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收拾好書，放進包裏，在離開圖書館前先去了趟洗手間。
    在她抬腳進門時，聽到兩個站在洗手池台前的女孩低聲談論。
    “你剛看到沒？”
    “什麽？”
    “就那個溫玖啊。”
    “看到了，她還真是挺厲害，學校裏都傳成那樣了她還跟沒事人一樣。”
    “要不說她就長得清純，實際臉皮厚著呢，不然也不可能剛分手就找上了賀時旭。”
    “我聽說他們那個有錢的圈子裏女人都輪著玩，你說她該不會。”
    女孩話沒說完，無意間的抬眸，從鏡子裏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溫玖。
    她扯了一下身旁的同伴。
    三人目光對上，尷尬的神情在兩人臉上漫開。
    兩個女孩互相挽著手，低著頭，就要從溫玖身旁跑開。
    隻不過沒等她們跑出去，就被溫玖喊住：“等一下。”
    兩人有些局促地站住。
    溫玖臉色平靜，眼神示意了一下洗手台：“你們書沒拿。”
    一個女孩抬頭看到，又慌忙折返回去拿。
    在經過溫玖時，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說謝謝，動作遲疑了一下，才又跑開。
    溫玖抬腳進門，仿若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圖書館側麵就是籃球場，傍晚時分，綠網上鍍了層暖金色的光，溫玖迎著夕陽走，三三兩兩的學生從身旁經過。
    五月份，操場上那棵苦楝已是花滿枝頭，風一吹，滿樹花影搖曳，盛大又絢爛。
    溫玖就是這時看到的周硯川。
    他還是那副在人群裏一眼就能讓人看到的模樣。
    站在樹下，偏著頭，不知在和身旁的室友說些什麽。
    溫玖攥緊胸前的包帶，平靜了許久的心髒無端抽疼了一下。
    她轉身換了條路走，一個人去了西食堂，排隊買了份小餛飩後，隨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也不知道今天怎麽了，竟又一次地看到了周硯川。
    她看了一眼，就低頭繼續吃飯。
    不知道是沒看到她，還是怎麽，他徑直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隻不過在距離她還有兩張桌子的時候停下。
    溫玖捏緊勺子的那隻手不自覺放鬆了下來。
    可心髒卻沒緣由地又開始疼。
    周硯川身旁的室友起初並沒注意到她，在看到她的那秒，神情就變了。
    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東西。
    溫玖當時不理解他們為什麽是這副反應，後麵才無意間得知，那時的周硯川看起來不在意。
    可就在剛分手那一個月裏，一句話都沒跟這些人說，周身那股沉默的壓迫感，讓這群人在宿舍裏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直到傳出兩人分手的消息，這才有了一點他為什麽這樣的苗頭。
    外麵傳的都是他甩的她，說是玩膩了。
    但他們這群身邊人知道，周硯川的反應可不像是玩膩了的樣子。
    不過他們又不敢想他是被甩的那個。
    所以看到溫玖，都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畢竟實在摸不準兩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而且，一看到她那副平靜反應，更覺得不是傳聞裏那樣，都還忍不住感慨：看起來溫溫柔柔，見到川哥竟然一點反應都沒，就低著頭，慢吞吞的，一小口一小口吃著餛飩。
    怎麽說呢，真就是挺有性格。
    溫玖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麽，隻是吃完最後一個餛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周硯川似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懶懶低下了頭。
    她端著碗，沒什麽表情地往放置餐具的區域走，在經過他時，眼睛都沒偏移一下。
    在溫玖以為，這次見麵就這樣相安無事結束時，身後忽然響起了椅子與地板發出的摩擦聲。
    她往前走的步子頓了一瞬，鼻尖飄來熟悉香味的同時耳邊也傳來一聲冷淡壓抑的：“談談。”
    溫玖指尖輕顫，鼻尖在一瞬間發酸。
    “沒什麽好談的，。”
    她說著就往前走，把碗放到台子上，轉身走的那秒，周硯川就用身子直接擋住了她往前走的路。
    溫玖仰起頭，想跟他強調“已經分手了”時，落到他臉上的木目光微頓。
    細看時才發現，他眼睛裏有紅血絲，眼下也有烏青，甚至下巴上還冒出了點青色的胡茬。
    是不曾有過的頹廢。
    她眼睛濕潤，移開目光。
    周硯川望著身前的女孩，不顧周圍將目光移過來的同學，握住了她的手腕。
    聲音低至近乎於哀求：“真就不理我了是嗎？”
    溫玖神情怔住，眼尾鼻尖泛起了紅。
    她沒想過他會再來。
    明明那麽驕傲。
    她話都說到了那份上。
    溫玖咽下喉嚨裏的酸澀：“嗯。”
    “那之後誰給你挑魚刺，青菜誰監督你吃，還有天冷，你出門不喜歡看溫度，兜裏總是忘記裝紙，去到一個新地方會分不清方向，衣服也不好好穿，這些都誰來做？”
    “這些都和你沒關係。”
    “行，這些和我沒關係。”
    “那過年呢？也不一起過了嗎？”
    溫玖指尖深深陷進了掌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喉嚨裏發出的那個：“嗯。”
    周硯川認命般閉了閉眼睛，再開口語氣很輕，像是最後的告別。
    “小九，我這人走了就真走了。”
    溫玖心髒澀痛，連帶著眼眶都發緊。
    幾分鍾前還嘈雜的四周，這會兒難捱的一點聲音都沒。
    似乎都在等她的回答。
    溫玖深吸一口氣：“周硯川。”
    周硯川在聽到這三個字的那一秒，就知道了結果，攥緊的拳頭慢慢鬆開，喉結滾了滾卻發不出半句話，最後隻是垂眼望著眼前的人。
    她說：“不要再低聲下氣了。”
    空氣沉得每一秒都仿佛被拉得又細又長，壓得人連呼吸都要數著節拍。
    周硯川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瞧著她，良久——
    “好。”
    溫玖望著那道離開的背影，身子軟到幾乎支撐不住。
    *
    “許了什麽願望啊？”
    “秘密。”
    “求佛祖垂憐，願他往後人生，身立於青雲之上，風光無兩，世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