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空氣似乎停止流動。
    周硯川盯著她，看不出在想什麽，隻是任由時間一點點過去。
    在溫玖想要轉身離開時，低啞的聲音響起。
    “你舍得嗎？”
    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酸軟發疼，喘不過氣。
    她哽咽：“舍得。”
    “那分手之後呢，還理我嗎？”
    “不理。”
    “也不再跟我後麵了？”
    “嗯。”
    “小九你這不是分手，是訣別。”
    溫玖站在原地，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滑落，鼻尖眼尾儼然紅的滴血。
    仿佛想起當年在車裏跟周啟雍的對話，
    “你這孩子很好，但是和我們硯川不合適。”
    “可以談戀愛，但是希望你到時候主動離開。”
    ……
    從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寫下了離別的結局。
    周硯川瞧著麵前那張安靜又破碎的麵龐。
    淺薄的喜歡早已無法概括兩人的關係。
    那些毫無芥蒂的日子，那些心軟柔情的時刻，以及交頸而眠，深入骨髓的歡愉，都來自於她。
    她早成了他心頭的一滴血，稍有牽扯，那點疼就會順著血管漫到四肢百骸。
    可現在卻要硬生生剜掉。
    周硯川看著她，眼裏像籠了層薄霧，看不分明眼底真實情緒，冷不丁開口：“打算怎麽還那三百萬？”
    “找賀時旭。”
    “你會用他的錢嗎？”
    “會。”
    周硯川笑了下：“你當我傻嗎？”
    溫玖禁不住要流淚，說出的話卻一次比一次決絕：“不管我怎麽還，都跟你沒關係。”
    沒關係？
    “現在跟我沒關係了，當時在一起的時候去哪了？”他平靜反問，話挑最重的說，指尖卻溫柔地摩挲過她的肌膚。
    像是覺得好笑，輕聲問了句：“還是說睡覺時你都在想怎麽離開我？”
    溫玖心髒一滯。
    “沒你這樣沒良心的。”
    窗外的風呼嘯而過。
    溫玖聽到自己問：“那怎麽辦？要不我再陪你睡幾覺？”
    “溫玖！”
    這是認識以來，第一次周硯川對她生氣。
    哪怕見到她跟別的男人親密接觸，他都沒說什麽，但是聽到她這樣說自己，眼紅了。
    “周硯川，”溫玖停頓了一下，有些難堪地攥緊手，“我求你，就當看在我們談過睡過的份上，就這樣了，行嗎？”
    她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刻，仿佛見聽到了夏夜裏驟雨折斷枝木發出的清脆聲響。
    周硯川看了她一眼，喉結滾了幾滾，一句話沒說，轉身朝門口走了。
    門被打開又緩緩拉上。
    樓道裏的聲控燈亮起又歸於黑暗。
    溫玖眼睫輕顫，緩緩蹲下了身。
    這次，真的是一個人了。
    *
    時間的滯後性在件事上完美展現，起初沒人發現溫玖和周硯川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隨著溫玖跟賀時旭越走越近，學校裏的那群人也意識到了什麽。
    黎玥靠著牆，低頭看著正趴在洗手台那裏洗臉的人，有預感似的，語氣斟酌著：“你跟周硯川……”
    溫玖直起身，抬手抽出一張擦臉巾，平靜地擦著臉，沒遮掩：“分手了。”
    黎玥臉上神情一怔。
    雖然知道女孩有這方麵的想法，但是從沒想過會那麽突然。
    她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真分了？”
    溫玖笑了下：“這還能有假。”
    “你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你不難受嗎？”
    “還好吧，”她神色坦然，“本來以為自己會特別難受，但好像還能控製。”
    黎玥不大相信。
    可看女孩平靜自然的神情又有點懷疑：“真沒事？”
    “嗯，”她衝她點頭，從桌上拿了個橘子遞過來，“你嚐一下，還蠻甜的。”
    黎玥伸手去接，剛剝開嚐一口，就皺起了眉：“酸死了。”
    “酸嗎？”溫玖不相信，從她手裏掰了一半放嘴裏，神情疑惑，“這不挺甜的？”
    黎玥想再說什麽，可看著女孩安靜漂亮的模樣，喉嚨裏酸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
    分手後，溫玖一個人的時間變多，好多時候從圖書館出來後就自己直接去了餐廳，被同學偶遇了幾次之後，傳開了她跟周硯川分手的言論。
    “分手了嗎？我最近都沒見兩個人同框。”
    “他倆怎麽分的悄無聲息的啊？”
    “我聽我有個朋友說好像是周硯川家裏不同意。”
    “肯定不同意，他那樣的家怎麽會同意找個普通家庭的女孩。”
    ……
    溫玖身上的注視比之前更多，有的是同情，有的就單純想看看她什麽反應。
    還有一些諷刺的目光，像是在說，白日夢醒了吧。
    她反應平淡，依舊該做什麽做什麽，還為了之後的保研參加了一些比賽。
    倒是身旁的幾個朋友在得知她分手後，小心翼翼的話都不敢說。
    溫玖反過來安慰她們，自己沒事。
    但她們聽來是覺得她在強撐。
    其實溫玖感覺自己真的還好，不知道是不是分手那晚把眼淚流幹了，她這些天心境挺平靜的，就是偶爾想起那個名字，心髒會抽疼一陣。
    賀時旭偶爾也會來找她，倒不做什麽，就是單純找她吃飯。
    男人身份惹眼，別說在他之前還有個周硯川。
    一下子跟這樣兩個男人都有交集，無論是出自鄙夷還是嫉妒，溫玖都成了周圍學生討論時繞不開的話題。
    說她剛分手就找下家，說她有手段，聲勢浩大到溫玖覺得自己好像被神化。
    黎玥沒少因她的事跟專業裏的同學撕起來。
    溫玖沒心沒肺，說他們說的倒也沒錯。
    “什麽沒錯？”女孩氣的恨不得拍桌子，“他們說的那些你哪個做過了？”
    “找下家啊。”
    她回答的自然。
    黎玥一頓，皺起眉：“你幹嘛這樣說自己。”
    她發現自從兩個人分手後，女孩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麽變化，可倘若是了解她，就會發現這其中變得有多大。
    那個性格溫吞柔軟的女孩仿佛在一夕之間消失不見。
    她以前哪裏會說這樣的話。
    就好像有一部分東西隨著周硯川的離開也從身上消失了。
    黎玥想試圖說些什麽，可女孩周身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玻璃罩，她自己不打開，沒人能進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有一天從圖書館裏出來，溫玖毫無征兆地見到了那個已有一月之餘沒再見到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