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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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提及下汙門門主時,散布各處的下汙門門徒瞬間拔劍出鞘。
以傳聞中戰力低下的下汙門武者而言,這拔劍速度堪稱敏捷。
但傾瀉而來的劍刃未能觸及我分毫。
因為武延雖比門徒們慢半拍拔劍,卻在刹那間格開了所有攻勢。
「方才說要為攻擊性態度道歉,現在這陣仗是否過分了些?」
我語帶譏諷,但都雲秋仍死死盯著我。
「這種程度的情報,抵充委托費都綽綽有餘了吧?」
「看來該放下對公子的偏見了。您與我認知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不知你從何得知,不過大概猜對了?」
「您怎會知曉?」
即便在下汙門內部,門主失蹤也屬最高機密。
莫說丐幫,整個武林知情者都寥寥無幾。
原本下汙門門主的存在就是被重重隱匿的人物,知曉其失蹤本身便已蹊蹺。
‘要說從未來得知的,他會信嗎?’
被當傻子耍還動刀子,肯定沒啥好影響。
「老問些奇怪的問題,明知不會回答還問,圖啥?」
「仇家的情報網有這種水平,何必專程來找我們?」
「支舵主,我來可不是為了打啞謎。」
都雲秋對此作何感想他毫不在意。
篤 篤。
房間裏漂浮著微妙的沉默,隻有手指叩擊桌麵的聲音在打轉。
「我手上有你要的情報,你有能力搞到我要的情報,這不就結了?」
「孔先生,那情報是真是假總得有個憑據吧?」
「那是你們該查的事。幹嘛兜圈子?」
我停下了敲擊桌麵的手指。
都雲秋雖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可麵具早就裂了。
「支舵主,權衡利弊那是走投無路的人幹的事。不想要就拉倒,我還趕著去丐幫呢。」
啊,大不了往丐幫那邊漏點下汙門門主的料。
隨著這句低聲嘀咕,對話戛然而止。
無論他們作何決斷,在我看來答案早已注定。
「怎就輕易放他走了?」
仇陽天離去後,屋裏隻剩夜鐵幾人和都雲秋。
麵對夜鐵的質問,都雲秋扯出苦笑。
「從一開始就錯了,本該咬死不認的。」
知作不知。
不知作知。
這是都雲秋如鐵律般的信條。
都雲秋靠這句話活到現在。多少次瀕臨死亡,就憑死守這條鐵律才走到今日。
可僅僅因為被一個少年撞破秘密,整個局麵就天翻地覆了。
「……當時就該直接滅口的。」
「那現在怎麽辦,抓回來嚴刑拷打?」
「有必要的話未嚐不可……」
「別說傻話,你整天鑽研四大世家就把仇家當成軟柿子了?」
仇家可是堂堂名門。
名門何以稱名門。
曆經數百年積澱的力量與聲望,鑄就了今日的煊赫門楣。正因從未停止成長。
不曾落後於時代浪潮,方能至今仍被尊為名門。
在山西地界動山西守護者仇家?
