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妖族內亂·陸明遠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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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裏的時間過得慢。
楚清歌抱著膝蓋,盯著鼎爺那團光魂看了好一會兒,才又小聲開口:“老頭,你說陸明遠知不知道飛升是騙局?”
光魂晃了晃,像是在搖頭:“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妖也一樣——到了絕望的時候,明知道前頭是火坑,也會閉著眼往裏跳。”
“為什麽?”
“因為不跳,就連‘可能’都沒有了。”鼎爺的聲音裏透著種看透世事的疲憊,“老夫當年就是這樣。卡在合體巔峰三百年,壽元將盡,丹藥吃遍,功法練絕……這時候有人告訴你,有條路能通天,能長生,就算那路上寫著‘此路不通’,你也會去試試。”
楚清歌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剛穿來那會兒,病得隻剩一口氣,聽說玄天宗招人測靈根,也是拚了命爬上山——哪怕測出來是偽靈根,哪怕隻能當雜役。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那你後來怎麽發現的?”她問。
光魂沉默了很久。
久到楚清歌以為他又要裝死,他才幽幽道:“……老夫有個徒弟。”
“嗯?”
“很笨的徒弟。”鼎爺的聲音忽然溫柔了點,雖然隻有一點點,“煉丹炸爐,畫符自燃,連控火訣都能背錯。但心地純良,看見路邊受傷的小獸都會撿回來治。”
楚清歌眨眨眼:“後來呢?”
“後來老夫要籌備飛升,需要一味‘九竅玲瓏心’做藥引。”鼎爺頓了頓,“那傻徒弟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偷偷跑去魔界,想給為師‘借’一顆回來。”
楚清歌心裏咯噔一下。
“然後呢?”
“然後他死了。”鼎爺說得平靜,可光魂卻在劇烈顫抖,“被魔將掏了心,屍身掛在魔城牆上曝曬了三個月。老夫去收屍的時候……那孩子手裏還攥著半張沒畫完的‘護心符’。”
鼎內一片死寂。
楚清歌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所以老夫知道了。”鼎爺的聲音重新變得冷硬,“這世上沒有白得的長生。你想要什麽,天道就讓你拿最重要的東西去換——親情、友情、道義、良心……一樣樣剮幹淨了,最後剩個空殼子飛上去,給‘祂’當點心。”
楚清歌抱緊了膝蓋。
她忽然想起陸明遠——那個在藥園裏總是笑眯眯的陸執事,會“不小心”打翻藥簍幫她解圍,會偷偷塞給她糖漬靈果,會在她被林青羽刁難時,假裝路過替她說兩句話。
那樣的陸明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要獻祭全族、血洗萬妖穀的瘋子的?
“小丫頭。”鼎爺忽然叫她。
“嗯?”
“待會兒見了陸明遠,別心軟。”光魂的聲音很認真,“他現在已經不是你以為的那個‘陸執事’了。他是被長生執念啃空了心的怪物——就像當年的老夫一樣。”
楚清歌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知道了。但我不會變成你那樣。”
光魂頓住。
“因為我有師兄,有小朱朱它們,有藥園裏那些愛八卦的草。”楚清歌咧嘴笑,盡管鼎爺看不見,“我舍不得拿他們去換什麽長生。活一天賺一天,哪天活膩了,我就找個山頭開火鍋店,辣死所有來吃飯的修士——多痛快。”
光魂:“……你真是老夫見過最沒出息的修仙者。”
“謝謝誇獎。”
外界,萬妖穀中央。
血柱還在衝天噴湧,但柱體邊緣,已經開始凝聚出實體——那是一層層由妖血凝成的階梯,盤旋而上,直通頂端那扇虛幻的門戶。
階梯上,此刻正站著兩撥人。
不,兩撥妖。
左邊是以陸明遠為首的九尾狐族及其附庸,黑壓壓一片,少說也有上千妖眾。陸明遠站在最前方,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在這血色天地裏顯得格外刺眼。他身後九條雪白狐尾舒展,每條尾巴尖上都縈繞著一縷血光,與下方血柱相連。
右邊則是以老狼王為首的“保守派”,數量更多,但大多帶傷,氣息萎靡。老狼王拄著根斷矛,左眼是個血窟窿,右眼死死瞪著陸明遠。
兩撥妖中間隔著十丈空地,地上畫著道暗紅色的分界線——是用妖血畫的。
“陸明遠!”老狼王聲音嘶啞,像破風箱在抽,“你當真要葬送整個萬妖穀?!”
陸明遠笑了笑,那笑容溫文爾雅,和當年在玄天宗藥園時一模一樣:“狼王言重了。本座隻是為妖族謀一條生路——通天之路就在眼前,隻要獻祭足夠精血魂魄,天門自開,屆時舉族飛升,脫離這苦寒貧瘠之地,豈不美哉?”
“放屁!”老狼王身後,一頭黑熊妖將咆哮,“你這三天抽幹了東山十七部!那是三萬七千妖族!全成了你這血梯的磚石!”
陸明遠挑眉:“能為妖族大業獻身,是他們的榮幸。”
“榮幸你祖宗!”老狼王暴怒,斷矛直指,“當年老妖皇隕落前,將妖族托付給老夫和九尾狐族共同執掌!你這豎子,趁老夫閉關時暗下毒手,屠我親衛,囚我子孫——如今還要拿全族性命給你鋪路!你配稱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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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遠臉上的笑容淡了。
他輕輕撫過自己的一條狐尾,那尾巴尖上的血光忽然暴漲,化作一條血色長鞭,“啪”地抽在分界線上!
