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誅聖刃、冰童淚與人心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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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矢破空,帶著死亡的尖嘯,覆蓋而下!
    目標直指那撲向黑石核心的沈硯,和幾乎無法動彈的豆豆!
    “小心!”老刀嘶吼一聲,不顧自身的安危,猛地將手中的戰刀擲出,旋轉的刀鋒,精準地磕飛了幾支最致命的箭矢!
    但是他自己也被側方射來的箭矢,擦中肩頭,鮮血直流。
    沈硯沉舟)對此仿佛早有預料,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中,隻有那一柄插在冰封女童心口的黑色匕首——
    誅聖刃!
    他的身體在極小的範圍內,做出不可思議的扭曲和閃避,如同鬼影穿梭,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部分的箭矢,隻有一兩支擦著他的衣角掠過!
    速度絲毫未減!
    “攔住他!”下遊衝來的“影傀”氣急敗壞,親自帶著幾名心腹高手,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撲了過來!
    上遊突破防線的鎮撫司玄狼衛,也發現了這邊的異狀,分出人手衝殺過來!
    整個河灘一瞬間,變成了多方混戰的旋渦中心!
    狼尉、巡礦營殘兵、被控百姓、玄狼衛、“影傀”手下…廝殺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豆豆被沈硯的剛才那一拽,摔得七葷八素,體內兩股寒氣衝撞的劇痛,還未平息,眼看就要被混亂的人群踩踏!
    她拚命地想爬起來,卻渾身無力。
    就在此時候,那名之前掩護她的年輕狼尉猛地撲了過來,用身體護住她,揮刀格開砍來的兵器,嘶聲道:“姑娘!想辦法!靠近那石頭!”
    豆豆看著陷入重圍、依舊執著衝向黑石頭的沈硯,看著四麵八方湧來的敵人,看著那冰封中,仿佛沉睡千年的女童,一股極其強烈的意念,猛地湧上心頭——
    必須拿到那一柄匕首!為了簫景軒!也為了阻止這該死的陰謀!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的精神為之一振!
    她不再試圖站起來,而是手足並用,如同瀕死的野獸,向著那裂開的黑石核心,艱難地爬了過去!
    冰冷的凍土。摩擦著她的手掌和膝蓋,留下淡淡的血痕。
    沈硯已經率先衝到了裂開的黑石前麵!他的手,毫不猶豫地抓向了那一柄幽光閃爍的誅聖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刀柄的一刹那——
    異變陡生!
    那冰封中仿佛沉睡的女童,緊閉的眼睫,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一股無法形容的、悲傷到極致的精神波動,如同無聲的潮水,猛地從那女童的身上擴散開來,一瞬間籠罩了整個戰場!
    這不是攻擊,卻比任何的攻擊,更令人的心神震顫!
    所有正在廝殺的人,動作都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
    一股沒來由的、深沉的悲慟和心悸,攫住了每個人的心髒。
    連那一些眼神瘋狂、被控製的百姓,眼中的紅光都閃爍不定,露出了片刻的茫然和痛苦。
    沈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玄鐵麵具後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遲疑?
    “就是現在!”豆豆卻借著這一瞬間的凝滯,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撲上前,搶先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撞開了沈硯的手,雙手死死地握住了一,那一柄誅聖刃的刀柄!
    入手刺骨冰寒!仿佛握住的不是金屬,而是萬載玄冰的核心!
    但是緊接著,一股更加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那一匕首仿佛與她手臂上的“聖女印”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刀柄上纏繞的金線,如同活物一般,微微地蠕動,一股精純卻溫和了許多的冰涼能量,順著手臂湧入她的體內。
    不僅沒有加劇痛苦,反而倒是如同甘泉一般,開始緩慢地撫平、疏導她體內那兩股狂暴衝撞的寒氣!
