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瀾從口袋上取下一塊銀灰色的方塊，遞到乞丐幹裂的嘴邊。
    “高密度營養補充劑，別吃太多，你的消化係統承受不住。”
    那乞丐顫抖著伸出手，一把抓過那小塊餅幹，不顧一切地塞進嘴裏。
    入口即化的能量塊迅速化為熱流，湧向四肢百骸。
    乞丐劇烈地咳嗽起來，原本灰敗的臉色，竟肉眼可見地泛起一絲血色。
    林蕭將乞丐扶起來，問道：
    “身體好點了吧？跟你打聽個事兒，這平陽王，最近有什麽動靜沒？”
    乞丐被他突然的問話嚇得一縮，
    “王爺？”
    他警惕地掃了眼巷口，“貴人，可不敢亂打聽啊，王爺聽說得了重病，好些日子沒出府了。”
    “不過小的倒是聽說，王府今晚要辦大事。”
    “什麽大事？”
    “選妃！”
    “就在今晚！王爺最近每天都在晚上選妃！城裏好多大戶人家的姑娘，還有從外地來的，都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鑽呢！”
    等乞丐走後，林蕭跳上圍牆，果然在王府門前看到了許多年輕女孩。
    “白天戒備森嚴，我們想混進去難如登天，但如果是趁著選妃，在晚上行動，機會就大多了。”
    林蕭看向洛瀾，詢問她的意見。
    “我覺的不錯。”
    洛瀾在自己臉頰旁比劃了一下，“根據數據庫資料，我的外形特征，在大荒王朝的審美體係中，屬於‘美女’。
    身高雖然超出平均值，但可以解釋為異域特色，反而會增加被選中的概率。”
    她頓了頓，補充道：
    “我可以扮演一名應選的貴女，帶你進去，這是最快、最直接接近目標的方案。”
    聽到洛瀾要主動冒險，林蕭不免有些驚訝。
    這個女孩的勇氣，確實不一般。
    “那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當你被選中後，平陽王肯定會親自見你。
    我猜他所謂的‘選妃’，不過是換個方式進食。
    我會跟在你後麵，一旦確定他的位置，就立刻動手。”
    夜色漸深，平陽王府門前那兩盞巨大的紅燈籠亮起，大門打開。
    早已等候在外的女孩們立刻騷動起來，她們在家人的簇擁下，整理著發髻和衣衫，湧了進去。
    洛瀾混在人群中，她鶴立雞群的身高和異域風情的容貌引來了不少側目。
    林蕭則扮演著下人，低著頭跟在身後。
    王府極大，踏入第一道門，便是一個寬闊得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庭院。
    庭院兩側站滿了披甲執銳的衛兵，所有應選的女孩被要求站成數排，供庭院正前方台階上的幾人挑選。
    負責挑選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他掃視下方女孩們的目光，不像在看人，更像是在菜市場挑揀牲口。
    “下一個。”
    一個穿著粉色羅裙的女孩被推上前，她緊張得連頭都不敢抬，聲音小的聽不見：
    “小女張氏....”
    “太瘦。”
    老者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下一個。”
    女孩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幾乎是哭著被下人帶了下去。
    與此同時，林蕭正貼著牆根，無聲地移動。
    他觀察著衛兵的巡邏路線，很快就鎖定了一個要去角落解手的衛兵。
    在那衛兵拐入假山後的瞬間，他一隻手捂住對方的嘴，另一隻手的手刀精準地切在對方的後頸。
    衛兵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身體便軟了下去。
    林蕭迅速將他拖進更深的黑暗中，三下五除二地扒下對方的盔甲和製服。
    他整理好衣著，將臉稍微塗抹了一下，壓低了頭盔，便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動作自然地接替了剛剛那個衛兵的位置。
    庭院中，挑選仍在繼續。
    “下一個。”
    輪到了洛瀾。
    她一走出來，整個場子都安靜了片刻。
    她的身高，她那不屬於大荒王朝任何一族的精致五官，以及那份仿佛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平靜氣質，都讓台上的老者眯起了眼睛。
    “你是何人？”老者第一次主動開了口。
    “我叫洛瀾，自西域而來，聽聞王爺威名，特來拜見。”洛瀾微微躬身。
    “嗯，不錯，你可以留下。”
    被選中的十幾個女孩，在山羊胡老者的示意下，被一名神情冷肅的半老婦人領著，穿過條長長的遊廊，進入了第二個庭院。
    這庭院小了許多，也更顯私密。
    四角掛著明亮的風燈，將院落照得纖毫畢現。
    院子中央擺著幾張長案，上麵放著軟尺、紙筆等物。
    那半老婦人姓桂，人稱桂嬤嬤。
    她站定後，用那雙沒什麽溫度的眼睛掃過眾女。
    “都站好了，王爺要的人，身段、尺寸，都得是萬裏挑一，誰要是差了分毫，就滾出去，免得汙了王爺的眼。”
    女孩們噤若寒蟬，一個個緊張地捏緊了衣角。
    “你，過來。”桂嬤嬤隨手一指。
    排在最前麵的女孩哆哆嗦嗦地上前。
    兩個年輕些的侍女立刻上前，拿著軟尺在她身上飛快地遊走。
    “腰圍一尺九，臀圍二尺五，身子骨太單薄了些。”侍女報出尺寸。
    桂嬤嬤皺起了眉，走上前，伸出手指在那女孩的腰上掐了把，嫌惡地撇了撇嘴：
    “全是骨頭，硌得慌，帶下去。”
    接下來的挑選，更像場殘酷的甄別。
    有的因皮膚不夠細膩，有的因手臂略粗，都被毫不留情地刷了下去，留下的女孩越來越少。
    輪到洛瀾時，桂嬤嬤那雙挑剔的眼睛在她身上來回審視了許久。
    她的身高在這裏顯得格外突出，但奇特的是，她的身形比例卻近乎完美，增減分毫都會破壞那份協調感。
    侍女上前測量，報出的尺寸讓桂嬤嬤都沉默了片刻。數據超出了她過往經驗的任何範疇，卻又挑不出毛病。
    最終，隻剩下包括洛瀾在內的五名女孩。
    桂嬤嬤看著這最後的“五名珍品”，臉上總算露出了些許滿意的神色。
    “你們幾個，算是有福氣的，跟我來，準備沐浴更衣，今晚便能得見王爺天顏。”
    第三個庭院更加幽深，院中霧氣繚繞，濃鬱的香料氣息撲麵而來。
    院內用厚重的木質屏風隔出了數個獨立的隔間，每個隔間裏都擺放著巨大的柏木桶，熱水蒸騰，水麵上漂浮著花瓣和不知名的珍貴草藥。
    “進去吧，”桂嬤嬤指著那些隔間，“這可是用百草香和西域進貢的精油調配的湯浴，能讓你們的肌膚滑嫩如新生。
    記住，把自己從頭發絲到腳趾縫都洗幹淨了，這裏絕不會有男人進來，你們盡可放心。”
    她說完，便帶著侍女們退到了庭院的入口處，，監視著這最後的環節。
    女孩們各自走入隔間，屏風合攏，傳來悉悉索索的寬衣解帶聲和撩動水麵的聲音。
    無人知曉，就在此刻，庭院正上方那片最濃重的陰影裏，一道身影正悄無聲息地伏在屋脊上。
    林蕭如壁虎般貼著瓦片，將身體的輪廓縮到最小。
    他從更換衛兵製服後，就避開了所有巡邏隊，一路潛行到了這裏。
    由於站的高，看的遠，那些用來遮擋的屏風對他沒什麽用，輕鬆將下方的情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