地麵炸開一道深溝,暗紅色的血從溝底汩汩冒出。
“老狼王,”陸明遠的聲音冷了下來,“時代變了。你那套‘團結共存’的道理,在這靈氣日漸稀薄的世道裏,就是自取滅亡。妖族想要延續,就必須有人犧牲——而弱者,本就該為強者讓路。”
他身後的狐族齊聲低吼,妖氣衝天。
老狼王這邊,不少妖族開始動搖,眼神閃爍。
“況且,”陸明遠忽然又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你們真以為,不獻祭就能活?”
他抬手,指向天空。
眾人抬頭,隻見血柱頂端那扇門戶裏,那隻巨大的眼睛虛影,正緩緩轉動,目光如實質般掃過下方每一隻妖。
被那目光掃到的妖族,無不渾身發冷,神魂戰栗。
“天道……在看著呢。”陸明遠輕聲道,“獻祭,是交易;不獻祭……就是違逆。你們猜,違逆天道的下場是什麽?”
老狼王臉色慘白。
他身後的妖族們開始竊竊私語,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陸明遠很滿意這個效果。他向前踏出一步,九尾搖曳,聲音傳遍整個山穀:
“本座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自願踏上血梯,獻出三成精血魂魄者,可隨本座一同飛升。頑抗者……就地血祭,魂飛魄散。”
死寂。
然後,第一隻妖動了。
是隻瘦小的黃鼠狼妖,它哆哆嗦嗦地走出保守派的隊伍,低著頭,不敢看老狼王,一步步挪向血梯。
“黃三!”老狼王怒吼。
黃鼠狼妖渾身一顫,卻走得更快了。它爬上第一級血梯,尾巴尖剛沾到那暗紅色的階梯,整個身體就猛地一僵——一縷淡黃色的精魂從它頭頂飄出,匯入血柱。
但它還活著,隻是萎靡了許多,蜷縮在階梯上,不敢抬頭。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保守派的隊伍如同雪崩般瓦解。妖族們低著頭,沉默地走向血梯,獻出精血,然後癱坐在階梯上,像一具具等待被運往屠宰場的牲畜。
老狼王看著這一幕,左眼的血窟窿裏,流下了一行混著血淚。
他身後,隻剩下不到百名死忠妖將,還握著兵器,渾身發抖,卻不肯退。
陸明遠惋惜地搖頭:“何苦呢。”
他抬起手,九條狐尾上的血光同時暴漲,化作九道血色鎖鏈,就要射向老狼王——
“且慢。”
一個清冷的女聲,忽然從血柱外圍傳來。
眾妖齊齊轉頭。
隻見血色迷霧中,一道身影緩步走來。
白衣,黑發,眉心一點火焰胎記——正是被鼎爺分魂操控的“楚清歌”。
她走得從容不迫,所過之處,血霧退散,焦土生芽。腰間一尊青銅小鼎微微震顫,垂下道道青碧光華。
陸明遠瞳孔微縮。
他盯著“楚清歌”,盯著她眉心那點胎記,盯著她腰間的小鼎,忽然笑了:
“楚師妹,許久不見。”
“楚清歌”在分界線前停下,抬眼看他,眼神是陸明遠從未見過的、深不見底的幽邃:
“陸師兄——或者該叫你,九尾狐族的少族長?”
陸明遠笑容不變:“師妹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問。”
“隻是好奇。”“楚清歌”淡淡道,“你在玄天宗潛伏百年,就為了今日?”
“百年算什麽。”陸明遠輕撫狐尾,“為了通天之路,三百年、五百年,本座也等得。”
“哪怕用同族的血鋪路?”
“弱肉強食,自然之理。”陸明遠說得理所當然,“況且,能為本座的大業獻身,是他們修來的福分。”
“楚清歌”沉默片刻,忽然歎了口氣:
“陸明遠,你可知飛升的真相?”
陸明遠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盯著“楚清歌”,眼神一點點冷下來:“師妹知道些什麽?”
“知道那是陷阱。”“楚清歌”一字一頓,“知道所謂天門之後,不是仙界,是屠宰場。知道所謂飛升者,不過是天道豢養的‘藥材’。”
血柱周圍,一片嘩然。
那些已經踏上血梯的妖族,驚恐地抬起頭。老狼王這邊,眾妖將更是瞪大了眼睛。
陸明遠卻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師妹啊師妹……你還是太天真了。”
他張開雙臂,指向頭頂那扇門戶:
“陷阱又如何?屠宰場又如何?隻要能推開那扇門,隻要能觸及那後麵的‘天道本源’——本座就有機會,反過來吞噬祂!”
他的眼睛亮得嚇人,那是被執念燒紅的瘋狂:
“用三萬妖族的命,換一個弑天的機會——這買賣,不值嗎?”
“楚清歌”看著他,忽然也笑了。
那笑容裏,有悲憫,有嘲諷,還有一絲……同病相憐?
“三百年前,”她輕聲道,“也有個人這麽想。”
陸明遠笑容僵住。
“然後他死了。”“楚清歌”繼續說,“被天道拆骨剝皮,抽魂煉魄,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得太多’。”
她向前一步,腰間小鼎嗡鳴:
“陸明遠,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陸明遠死死盯著她,九條狐尾上的血光瘋狂翻湧。
許久,他緩緩搖頭:
“來不及了。”
“本座已經走到這一步……回頭,就是萬丈深淵。”
他抬手,血柱轟鳴,階梯震顫:
“既然師妹來了,那就一起吧——用你的神農傳承,用你的九紋金丹,助本座……推開這扇門!”
九道血色鎖鏈,如毒龍出洞,直撲“楚清歌”!
而在血柱頂端,那隻巨大的眼睛虛影,緩緩眨了一下。
目光,鎖定了下方那道青碧色的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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