一口氣，舉起玉桂木劍，劍尖對準逆鱗。黑蟒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猛地往旁邊甩動身體，浩南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差點從蟒身上掉下去。他死死抓住一片鱗片，另一隻手依舊握著劍，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浩南！堅持住！”霍恒的聲音傳來，他將清心玉的金光調到最亮，金色的光柱直射黑蟒的眼睛。
    血池的風裹著焦糊味撲麵而來時，纏在黑蟒腿上的橘樹藤蔓已經裂出了蛛網般的紋路——阿橘的臉色慘白如紙，攥著藤蔓的手指泛出青白色，金綠色的光粒從藤蔓斷裂處簌簌往下掉，像碎掉的星星。黑蟒察覺到束縛鬆動，猛地甩動後爪，暗紅色的岩石被它踩得崩裂，一塊碎石擦著小滿的胳膊飛過，在他粗布衫上劃出一道血痕。
    “吼！”黑蟒的咆哮震得血池水麵泛起漣漪，它不再管纏在腿上的殘藤，碩大的頭顱猛地轉向懸在蟒腹上的浩南——浩南的手心還在滲血，攥著玉桂木劍的手指已經開始發顫，黑蟒腹間殘留的邪氣絲像黑色的觸手，正往他的手腕纏去，隻要再近一寸，就能纏住他的小臂。
    “浩南！”霍恒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急促，他撐著遮天顏月傘的手已經被碎石撞得發紅，光盾上的青光也開始明暗不定。眼看浩南就要被邪氣絲纏住，霍恒突然收起傘，左手往腰間一摸，掏出個巴掌大的青布錦囊——裏麵裝的是他從青鸞山帶來的硫粉，顆粒細如粉塵，遇火即燃，是雲仙長特意為他備的應急之物。
    “青娥！準備飛鏢！”霍恒的聲音穿透混亂的聲響，右手猛地抽出背後的風鈴隕落槍。這杆仙器槍杆長約五尺，槍身雕著纏枝蓮紋，槍尖是寒鐵所鑄，泛著冷光，槍尾掛著三枚青銅風鈴，一動就發出“叮鈴”的脆響，此刻卻在他掌心繃得筆直。他手腕一揚，青布錦囊被撕裂，淡黃色的硫粉瞬間撒了出去——血池的風正好往黑蟒方向吹，硫粉像一層薄霧，飄飄揚揚地落在黑蟒腹間，沾在邪氣絲上，還鑽進了鱗片的縫隙裏，刺鼻的硫磺味瞬間蓋過了血池的腥氣。
    黑蟒顯然察覺到了危險，猛地甩動身體，想把硫粉抖掉。可霍恒根本不給它機會，他雙腳在暗紅色的岩石上一蹬，身體像離弦的箭般往前衝——槍尾的風鈴被風吹得響成一片，卻蓋不住槍尖摩擦空氣的銳響。他瞄準黑蟒左腹的逆鱗下方，槍尖狠狠紮向蟒身的鱗片！
    “刺啦——！”寒鐵槍尖與暗綠色的鱗片摩擦，瞬間迸出火星。火星落在沾了硫粉的鱗片上，“轟”的一聲，淡藍色的火焰猛地竄起，像一把火傘，瞬間裹住了黑蟒的左腹。火焰順著硫粉蔓延，很快就燒到了纏向浩南的邪氣絲，邪氣絲像被燒融的瀝青，發出“滋滋”的響，瞬間化為黑煙。
    “就是現在！”青娥的聲音緊隨其後，她早就從草木籃裏掏出了執念花葉飛鏢——這飛鏢是用橘樹老枝混合忍冬藤汁液製成的，鏢身浸過荷塘的油脂，遇火即燃。她指尖一揚，十幾枚飛鏢像綠色的流星，朝著黑蟒腹間的火焰飛去。飛鏢紮進燃燒的鱗片縫隙裏，油脂瞬間被點燃，火焰“騰”地一下竄高三尺，從淡藍色變成了橙紅色，熱浪撲麵而來，連遠處的張誠都覺得臉頰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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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身入局，請君入甕！”霍恒咬著牙，握著槍杆的手被火焰的熱浪烤得發紅，槍尾的風鈴已經被火星燎得發黑，可他依舊沒有後退——他知道這火焰不僅能燒黑蟒，也會燎到自己，可隻要能為浩南爭取機會，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麽。火焰順著槍尖往槍杆蔓延，他的袖口很快就沾了火星，淡青色的綾子被燒出一個個小洞，皮膚也感覺到了灼痛，卻死死攥著槍杆，不讓槍尖離開蟒身。
