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處走，空氣裏的腐臭味愈發濃烈，還夾雜著一股類似化學製劑的刺鼻氣味，吸入喉嚨裏，格外難受。
    “戴上防毒麵罩。”孟凱下令。
    隊員們取下麵罩戴好，隻有林蕭沒戴。
    孟凱再次確認了方位，鬼哭山的主峰就在前方，直線距離不足六百米。
    可眼前的白霧卻濃得像是化不開的牛奶，能見度已經縮短到相當短的距離。
    “全體注意，有東西在盯著我們。”
    林蕭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裏響起。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隊員都停下了腳步，背靠背迅速組成了一個緊密的防禦圈，槍口對準了四周翻湧的濃霧。
    孟凱緊挨著林蕭，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林蕭沒有回頭，隻是盯著濃霧。
    那股被窺探的感覺愈發強烈。
    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從濃霧的每一寸縫隙裏死死地盯著他們，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吱吱——！！”
    一道聲音，從頭頂的樹冠深處傳來。
    隨著那聲音出現，同樣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此起彼伏。
    濃霧翻湧，在小隊前方約莫二十米的地方，一根探出霧氣的粗壯樹枝上，無聲無息地蹲踞著一道黑影。
    霧氣稍散，露出一張蒼老、布滿褶皺的猴臉，它的體型比尋常的獼猴要大上兩圈，堪比人類。
    它就那麽靜靜地蹲著，冷冷地盯著他們。
    “是大馬猴。”
    一名隊員在頻道裏低聲報告，“資料裏有提過，這種猴子極具攻擊性。”
    下一刻，那隻領頭的老猴咧開嘴，露出滿口黑黃的獠牙，發出一聲尖利刺耳的怪叫！
    “嘰呀——！”
    仿佛是收到了號令，四麵八方的樹冠與濃霧裏，瞬間響起了成百上千聲同樣尖銳的嘶鳴。
    黑影幢幢，無數道矯健的身影在樹木間飛速穿梭跳躍，拉出一道道殘影。
    “它們過來了！”一名隊員大喊。
    話音未落，距離小隊最近的一棵大樹上，一道黑影猛地撲下，直撲向外圍的一名隊員。
    “開火！”
    孟凱下令。
    密集的火舌瞬間撕裂了眼前的濃霧，衝在最前方的數隻猴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強大的火力打得淩空爆開，血肉與碎骨四下飛濺。
    子彈傾瀉而出，第一波攻勢如同撞在鋼鐵堤壩上的浪潮，被撞得粉碎。
    衝鋒的猴群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它們的凶性在現代熱武器麵前顯得不堪一擊。
    “停火！注意節省彈藥！”孟凱吼道。
    槍聲驟歇，林地裏隻剩下中彈的猴子瀕死的哀嚎，以及濃霧深處傳來的、飽含憤怒的“吱吱”聲。
    衝在前麵的幾十具猴屍鋪在地上，後續的猴群則像潮水般退去，重新隱沒於翻湧的白霧之中。
    “這些畜生還懂戰術？”
    孟凱換上一個新的彈匣，壓低聲音罵了一句。
    “這隻是試探。”
    林蕭開口道。
    “它們在試探我們的火力範圍和強度，第二波，會更麻煩。”
    他的話仿佛一個精準的預言。
    四周的寂靜隻維持了不到五分鍾，一陣窸窸窣窣的密集聲響，從頭頂的樹冠傳來。
    那聲音不是從一個方向，而是從四麵八方，將整個小隊籠罩在內。
    “它們上樹了！”
    一名隊員仰頭警戒，聲音裏透著緊張。
    濃霧成了猴群最好的掩護，隊員們隻能通過樹葉晃動的幅度和偶爾閃過的黑影來判斷對方的位置。
    “小心頭頂！”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眾人頭頂的霧氣中猛然竄出，爪子直取一名隊員的脖頸！
    那隊員反應極快，猛地向後仰倒，同時舉槍射擊。