更何況要動仇家血脈、家主獨子,稍有不慎整個下汙門都會動搖。
「光是牽扯仇家就夠麻煩了,招惹他們等於給正派遞刀討伐下汙門的借口。這種局麵更該慎之又慎。」
「……屬下知錯,分舵主。」
「我沒追究你擅自拔劍,一是因為仇家公子沒計較,二來是我自己開局就搞砸了。」
而沒告訴夜鐵的第三個理由——是護衛仇陽天的青年。
那看似木訥的青年不僅瞬間格開了刺向仇陽天的劍鋒。
若當時門徒們敢再進半步……
‘他絕對會斬盡殺絕。’
他未繼續出劍,隻因刺向仇陽天的劍上本無殺意。
說到底那本就是以威懾為目的的拔劍。
同樣地 護衛也隻是出劍並未反擊。
即便如此 都雲秋連護衛揮出的劍都沒能看清。
至少是一流 以都雲秋的武功水平雖看不見 但或許是觸及一流頂端的武者。
能帶著這種人物當護衛 原本就該預見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才對。
紛亂的思緒完全理不出頭緒。
仇家的小公子為何來找下汙門。當真隻是為了委托嗎。
那少年不可能獨自查到這些信息。必定與仇家有關 搞不好連仇家家主都牽涉其中。
‘...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令人窒息。
本就因接踵而至的困境焦頭爛額的都雲秋 現在又有其他人物介入 更難以得出答案。
都雲秋用手揪住自己的下巴肉猛地一扯。
吱——
皮膚被拉長後 隨著撕裂聲剝落下來。
正如仇陽天所料 是人皮麵具。
藏在都雲秋所戴人皮麵具下的 是名女子的臉。
乍看是雙冷冽的眼眸與纖細睫毛 有著似未見過陽光的雪白肌膚的美麗女子。
當都雲秋扯下人皮麵具時 夜鐵問道。
「摘掉沒關係嗎?」
「悶得慌。體諒下吧。反正現在也沒人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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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原本偏中性的嗓音都變成了女子纖細的聲線。
「...怎麽想都不明白。知道門主失蹤的人屈指可數 到底怎麽查到的?」
由於下汙門的特性 即便將少門主當作門主對待 也不會尊敬、信任或追隨他。
反倒有大半人覬覦門主之位 暗中謀劃著取而代之。
所以下汙門主也一直隱藏身份生活著。
況且就算少門主突然消失 其他人也無法立即繼任門主之位。
必須繼承門主持有的下汙門信物 才能真正被認可為下汙門門主。
其他知曉門主失蹤的長老或門徒 恐怕也正為此發瘋般地搜尋門主下落。
雖不確定仇陽天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才找上門 但在都雲秋看來 他絕非憑著淺薄情報而來的。
正因如此才會更執著地追尋自己吧。
‘那種瞻前顧後的處境輪不到我。’
仇陽天甩出的話語在耳畔縈繞。
都雲秋想起了行蹤不明的下汙門門主。
‘...父親。’
正如仇陽天所言 自己根本沒資格患得患失。
‘差點兒就完蛋了。’
在下汙門辦完事後 他又回到了市集街道。
「不是吧真拔刀啊這群瘋子。」
雖然知道對方並非真要取命 但沒料到會直接亮兵器。
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莫非是自己先前態度太過傲慢?
能在這種關頭保持鎮定 全因武延展示的那把劍。
偷瞄身後 隻見武延正轉動瞳孔四處偵查。
‘看著呆頭呆腦 身手倒是實打實的。’
不過想到至少能活著回去 才勉強搶占對話主導權佯裝從容。
能感覺到武延正借著偷瞄的間隙暗中觀察我。
「別老賊眉鼠眼偷看 好奇就直接問。」
「就算問了您也不會回答吧。」
「...眼力真毒啊,怎麽發現的?」
“....”
「開玩笑的,我好歹也是仇家血脈,總有些不得不處理的事吧。」
鬼才信這種借口。
大不了就說我向來惹是生非,偶然發現下汙門覺得好奇就去探了探——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就行。
擅闖邪派可不是挨頓罵就能了結的事,但在事態惡化前必須優先處理。
‘要是能獨自行動就更安心了。’
帶上武延實屬無奈。
不過多虧他事情才進展順利。
好在武延沒揪著話柄不放。反而——
「...果然上次硬要闖集市是另有隱情。」
「上次...?」
是指重生第一天的事?
「長老說要親自指點少爺武功那日,您喊著不要就逃了。我還當真以為您是抗拒才跑的。」
「呃...?」
「長老發現您逃跑後放話說下次見麵要把您大卸八塊,連這也是和長老串通的嗎?我竟完全沒察覺...!不愧是仇家血脈,舉手投足皆有深意...!」
“....”
這他媽不是差點完蛋是已經完蛋了啊!瘋子才不逃!
能讓長老親自調教武功,除卻家主仇鐵雲親授,可算是宗族子弟能享有的最大殊榮了。
結果這蠢貨居然嫌累溜了。
我他媽...怎麽就能蠢成這樣。
「去買些藥果吧......。」
想起魏雪兒吃得香的樣子就買了幾塊。
但突然發現沒帶錢結果變成武延請客了。回頭還你所以別擺出那副哭喪臉行不?
