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巷口鬼影!黃雀之後還有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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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光,被一道黑影完全吞噬。
風停了。
周遭一切聲音,車馬的喧囂,遠處的犬吠,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抹除。
姬發感覺自己的聽覺和視覺都被剝奪,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握緊懷裏那卷滾燙的油布,那是丹二十年的血海深仇,也是他兒子伯邑考的命根子。
一個身影,就站在巷口。
他沒有佩戴任何兵器,但他站在那裏,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周圍的空氣不再是空氣,變成了粘稠的、令人窒骨的液體,瘋狂擠壓著姬發的肺部。
“你是誰?”
姬發強迫自己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撬動生鏽的鐵塊。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鬼麵人的話穿透麵具,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波動,像是兩塊金屬在摩擦。
“你隻需要知道,你手裏的東西,不該隻屬於費仲。”
姬發的心髒狠狠一沉!
這個人,知道他和費仲的交易!
他知道名單!
他像一隻潛伏在陰溝裏的兀鷲,一直盯著自己,看著自己去了玉器坊,看著自己拿到了這卷東西。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另一雙眼睛的監視之下!
朝歌城,不止一頭惡鬼!
“你想怎麽樣?”姬發問,後背的肌肉已經繃緊到極限。
“很簡單。”
鬼麵人向前走了一步。
轟!
姬發感覺自己麵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無形的屍山血海迎麵壓來!
他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雙腿幾乎要控製不住地跪下去。
那是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殺意!
“分我一份。”鬼麵人說。
“不可能。”姬發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這不是一斤米,一塊肉,可以切開來分。
這是名單。
給了費仲,伯邑考活。
給不了,伯邑考死。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你沒有拒絕的資格。”鬼麵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殺氣化作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入姬發的骨髓。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隻要對方再走一步,自己的脖子就會被瞬間擰斷。
恐懼!
無邊的恐懼!
姬發強迫自己在窒息中思考。
戰?
此人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裏,其實力遠超自己想象,動手就是自取其辱。
逃?
巷子兩頭都被他的氣機鎖死,自己快不過他的刀。
那麽,隻剩下最後一條路。
談!
姬發死死盯著那雙冰冷的眼睛,大腦在死亡的威脅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我若死在這裏,你確實能拿到名單。但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姬發的聲音因為缺氧而沙啞,但邏輯卻異常清晰。
“費仲得不到他要的東西,他會立刻殺了我兒子泄憤。”
“然後呢?”
“然後,他會調動朝歌城衛軍,會動用他經營了二十年的所有力量,把這座城翻過來,找到你。”
“你很強,但你再強,能躲過一個被徹底激怒的朝中權貴的追殺嗎?能對抗整個大商的國家機器嗎?”
鬼麵人停住了。
姬發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切中了他的要害。
他可以殺了姬發,搶走名單。
但他之後的計劃,將被費仲無窮無盡的報複徹底打亂。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巷子裏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姬發大口喘息著,貪婪地呼吸著重新流動的空氣,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他賭對了!
這個鬼麵人,所圖甚大,他不想提前暴露在費仲的視野裏!
“你想要名單,費仲也想要名單。”姬發趁熱打鐵,打破了僵局。
“而我,隻想救我的兒子。”
“我們三個,目的並不衝突。”
鬼麵人發出一聲嘶啞的冷笑,像是在嘲笑姬發的天真。
“你想說什麽?”
“我可以給你一份。”姬發終於拋出了自己的籌碼。
鬼麵人沒有立刻回答,麵具後那雙毒蛇般的眼睛,在判斷姬發話裏的真假。
“原件,我必須給費仲。”
姬發加重了語氣,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這關係到我兒子的命,我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但我可以給你一份親手抄錄的副本。”
“我憑什麽相信你?”鬼麵人問。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需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姬發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等費仲動手之後,你拿著我的副本,和他清洗的人員名單一對便知。”
“如果我給你的名單是假的,費仲殺的人和名單上的人對不上,你隨時可以來取我的命。”
“到了那時,我兒子已經安全,費仲的怒火也已經發泄出去,你殺了我,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而你,卻能兵不血刃地拿到一份真實的名單,去完成你的大事。”
“一個沒有風險的賭局,不是嗎?”
