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扶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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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熾烈得甚至有些灼目。
    那光芒不再是清晨時分怯生生的試探,而是曆經攀升後,正達頂點的煌煌盛況。
    它們成群結隊,穿透雕花的窗欞,再無絲毫含蓄,霸道地在那錦被繡褥之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斑駁光影。
    細微的塵糜在光柱中無聲翻滾,翩躚舞動,仿佛昨夜未盡興的精靈,仍在追逐著空氣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旖旎與靡靡氣息。
    那是一種由體溫、馨香、以及某種更為私密的氣息交織而成的特殊味道,頑固地盤踞在房間的每一寸角落,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過去的、那驚心動魄的瘋狂與纏綿。
    已是午時。
    段譽的眼睫輕輕顫動了幾下,而後,緩緩睜開。
    初醒的朦朧隻持續了極為短暫的一瞬,眸中便霎時清亮,宛若寒潭映日,深不見底,卻又精光內蘊。
    他下意識地內視丹田,隻覺一股前所未有磅礴浩瀚的真氣,正如同蟄伏的巨龍,在奇經八脈內自行流轉,鼓蕩不休,周而複始,循環往複,仿佛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每一次心跳,都似乎與天地間某種玄妙的韻律隱隱相合。
    舉手投足,似能引動周遭氣機。
    這感覺,無比新奇,無比強大。
    正是宗師六重天的玄妙境界。
    不僅如此,“無垢仙體”的奧妙亦在自行運轉,通體上下,裏裏外外,一片澄澈空明,如玉璧無瑕,似冰壺秋月,竟無半分鏖戰整夜後應有的疲憊與酸軟。
    精力沛然,旺盛至極點,仿佛隻需心念一動,便能摧山斷嶽,翻江倒海。
    他微微側過頭。
    目光所及,是依舊酣睡於身旁的玉人兒。
    王語嫣側臥著,麵向著他,雲鬢散亂,烏黑如瀑的青絲鋪陳在枕上,更襯得那張絕美的臉蛋蒼白中透著一抹驚心動魄的潮紅,宛如雪地裏驟然綻放的紅梅,豔麗得令人窒息。
    她那長而密的睫毛宛如蝶翼,安靜地垂覆著,尖端卻依稀掛著幾顆將墜未墜的晶瑩淚珠,映著透窗而入的陽光,閃爍出細微的、脆弱的光芒。
    秀眉微微蹙起,即使在沉睡之中,那眉宇間也凝著一絲淺淺的、揮之不去的不安與輕愁,仿佛在夢境的深處,她依舊在躲避著什麽,擔憂著什麽,那是一種身心皆被徹底征服、徹底占有後,自靈魂深處滋生出的、獨屬於小女子的脆弱與嬌媚。
    段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勾起一抹極淡、卻極度滿足的弧度。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饜足,一種雄性對自身所有物審視般的快意。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初獲力量的、近乎完美的控製力,極其輕柔地拂過王語嫣那光潔如玉、吹彈可破的臉頰。
    指尖傳來的觸感,依舊是記憶中的那般滑膩溫潤,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美玉,又帶著活生生的溫熱與彈性,讓他心底那份愛不釋手的占有欲,再度悄然膨脹。
    神仙姐姐。
    “咕嚕嚕……”
    便在滿心繾綣柔情與膨脹成就感交織的時刻,一陣極不合時宜的、沉悶而悠長的鳴響,突兀地從段譽的腹中傳來,打破了這片刻的靜謐。
    他微微一怔,隨即失笑。
    這才恍然意識到,自昨夜至今,他竟是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全副心神皆被種種驚變與極樂所占,全然忘卻了凡俗肉身的最基本需求。
    此刻心神稍定,那被忽略已久的饑餓感便如同蘇醒的猛獸,來勢洶洶地咆哮起來,提醒著他這具強大身體的本質需求。
    他下意識地再看向懷中的王語嫣。
    她定然,也是一樣餓了。
    念及此,段譽心中那剛升騰起的、想要再度細細品嚐這絕世珍寶的念頭,便被一股更為實際的憐惜之情所取代。
    他動作極盡輕柔地,將那隻被王語嫣枕在頸下、早已有些發麻的手臂,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抽離出來,生怕驚擾了她的安眠。
    又細致地將滑落至她肩下的錦被重新拉起,仔細地掖好每一個角落,將她那誘人遐思的玲瓏嬌軀嚴密地包裹起來,隻露出一張恬靜又惹人憐愛的睡顏。
    做完這一切,他才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
    赤足踏在微涼的地板上,無聲無息。