總之下汙門的事暫時先這樣擱置。
‘請給我些考慮時間。’
雖然都雲秋這麽說了,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會咬鉤的。
幾年後發生的‘奪回下汙門主’事件就是如此。為了奪回此刻應該被困在黑夜宮地下的下汙門門主,幾年後下汙門精銳曾潛入黑夜宮的行動。
結果奪回行動失敗,下汙門門主也死了。
但下汙門主被主導奪回行動的人取代,這起事件錯綜複雜,最終促使下汙門正式浮出水麵。
‘我隻確切知道兩件事:下汙門門主在黑夜宮被囚禁超過五年;主導奪回行動的是山西分部出身的人。’
門主更替後,新任門主同樣像前任那樣隱匿行蹤,但當時情急之下沒能徹底抹去的痕跡暴露了真相。
雖說是奪回行動,實則是黑道大勢力黑夜宮與下汙門之間的正式戰爭,此戰後黑夜宮崩塌,下汙門也幾近滅門。
趁下汙門交戰之機擊潰黑夜宮的正是武林盟。
這是轟動武林的大事件,連當時對世事漠不關心的我都留有記憶。
‘算是走運。若不在山西而是在安徽或陝西,距離太遠根本沒法行動。’
近乎一場豪賭。
當時根本不知道傳聞中的他是否屬實,也不知道現在山西是否有下汙門分部,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少門主,就貿然出手了。
結果從他們的反應中稍微得到了些答案。
但考慮到對方是下汙門的人,我心裏仍有很多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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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即便選擇如此麻煩危險的方式也必須完成的委托。
無論是向丐幫委托還是親自出馬,都必須設法找到他。
天有狼牙 諸葛赫。
那個年紀輕輕就占據魔教高層位置的男子。
曾被稱為魔教智囊的軍師。
我找到他是為了日後能殺掉他。
昨天趁去集市時買的點心隻吃了幾個,其餘都給了魏雪兒。
我不在時不知發生了什麽,她全身沾滿香料說要學做菜。這學習方式真是令人費解。
看她收到點心歡天喜地蹦跳的樣子,我心想下次還得買啊。
囑咐她點心要和其他姐妹們分著吃。
武延剛回來就說要去匯報。
我告訴武延今天的事涉及血親必須保密。
雖然武延滿口答應,但事實上即便他匯報我也留了後手,所以並未完全放鬆警惕。
就這樣到了次日。
日出後出門,看見武延和劍尊正在交頭接耳。
「...那奇怪的圖案是什麽?」
劍尊和昨天一樣拿著掃帚在打掃院子。
同時還在和武延搭話。
「前輩,所以劍修自古以來就是要與劍達到何等程度的融合啊。」
「原來如此,嗬嗬。」
「據說….啊 您可知道天下三尊?我曾聽聞三尊之一的劍尊大人月下舞劍時頓悟。說是那時聽見了劍的心聲。」
「嗬嗬嗬嗬嗬!」
那是什麽玩意兒。
那莫非就是所謂的班門弄斧?
「晚輩夜間練劍時也偶有那般感受。就是劍偶爾會搭話的感覺。那時揮劍的話身體會感到….啊,這般解釋您怕是聽不明白,實在抱歉….」
「無妨,老夫雖不解其意,倒也聽得有趣。」
看著他在劍尊麵前滔滔不絕論劍的模樣,我這旁觀者反倒替他害臊。
實在看不下去便打斷話頭。
「搞什麽鬼?」
武延與劍尊向我行禮。武延暫且不論,連日目睹劍尊行禮仍覺違和。
「..說來昨日略有所悟,不知不覺就想找人傾訴呢。」
心情可以理解,但找錯對象就是問題了。
劍尊被武延的窘態逗笑。
「少主,老朽倒是聽得歡喜。說來慚愧,雖為男兒卻未嚐握劍,聽聞這位叱吒風雲的年輕武者所言,連我這把老骨頭都心潮澎湃。」
真正叱吒過天下的老者此刻卻緘口不言,裝作懵懂地應和著。
其間武延聽得誇獎就聳肩晃腦的得意樣,瞧著實在礙眼。
「所以大清早的什麽事。」
見我發問,武延才恍然想起什麽似的遞來一張紙。這小子光顧著顯擺,差點把正事忘了。」
接過的紙上用紅色寫著‘九龍’二字。
我剛皺起眉頭,武延就搶先開口。
「少爺,今天是您該去九龍會的日子。」
滿臉都寫著不耐煩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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