鬼麵人沉默了。
他在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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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姬發,搶走原件,他將立刻成為費仲的死敵。
相信姬發,得到一份副本,他就能在費仲之後,悄無聲息地,收獲所有果實。
“好。”
許久,鬼麵人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
“我答應你。”
姬發感覺那座壓在身上的屍山,終於緩緩移開。
“三天後,子時,城南亂葬崗,最東邊那棵歪脖子柳樹下。”鬼麵人說出了交易的地點和時間。
“我怎麽知道來的是你的人?”姬發問。
鬼麵人從懷裏掏出一塊黑色的木牌,扔在地上。
木牌不大,入手冰涼,上麵沒有任何文字,隻用最簡單的線條,刻著一個沒有五官的臉孔。
詭異,森然。
“無麵。”
鬼麵人留下兩個字,整個身體便向後飄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形態在後退中扭曲、變淡,最後徹底融入了巷口的黑暗之中。
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隻剩下那塊冰冷的木牌,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
客棧的破門被推開。
一股混合著黴味、血腥味和恐懼的惡臭撲麵而來。
姬發走了進去,疲憊讓他每一步都重若千斤。
角落裏,伯邑考蜷縮著,聽到開門聲,整個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像一隻被驚嚇過度的兔子。他抬頭看了一眼姬發,又飛快地低下頭,不敢與自己父親的目光對視。
薑尚盤腿坐在草墊上,閉目養神,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姬發沒有說話,隻是走到屋內唯一一張桌邊。
“哐當!”
他將那卷油布和那塊黑色的“無麵”木牌,一起扔在了桌上。
沉悶的撞擊聲,讓伯邑考再次一顫。
薑尚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油布卷上,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然後,他的目光移到了那塊黑色的木牌上。
那一瞬間,薑尚臉上所有的表情,全部凝固!
他猛地坐直了身體,伸出枯瘦的手指,甚至有些顫抖地,捏起了那塊木牌。
他將木牌湊到眼前,對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反複端詳。
他臉上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這是什麽?”
薑尚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凝重,甚至是一絲……驚駭。
“一個自稱‘無麵’的人給的。”
姬發將剛才巷口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薑尚久久沒有說話。
屋子裏死寂一片。
伯邑考蜷縮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出,他能感覺到,一股比麵對費仲時還要恐怖百倍的寒意,正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彌漫。
“相父,這‘無麵’,到底是什麽來路?”姬發忍不住問。
“不知道。”
薑尚搖頭,緩緩放下木牌。
“我隻知道,朝歌這潭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一百倍。”
他看著姬發,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費仲是盤踞在朝堂上的豺狼,比幹是占據山頭的猛虎。而這個‘無麵’……”
薑尚的眼神變得幽深。
“是一群在黑暗中啃食屍體的禿鷲!”
“他們不捕獵,他們隻等著豺狼與猛虎鬥得兩敗俱傷,然後一擁而上,將所有的屍體,連皮帶骨,分食幹淨!”
“主公,你現在,等於同時和豺狼與禿鷲,做了交易。”
角落裏,伯邑考聽著這一切,牙齒開始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
豺狼,猛虎,禿鷲……
他終於明白,自己究竟陷入了一個怎樣可怕的漩渦。
這裏的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用刀子,剖析著最血腥的人心。
“那我該怎麽辦?”姬發問,“真的抄一份給他?”
“當然要給!”
薑尚臉上的驚駭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智珠在握的笑容,隻是這笑容裏,多了幾分徹骨的陰冷。
“不但要給,還要給他一份‘大禮’!”
薑尚站起身,走到桌邊,拿起那卷油布,在手中輕輕掂了掂。
“費仲要的,是扳倒比幹的刀。”
“無麵要的,是未來可以要挾勒索的籌碼。”
“而我們……”
薑尚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近乎妖異的光芒。
“我們要的,是讓他們,狗咬狗,不死不休!”
姬發心中一動:“相父的意思是?”
“很簡單。”
薑尚咧開嘴,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我們給豺狼他想要的刀,讓他去殺虎。”
“我們再給禿鷲一份名單,告訴他虎身上哪塊肉最肥美。”
“但是……”
薑尚的聲音壓低,如同魔鬼的私語。
“在那份給禿鷲的名單上,我們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添上一個名字。”
“一個不屬於猛虎,也不屬於我們的名字。”
“一個……屬於豺狼自己心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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