    他撿起散落一旁的衣物,一件件穿戴整齊。
    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床上那抹身影。
    係好最後一根衣帶,他立於床前,靜靜地凝視了那睡顏片刻,眼中流轉著複雜難明的光芒,有柔情,有滿足,有驕傲,亦有深藏的、一絲難以言喻的掌控欲。
    最終,他毅然轉身,推開那扇隔絕了內外世界的房門,走了出去。
    客棧的大堂裏,人聲鼎沸,喧鬧異常。
    正值飯點,南來北往的客商、江湖豪客、尋常旅人擠滿了桌椅,杯盤碰撞聲、談笑聲、夥計的高聲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鮮活而嘈雜的煙火氣。
    這與樓上那靜謐旖旎的天地,恍若兩個世界。
    段譽緩步走下樓梯,其卓爾不群的氣度與俊朗非凡的容貌,立刻便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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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恍若未覺,徑直走向櫃台。
    “小二。”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落入那正埋頭於算盤與賬本之間的店小二耳中。
    店小二聞聲抬頭,一見段譽,眼中立刻閃過一抹驚豔與敬畏交織的神色。
    他在這客棧迎來送往,見過的人不少,卻從未見過這般人物,容貌之俊雅還在其次,關鍵是那股子由內而外散發出的、仿佛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尊貴氣度與隱隱迫人的威勢,讓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臉上堆起最熱情謙卑的笑容,小跑著繞出櫃台迎上前。
    “哎喲,客官,您醒啦!有什麽吩咐?小的聽候您的差遣!”
    “準備一些飯菜。”
    段譽語氣平淡,吩咐道。
    “要清淡,但要滋補。一盅老火雞湯,火候要足。幾樣精致爽口的小菜。再要一碗熬出米油的白粥。”
    他略一停頓,補充道。
    “食材務必新鮮。”
    “好嘞!客官您放心,咱們後廚的師傅最拿手的就是這些滋補粥品湯水,包您滿意!”
    店小二點頭哈腰地應下,複又小心確認。
    “是給您送到房間裏去嗎?”
    “嗯,送到我房間。”
    段譽微微頷首,似乎想起什麽,又追加了一句,聲音裏帶上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動作快些。”
    “得嘞您!這就去辦,馬上就好,絕不耽誤您用膳!”
    店小二察言觀色,腰彎得更低了,應聲後立刻轉身,腳步匆匆卻不顯慌亂地直奔後廚而去,顯是深知這位客人非同一般,需得盡心伺候。
    段譽這才轉身,並未在喧鬧的大堂停留,邁步走向樓梯口,準備返回樓上。
    他的步伐看似不快,步距均勻,卻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與韻律,仿佛每一步都暗合某種天地至理,悄然引動著周身微弱的氣流。
    屬於宗師級高手的獨特氣場,即使在他刻意收斂之下,依舊讓附近幾桌原本高聲談笑的江湖客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投來驚疑不定的目光。
    他拾級而上,木質樓梯在他腳下未發出絲毫吱呀聲響。
    行至二樓的走廊,環境頓時清靜了許多,樓下的喧鬧被隔離開來,變得模糊不清。
    走廊裏光線略顯昏暗,隻有盡頭的一扇小窗投入一束光亮。
    他徑直走向自己房間所在的方向,心中或許已在盤算著待會兒如何哄著那嬌慵的人兒多少用些飯食。
    然而,就在即將拐過最後一個彎角,視線已然能夠觸及那扇緊閉的房門時,他的腳步卻猛地一頓。
    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不易察覺地微微收縮了一下。
    隻見前方不遠處,那扇屬於他的房門前,一道纖弱得仿佛隨時會融於陰影中的身影,正無力地、緊緊地倚靠著冰涼的牆壁。
    那人兒身上,隻極勉強地披著一件寬大的、明顯屬於男子的月白外袍,鬆鬆垮垮,更顯其身形的嬌小與不勝風寒。
    烏黑如雲的長發未曾綰起,淩亂地披散在瘦削的肩頭與前胸,甚至遮住了她大半的側臉,讓人一時難以看清她的神情。
    但那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色,以及那幾乎完全無法依靠自身力量站立、隻能將整個身體的重心都交付給那麵冰冷牆壁、用一隻纖纖玉手死死抵著牆麵的脆弱模樣,卻像一根無形的尖針,猝不及防地刺入了段譽的心口,讓他沒來由地心中一緊,呼吸都為之一窒。
    是王語嫣!
    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怎麽下床了?