    青娥也沒閑著，她又掏出一把執念花葉飛鏢，這次卻不是往火焰裏扔，而是朝著黑蟒的眼睛飛去——飛鏢帶著火星，雖然傷不到黑蟒的眼睛，卻能逼它閉眼。果然，黑蟒被火星逼得猛地閉上眼，劇烈地扭動起來，腹間的火焰被它晃得更旺，連鱗片都開始炸裂，暗綠色的碎鱗混著火星往下掉，落在地上還在燃燒。
    “浩南！動手！”霍恒的聲音帶著灼痛後的沙啞，他能感覺到槍杆的溫度越來越高，掌心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燙，可他依舊死死頂著黑蟒的鱗片，不讓火焰熄滅。
    浩南被火焰的熱浪逼得眯起眼，卻瞬間抓住了這個機會——纏向他的邪氣絲已經被燒斷，黑蟒因為閉眼扭動，根本沒法注意到他。他深吸一口氣，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右手上，玉桂木劍的劍尖對準淡紅色的逆鱗，猛地刺了進去！
    “噗——！”木劍雖然不如鐵器鋒利，卻帶著橘樹的靈氣和玉桂木的驅邪之力，瞬間刺穿了逆鱗。黑蟒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慘烈，它猛地睜開眼，紅色的豎瞳裏滿是痛苦和暴怒，想甩動尾巴拍向浩南，可腹間的火焰已經燒到了內髒，它的動作越來越慢，鱗片開始大片大片地脫落，露出下麵血淋淋的皮肉。
    青娥趁機又扔出一把執念花葉飛鏢，這次的飛鏢直接紮進了黑蟒的傷口裏，火焰順著傷口往裏竄，黑蟒的咆哮聲漸漸低了下去，身體也開始慢慢變得透明——邪氣絲被火焰燒得幹幹淨淨，連帶著它的肉身，都在火焰中化為一縷縷黑煙。
    霍恒終於鬆開了風鈴隕落槍，槍杆已經被燒得發黑，槍尾的風鈴也隻剩下兩枚，他的袖口還在冒著青煙，手腕上的皮膚被燙得發紅，卻顧不上疼，隻是盯著黑蟒消散的方向，直到最後一縷黑煙被風吹散，才緩緩鬆了口氣。
    “霍恒！你沒事吧？”青娥跑過來，手裏還攥著幾片忍冬藤，她趕緊用藤蔓上的露水擦拭霍恒燙傷的手腕，眼裏滿是擔憂。霍恒搖了搖頭，聲音還有點沙啞：“沒事，小傷。”他看向浩南，浩南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玉桂木劍還插在黑蟒消散的地方，手心的血已經止住了，正對著他笑——那笑容還是王成的憨厚，卻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明亮。
    周圍的火焰漸漸熄滅，隻留下暗紅色的岩石上還泛著餘溫，空氣中的硫磺味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橘樹和玉桂木的清香氣。阿橘癱坐在地上，看著纏在黑蟒腿上的殘藤，輕輕笑了起來；小師傅吹著玉桂笛，笛聲比之前更清亮，驅散了最後一絲血腥氣；細侯舉著鮫人淚染的布，布麵上的黑蟒影子已經消失，隻剩下淡紫色的鮫綃泛著銀光；張誠正幫小滿包紮胳膊上的傷口，小滿雖然疼得咧嘴，卻還在笑著說“剛才的火焰好厲害”。
    就在這時，周圍的景象開始慢慢變得透明——阿橘的橘色裙子邊緣先開始泛白，像被水浸濕的畫；小師傅的玉桂笛上的光粒漸漸消散；細侯手裏的鮫綃也開始變得半透明。“幻世要消失了……”蓮花的聲音帶著不舍，她從懷裏掏出那片桂樹葉，葉子上的光紋已經開始變淡。