    同時,一股殘缺的、模糊的記憶碎片,伴隨著能量,湧入她的腦海:
    · …烈火…祭祀…哭泣的童男童女…
    · …冰冷的匕首刺入心口…不是懲罰…是…封印?…
    · …一個溫柔又絕望的女聲:“…以我殘軀,封此邪寒…待後來者…”…
    這匕首…這聖童…似乎並非邪物?!而是…封印?!
    豆豆徹底地愣住了。
    “找死!”“影傀”見狀,目眥欲裂,再也顧不得其他,身形如電,一掌帶著腥風,直劈豆豆的後心!
    這一掌要是拍實,豆豆必定當場香消玉殞!
    沈硯沉舟)的眼神劇烈閃爍,似乎在極度地掙紮。
    最終,他猛地一咬牙,竟然沒有去搶匕首,而是側身一步,手中的鐮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不是擋向“影傀”,而是斬向了旁邊一名正揮刀砍向老刀的玄狼衛!
    那玄狼衛猝不及防,被一刀劈翻!
    “沉舟!你果然叛變了!”“影傀”厲聲尖叫著,掌風更加迅疾!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將擊中豆豆的一瞬間——
    豆豆握著誅聖刃,福至心靈一般,下意識地將匕首橫在胸前,並非格擋,而是將刀尖對準了“影傀”的手掌!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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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響一聲!
    “影傀”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手掌,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那看似不起眼的黑色匕首,輕易地刺穿!
    “啊——!”“影傀”發出一聲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叫!
    被刺穿的手掌沒有流出鮮血,而是迅速凝結起一層幽藍色的冰霜,並且急速沿著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誅聖刃!能傷魂體!你…你竟然能催動它?!”
    “影傀”驚恐萬狀,拚命地想後退,但是那寒意蔓延的速度,快得驚人,一瞬間就凍結了他的半條胳膊!
    豆豆也驚呆了,沒有想到,這一把匕首,竟然如此厲害!
    沈硯沉舟)見狀,眼中的精光一閃,猛地喝道:“就是現在!用匕首接觸聖童心口!徹底地解開封印!快!”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急切和…期待。
    豆豆被他喝醒,看著眼前痛苦掙紮的“影傀”,又看看冰封之中,那麵容安詳,卻散發著無盡悲傷的女童,再想到命懸一線的簫景軒…
    她沒有時間思考了!
    她一咬牙,握著誅聖刃,再一次轉向那女童,將匕首的刀尖,輕輕地抵在了女童心口,那原本被刺入的位置。
    這一次,沒有阻礙。
    匕首如同融入水中一般,悄無聲息地,緩緩地沉入女童的心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下一秒!
    女童緊閉的雙眼,猛然地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眼睛啊…
    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如同最純淨的冰晶,卻又蘊含著無盡的悲傷、滄桑,以及…
    一絲解脫。
    她沒有看任何人,隻是仰望著漆黑的夜空,兩行晶瑩的、如同冰珠一般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眼淚滴落在她胸口的誅聖刃上。
    “嗡——”
    誅聖刃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悠長的嗡鳴!刀身上纏繞的金線,爆發出太陽一般,溫暖而強烈的金色光芒!
    溫暖!
    在這極寒之地,竟然出現了溫暖的光芒!
    金光以誅聖刃為中心,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迅速驅散了周圍那陰邪的寒氣。
    被凍結的地麵、帳篷、甚至那一些冰雕,表麵的幽藍色冰霜,開始迅速地消融!
    那一些被控製的百姓,眼中的紅光,如同遇到克星一般,一瞬間熄滅,慘叫一聲,癱軟在地,恢複了神智,卻虛弱不堪。
    “影傀”被金光掃過,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慘叫,那被凍結的半邊身體,竟然開始冒出黑煙,如同冰雪遇到烈陽一般開始消融!