    段譽的眉頭瞬間擰緊,心中掠過一絲驚詫與極淡的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猛然被揪緊的、混雜著憐惜與擔憂的情緒。
    他身形微動,腳下步伐驟然加快,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瞬間便跨越了兩人之間那短短的距離,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嫣兒!”
    他低聲喚道,嗓音因著一絲突如其來的緊張而顯得比平日更為低沉沙啞,在這寂靜的走廊裏,清晰可聞。
    正無力倚靠著牆壁的王語嫣,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整個嬌軀控製不住地猛地一顫,仿佛受驚的夜蝶。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來,循聲望向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四目,驟然相對。
    淩亂發絲的間隙中,露出她那雙曾讓段譽魂牽夢繞的明眸。
    此刻,那眸中先是清晰地閃過極大的驚慌與無措,如同正在做什麽錯事卻被當場拿住的孩子,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他的目光,指尖因用力抵著牆麵而微微發白。
    但緊接著,那驚慌失措便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種更深切、更洶湧的委屈與濃得化不開的思念所取代,迅速淹沒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濕潤的水汽瞬間彌漫開來,凝聚成珠,搖搖欲墜。
    “段郎……”
    她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終於發出聲音。
    那聲音又輕又顫,微弱得幾乎如同歎息,還帶著一絲明顯哭過後的沙啞與哽咽,像是最脆弱無助的小獸發出的嗚咽,一下下敲打在段譽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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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譽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揉捏了一下,瞬間軟化得一塌糊塗。
    他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立刻將這瑟瑟發抖的人兒用力攬入懷中,好生安撫。
    但手伸到一半,卻又硬生生頓住,想起她此刻身體的酸軟不適,恐自己的力道會弄疼了她,最終隻是轉為極其輕柔地虛扶住她那雙冰涼微顫的手臂。
    “怎麽下床了?”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得極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責備與心疼。
    “你身子正弱,合該好生躺在床上休養,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胡亂走動?”
    王語嫣聞言,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受傷的蝶翼。
    那強忍了許久的淚珠,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撲簌簌地滾落下來,一連串地劃過她蒼白的麵頰,留下濕亮的淚痕,滴落在那件寬大的男性外袍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用那雙被淚水徹底洗過的、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癡癡地望著他。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交織著害怕被遺棄的恐懼、醒來不見他的不安、對他全然的依賴與眷戀,以及一絲深藏眼底、難以言說的、對於昨夜與未來命運的茫然與恐懼。
    “我……我怕……”
    她終於再次開口,聲音細若蚊蚋,破碎不堪,幾乎被淹沒在彼此呼吸的間隙裏。
    “怕什麽?”
    段譽追問道,眉頭蹙得更緊,心中那抹不祥的預感逐漸清晰。
    王語嫣用力咬著失了血色的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淚水流得更急更凶,仿佛決堤的洪水,難以遏製。
    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斷斷續續地、哽咽著吐出壓抑在心底的恐懼。
    “我怕段郎……又像昨天晚上一樣,一言不發……就……就走了……”
    “我怕我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再也……再也不回來了……”
    “我怕眼前這一切……這所有……都隻是我做的一場……一場不敢醒來的美夢……”
    轟!
    這幾句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助與絕望的話語,如同一記記無形的重錘,毫無花巧地、狠狠地砸在了段譽的心湖最深處,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這才猛然驚覺,恍然憶起。
    昨夜,他被那莫名的燥熱與衝動所驅使,前往馬大元府邸尋找康敏學習交流,的的確確是未曾與任何人打過招呼,便憑空消失。
    對於留守客棧的王語嫣和阿朱而言,他的突然離去,無異於一種難以理解的、冷酷的拋棄。
    這份被拋下的不安與恐懼,早已像一顆毒種,深埋進她敏感而脆弱的心田。
    今晨醒來時,枕畔的空蕩與身體的極度不適,無疑成為了催發這顆毒種最好的、也是最殘忍的養料。
    她如何能不怕?
    她剛剛才將自己的一切,身心魂魄,毫無保留地交付出去。
    轉眼間,這個占有她一切的男人,便可能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將她獨自一人拋在這冰冷的、充滿不確定的陌生境地,承受那噬骨焚心的恐懼與絕望。
    一股強烈的、前所未有的憐惜與愧疚之情,如同潮水般瞬間席卷了段譽的胸腔,衝垮了他心中那剛剛建立起來的、屬於征服者的驕傲壁壘。
    與此同時,一種更為隱秘的、近乎野蠻的滿足感與成就感,也悄然滋生。
    這種被高高在上的神仙姐姐如此全身心地依賴、需要、乃至恐懼失去的感覺,極大地滿足了他潛意識深處的大男子主義與占有欲。
    “傻丫頭。”
    段譽從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那歎息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他不再猶豫,伸出手臂,極其小心地避開了她可能不適的部位,用一種既堅定又無比溫柔的力道,輕輕地將這具顫抖不已、冰涼脆弱的嬌軀,整個兒地攬入了自己溫暖而堅實的懷抱之中。
    他用自己溫熱的下巴,輕輕摩挲著她散發著淡淡發香的、柔順的青絲頭頂。
    “胡說什麽呢?”