    竇旭趕緊從懷裏掏出一把棗子彈，塞到霍恒手裏：“這個你拿著，以後遇到小妖怪，用它打跑它們，就像我們在桂府那樣。”阿端和晚霞拉著手，往荷塘的方向退去，晚霞的藍色裙擺已經快要看不見了：“我們會在荷塘等你們，等你們下次來，我們一起去看桃花，看漫山遍野的粉花！”
    阿橘把一片金綠色的橘樹葉遞給浩南：“這是母親樹的葉子，不管你在哪個世界，看到它，就能想起我們一起救母親樹的日子。”小師傅把玉桂笛遞給青娥：“笛聲能喚醒善意，以後你吹它，就能想起玉桂庵的木秋千，還有母親樹的清苦香氣。”細侯也把鮫綃布疊好，放在霍恒手裏：“布能映出心裏的善良，你看到它，就會知道，我們的約定從來都不是幻夢。”
    眾人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變成了一縷縷光，消散在血池的風裏。霍恒、青娥和浩南站在原地，手裏攥著夥伴們送的信物，掌心還殘留著火焰的餘溫——霍恒的手腕上有淡淡的燙傷印，青娥的指尖沾著飛鏢的木渣，浩南的手心還留著鱗片劃出的傷痕，可這些傷痕，都成了他們最珍貴的印記。
    “我們……回來了？”浩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浩南的模樣，可心裏卻裝滿了王成的記憶，裝滿了幻世的羈絆。青娥摸了摸手裏的玉桂笛，笛身上的溫度還在，和在幻世裏一模一樣。霍恒展開手裏的鮫綃布，布麵上雖然沒有了黑蟒的影子，卻還泛著淡淡的銀光，像一片小小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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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到井邊，井口的光已經變得很淡。他們剛要探頭往裏看，腳下突然一輕，身體像被什麽東西托了起來，又猛地往下墜——和來時一樣的失重感，卻不再讓人害怕。等他們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滕州東頭的老槐樹下，井口的七彩光已經消失，隻剩下那塊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井沿。
    霍恒攤開手，桂樹葉還在，棗子彈也在；青娥的手裏，玉桂笛還泛著淡棕色的光；浩南的掌心，橘樹葉的金綠色還沒褪去。“不是夢……”浩南摸了摸胸口，那裏還能感覺到火焰的餘溫，還能想起和夥伴們一起戰鬥的熱血，“我們真的幫了很多人，真的守住了很多約定。”
    夕陽的餘暉落在三人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青娥忽然笑了，晃了晃手裏的玉桂笛：“下次再冒光，我們還來，好不好？”霍恒和浩南同時點頭，剛要說話，就看到井口的青石上，忽然泛出一點微弱的光——像一顆小小的星星，在暮色裏閃了閃，像是在回應他們的約定。
    三人坐在井邊，手裏攥著信物，看著那點微光。風裏傳來貨郎的吆喝聲，還有槐樹葉的“沙沙”聲，和幻世裏的桂花香、橘樹香、玉桂木香氣，慢慢疊在了一起。他們知道，這場冒險雖然結束了，可那些羈絆、那些善意、那些用熱血換來的約定，會永遠留在他們心裏，等著下一次井口泛光時，再去赴一場關於奇潭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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