    他驚恐萬分地尖叫著,拚命向後逃竄,身形都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就連豆豆體內那肆虐的寒氣,在這溫暖金光的照耀下,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被手臂上的聖女印和誅聖刃,緩緩地吸收,劇痛迅速減輕。
    所有人都被這神跡一般的一幕驚呆了,忘記了廝殺。
    然而,那溫暖的金光,似乎極其需要消耗能量,隻是持續了短短幾息,便開始迅速地減弱。
    冰封女童眼中的神采,也隨之黯淡下去,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解脫的微笑,然後緩緩地、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身體,連同那一柄誅聖刃,開始散發出柔和的白光,然後如同流沙一般,一點點地消散在空氣中,最終什麽也沒有留下。
    最後隻留下一顆鴿卵大小、純淨無瑕、散發著淡淡溫涼氣息的——
    冰藍色珠子,懸浮在原本她心口的位置。
    金光徹底消失,周圍的寒意也減弱了大半,雖然依舊寒冷,卻不再是那一種侵蝕生命的陰邪。
    戰場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看著那一顆懸浮的冰珠,眼神各異——
    有貪婪,有敬畏,有茫然。
    沈硯沉舟)第一個反應過來,身形一動,就要去抓那一顆珠子!
    “攔住他!”剛剛緩過一口氣的“影傀”雖然身體虛幻了許多,但似乎並未完全消亡)尖聲地叫道。
    “那是聖童本源!不能讓他拿走!”
    殘餘的巡礦營士兵,和幾名玄狼衛,下意識地想去要阻攔。
    但是有人比他們更快!
    那是老刀!他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沈硯!
    就在沈硯即將動身的一瞬間,老刀怒吼一聲,撿起地上一柄戰刀,合身撲了上去,不顧一切地攔在了沈硯的麵前!
    “砰!”
    沈硯似乎不願糾纏,一掌拍出,將老刀震得吐血倒飛出去,但是此時此刻的腳步,也因此被阻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豆豆離得最近!她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一把將那一顆冰藍色的珠子,抓在了手中!
    珠子入手溫涼,一股精純平和的能量,緩緩地流入體內,讓她感覺通體舒坦,連之前的虛弱都減輕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聚焦在了豆豆的手上!
    沈硯的動作即刻停住了,玄鐵麵具後的目光,複雜難明。
    “影傀”的眼中,爆發出極致的不甘和貪婪,但是卻似乎對那珠子殘留的力量有所忌憚,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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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撫司的玄狼衛,和巡礦營殘兵,則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豆豆緊緊握著那一顆珠子,心髒狂跳。
    她知道,這東西或許是是燙手的山芋,也或許是是救命的稻草。
    她猛地抬頭,看向上遊的方向——
    陳校尉和狼尉營的弟兄們,還在苦戰,但是聲音已經稀疏了許多,還不知他們還能撐多久。
    又看向下遊——“影傀”的援軍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必須盡快做一個決斷!
    她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冰珠,聲音用盡全力,壓過戰場的餘燼:
    “此物乃邪教聖童所化!蘊含奇異的寒力!但亦可中和寒毒!我乃杏花村的賽豆豆!欲以此物嚐試救治北境簫景軒將軍!爾等若再阻攔廝殺,便是罔顧邊將性命,縱容邪教遺毒!北境軍、鎮撫司、朝廷的律法,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的話,半真半假,既是陳述,也是威脅,更是試圖分化敵人!
    果然,那一些巡礦營的士兵聞言,臉上露出遲疑和恐懼。
    他們隻是聽令行事,如若真的牽扯到謀害邊將和縱容邪教,那可是誅連九族的大罪!
    玄狼衛那邊也是一陣騷動,為首的隊正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利弊。
    “影傀”卻氣得渾身發抖雖然他虛幻的身體,也看不出抖不抖),隻聽得他用發顫的尖聲吼道:
    “休聽她妖言惑眾!搶回聖物!格殺勿論!”