    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令人安心的強大力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傳入王語嫣的耳中,直抵心扉。
    “我怎麽會走?”
    “從昨天起,從此刻起,你就是我段譽的女人。”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任誰也無法改變。”
    “從今往後,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歸處,我的家。”
    “我哪裏,都不會去了。”
    王語嫣的嬌軀,在他懷裏劇烈地、觸電般地顫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視線模糊地努力聚焦於他的臉上,那雙美眸中充滿了巨大的震驚與一種幾乎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國綸音,超出了她最奢侈的想象。
    “真……真的嗎?”
    她的聲音依舊顫抖得厲害,帶著濃濃的哭腔和試探。
    “當然是真的。”
    段譽低下頭,目光深邃而專注地凝視著她,仿佛要將自己的承諾烙印進她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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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極其鄭重地、帶著無比的憐惜與一種宣告般的意味,在她光潔的、微微沁著涼意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溫柔而幹燥的吻。
    “我向你保證。”
    得到了這個清晰而堅定的承諾,王語嫣心中那塊一直高高懸起、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的千鈞巨石,終於轟然落地。
    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
    她再也抑製不住那劫後餘生般的巨大情緒波動,“哇”的一聲,徹底拋棄了所有矜持與克製,將臉深深埋進段譽溫暖結實的胸膛,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不再是最初的壓抑與破碎,而是充滿了宣泄的意味,帶著無盡的委屈、後怕、以及那塵埃落定後,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安心與巨大的喜悅。
    段譽沒有再說什麽安慰的言語。
    他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隻是默默地、更緊地環抱著她,用自己寬闊的胸膛承接她所有的淚水與顫抖,一隻手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撫著她的後背,如同安撫一個受盡了驚嚇的孩童。
    他站在那裏,如同一座亙古不變的山嶽,成為了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最堅實的港灣。
    許久,王語嫣那驚天動地的哭聲才漸漸平息下去,轉化為間歇性的、細微的抽噎,肩膀仍隨著抽噎而輕輕聳動。
    “好了,不哭了。”
    段譽感覺到胸前的衣襟已被淚水徹底浸透,涼意滲透進來,他這才緩緩開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我叫小二送了吃的上來,想必快到了。”
    “你先回去好生躺著,養足精神,嗯?”
    王語嫣聞言,在他懷裏輕輕抽了抽鼻子,像是乖巧的貓兒,順從地點了點頭,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
    她這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從段譽那令人安心的懷抱裏掙脫出來。
    但依舊不敢離他太遠,一隻手還無意識地輕輕抓著他的一片衣角,仿佛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段譽看著她這副依賴入骨的模樣,心中又是無限憐愛,又不禁泛起一絲好笑與濃濃的滿足。
    “回去吧。”
    他柔聲道,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房門。
    “我就在這門口守著,哪也不去。”
    得到了這句保證,王語嫣眼中最後一絲不安也終於散去。
    她這才真正放心地、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抓著他衣角的手,慢慢地轉過身。
    她依舊需要借助那麵冰冷牆壁的支撐,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扶住牆麵。
    然後,一步,一頓,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挪動著雙腿,朝著那扇並未關嚴的房門,緩緩地、一步一挪地走去。
    那纖弱單薄的背影,在走廊昏暗的光影勾勒下,每一下細微的移動都顯得那般吃力,那般惹人憐惜,仿佛下一秒就會無力軟倒。
    那寬大的男子外袍罩在她身上,更顯空蕩,隨著她的挪動,衣擺輕輕晃動。
    段譽並沒有立刻上前去攙扶她。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雙臂緩緩環抱於胸前,身體微微倚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目光幽深而專注,靜靜地、近乎審視地凝視著眼前這一幕。
    看著這位曾經清冷絕俗、不食人間煙火、仿佛隨時會乘風歸去的神仙姐姐,此刻為了他,褪去了所有清高與疏離,變得如此脆弱,如此真實,如此充滿凡塵的煙火氣與依賴感。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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