    子彈將那隻偷襲的大馬猴打得血肉模糊，但它的爪子也在隊員的作戰服上劃開了三道深深的口子，萬幸沒有傷到皮肉。
    這隻是一個開始。
    一道又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它們利用高大的樹木和濃霧作為掩體，從隊員們防禦的死角發起攻擊。
    “這樣下去不行！”
    孟凱一邊側身躲開一隻撲來的猴子，一邊吼道。
    “子彈有限，如果一直車輪戰，我們會被它們耗死在這裏！”
    “擒賊先擒王。”
    林蕭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麥裏。
    “指揮它們的是那隻老猴子，殺了它，猴群就會撤退。”
    孟凱的目光順著林蕭的視線望去，在那片愈發濃重的霧氣裏，那隻巨大的老猴身影若隱若現。
    “我去。”
    沒等孟凱有反應，林蕭已經動了。
    他從腰間拔出一柄軍用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地衝向了那隻老猴所在的方向。
    孟凱知道林蕭不是普通人，瞬間做出了判斷。
    “全體都有！火力向十二點鍾方向壓製！掩護林蕭同誌！”
    “嘰呀——！！”
    那隻巨大的老猴似乎沒想到這個人類敢孤身衝向自己，它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其人性化的暴怒表情。
    它不再蹲踞，而是人立而起，捶打著自己壯碩的胸膛，發出尖銳的號令。
    刹那間，所有猴子放棄了對防禦圈的騷擾，瘋了一般調轉方向，從樹上、從霧裏，悍不畏死地撲向那道衝鋒的單薄身影。
    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撕碎那個膽敢挑戰王的人類。
    然而，林蕭的速度超出了它們的想象。
    他麵對從側方撲來的一隻大馬猴，他頭也不回，左手的匕首反手一劃。
    那隻猴子在半空中身體一僵，喉嚨處噴出一道血箭，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
    又有兩隻從頭頂的枝丫上撲下，企圖用體重將他壓倒。
    林蕭避開撲擊的同時，匕首自下而上，精準地從兩隻猴子的腹部一剖而過。
    溫熱的內髒混著血水稀裏嘩啦地掉落，他卻已經衝出了數米之遠。
    孟凱等人隻能看到，那道衝向濃霧深處的身影所過之處，不斷有黑影從半空中墜落，卻沒能讓他的速度減慢分毫。
    “我們要保護的人居然這麽厲害嗎？”
    一眾特戰隊員看著這一幕，下意識想到了這件問題。
    轉眼之間，林蕭已經突破了層層阻截，出現在那隻巨大的老猴麵前。
    老猴眼中的暴怒化為了驚疑，它發出一聲震耳的咆哮。
    粗壯的後肢猛地發力，龐大的身軀如同炮彈般彈射而起，一隻覆蓋著黑色硬毛、指甲長如利刃的爪子，直取林蕭的咽喉！
    林蕭迎著那致命的利爪踏上一步，身體猛地一矮，匕首劃出一道弧線。
    老猴那隻揮出的巨爪從手腕處被齊根斬斷！
    血液噴湧而出，劇痛讓老猴的攻擊戛然而止，它抱著斷腕，發出了淒厲到極點的慘嚎。
    林蕭沒有給它任何機會。
    在他斬斷猴爪的同一時間，身體已經順勢旋轉半圈，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臂之上。
    手中的匕首帶著破空聲，毫不留情地反手刺下。
    刀刃毫無阻礙地從老猴的後腦貫入，自眼窩中穿出。
    慘嚎聲戛然而止。
    老猴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徹底沒了聲息。
    四周原本瘋狂的“吱吱”聲停了下來，猴王被殺，猴群如同退潮般四散奔逃，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濃霧的深處。
    槍聲停歇，森林裏重歸寂靜。
    隊員們緊張地看著那片霧氣，直到林蕭的身影重新出現。
    他單手拎著那隻巨大老猴的屍體，來到眾人麵前，將那具駭人的屍體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