    但是他手下的人,卻有些躊躇不前。
    此時此刻,沈硯沉舟)忽然開口了,他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冰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導向:
    “此物確實能緩解冰髓寒毒。但是能否救簫景軒,需盡快一試。若是在此地耽擱太久,如若鎮撫司大隊人馬或王妃後續手段到來,那現在這裏的所有人,誰也走不了。”
    他的話,看似中立,卻將焦點重新拉回了“救人”和“撤離”之上。
    豆豆立刻順勢說道:“沒錯!簫將軍危在旦夕!必須立刻帶他和我手中的珠子離開!爾等若還有一絲良知,便讓開道路!否則,便是參與謀害邊將的同黨!”
    巡礦營的士兵們徹底動搖了,開始緩緩地後退。
    玄狼衛的隊正,看了看豆豆手中的珠子,又看了看上遊仍在抵抗的狼尉營,最終一咬牙,揮手道:
    “讓路!護送…護送他們去上遊與狼尉營匯合!”
    他終究不敢完全相信豆豆,但是更不敢承擔害死簫景軒的罪名。
    道路讓開!
    豆豆的心中稍定,她緊緊地握著冰珠,對老刀等人喊道:“快!帶上受傷的兄弟,跟我們去上遊!”
    老刀掙紮著爬起來,帶著幸存的幾名狼尉,攙扶起傷員,護著豆豆,迅速地向上遊撤去。
    沈硯沉舟)沉默地跟在後麵,無人阻攔。
    “影傀”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氣得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卻無力阻止,虛幻的身體又淡化了幾分,最終恨狠地看了一眼,豆豆那手中的珠子,帶著殘餘的手下,迅速地消失在下遊的黑暗之中。
    豆豆等人一路疾行,很快地衝回了上遊的山坳。
    山坳之處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狼尉營死傷慘重,陳校尉渾身是血,拄著刀勉強地站立,身邊隻剩下寥寥數人,但是依舊死死地擋在簫景軒所在的帳篷前麵。
    鎮撫司的玄狼衛也傷亡不小,但是並未再強行進攻。
    看到豆豆他們回來,尤其是看到豆豆的手中,那散發著奇異光芒的冰珠,陳校尉的眼中,爆發出希冀的光芒。
    “快!姑娘!少將軍他的…氣息快沒有了!”
    豆豆的心頭一緊,立刻衝進帳篷。
    帳篷內,簫景軒躺在簡易的床鋪之上,臉色已經不再是蒼白,而是泛著一種死寂的青黑,呼吸微弱得幾乎停止,身體冰冷得像一塊石頭。
    豆豆不敢怠慢,立刻將那一顆冰珠,小心翼翼地放在簫景軒心口的位置。
    奇跡發生了!
    那冰珠一接觸到他的皮膚,立刻散發出柔和的冰藍色光暈。
    簫景軒的體內那狂暴的寒氣,仿佛受到了吸引和安撫,不再肆虐,而是緩緩地、一絲絲地,被吸入冰珠之中。
    他臉上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褪去,雖然依舊毫無血色,但是那一口即將斷絕的生機,竟然真的被再一次穩住了!呼吸也變得稍微有力了一些。
    有效!真的是有效果!
    帳篷內外,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陳校尉更是虎目含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豆豆也虛脫一般地坐倒在地,渾身都被冷汗濕透。
    然而,還不等眾人高興太久。
    一直沉默的沈硯沉舟)忽然冷冷地開口道:
    “冰珠隻能暫時吸收和壓製寒毒,並非根治。一旦珠子的能量飽和,或者離開他的身體,寒毒會立刻再一次爆發,而且會更猛烈。”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來。
    “那…那怎麽辦?”陳校尉急問。
    沈硯的目光轉向豆豆,玄鐵麵具看不出表情,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根治之法,唯有一途。找到培育這‘冰髓聖童’的源頭——‘地心寒眼’,利用其極致的寒氣,配合特殊的功法,方能將寒毒徹底拔除,甚至…化為己用。”
    他頓了一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
    “而據我所知,距離此地最近的一處,可能存在的‘地心寒眼’,就在…”
    他的目光投向了東南方向,那個被史王妃勢力控製的、臭名昭著的——
    “北邙山,火器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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