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暗紅紋路還在跳動，像埋在石頭裏的髒器。吳一處沒再往前走一步，手指在虛空中一劃，係統界麵無聲展開，鎖定神秘人全身數據流。數值穩定，心跳頻率與剛才探測到的地底脈動呈微弱共振，但偏差在可接受範圍內。
    “你名字。”他問。
    “林七。”神秘人站在原地，鬥篷邊緣垂落的碎布條輕輕晃，“最後一個活著的守籠人。”
    “林七？”李鐵柱冷笑一聲，戰斧在掌心轉了個圈，“你咋不叫林八？還帶續集的？”
    吳一處沒理他，目光掃過虞媚兒。她微微點頭，弓弦已鬆，但手指仍搭在箭袋口。
    “營地。”吳一處下令，“所有人回撤三百米，找背風岩區紮營。他，”他下巴一揚，“跟在最後，不準靠近物資堆。”
    隊伍迅速移動。李鐵柱走在最前開路，時不時回頭瞪一眼林七，眼神恨不得把他釘在牆上當靶子。虞媚兒壓陣，目光始終沒離開那道破舊身影。吳一處走在中間，係統探查範圍擴至最大，不斷刷新林七的生命信號。
    半小時後，營地搭好。三塊巨石圍成半圓，中央清出一片空地，火堆未點。吳一處從空間取出一塊殘卷，羊皮紙邊緣焦黑，是炸毀趙天霸基地時從密室搶出的幾份殘存檔案之一。他攤開紙麵，指尖輕點其中一段模糊符文。
    “你剛才露出來的符文，和這個像不像？”
    林七低頭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第七代守籠人血契印，位置差了一寸。你們手裏這份，是抄錄本。”
    吳一處眉梢一跳。原版符文刻錄有嚴格方位要求，差一寸意味著無法激活封印機製。這細節，編不出來。
    “你妹妹被鎖進去那天，天氣怎麽樣？”他忽然問。
    林七猛地抬頭，眼神一震。
    “下雨。”他聲音低下去，“雷劈了祠堂屋頂，火順著梁柱燒了半邊。他們說，那是它在笑。”
    吳一處沒再說話，默默把殘卷收進空間。他記得檔案裏提過——第三次封印儀式當天，瑪法東部雷暴持續七小時，氣象記錄異常。這件事，沒公開過。
    夜色漸深，風從峽穀口灌進來，帶著一股鐵鏽味。李鐵柱蹲在營地邊緣磨斧子，火星子劈啪亂濺。
    “頭兒，真讓他在這過夜？我怕他半夜變成個怪物，把咱們全啃了。”
    “你要不信，現在就能走。”吳一處靠在石頭上，眼睛半閉，“但我得查清楚。係統剛才回溯了他出現的路徑，那條斷層裂縫，三年前塌方過，連飛鳥都進不去。他能活著出來，要麽是騙子，要麽……是真的。”
    “那也不能讓他靠近咱們的補給！”李鐵柱一拍大腿，“虛空凝膠還在不在？你可別告訴我你真信他那套‘黑曜石加凝膠做鑰匙’的鬼話！”
    吳一處睜開眼：“凝膠在。兩瓶，原封不動。而且——”他頓了頓，“他看到‘虛空凝膠’這四個字的時候，左臂疤痕泛紅，持續了三秒十七毫秒。係統情緒波譜分析顯示，那是深層恐懼反應，不是偽裝。”
    李鐵柱愣住：“你連這都能掃？”
    “能。”吳一處站起身，“明天一早，你帶兩個人，去他說的那個斷崖村。坐標我發你。”
    “我去幹嘛？挖他祖墳？”
    “找碑。”吳一處盯著他，“帶血契文的石碑，或者家族墓。他說他家七代守籠，總得留點東西。”
    李鐵柱還想強，吳一處抬手打斷：“我不是讓你當保鏢，是讓你當驗屍官。要是真有碑，就拍下來傳回來。要是沒有——”他眼神冷下來，“那就說明他從地底爬出來的時候，順便編了個完整家譜。”
    李鐵柱哼了一聲，扛起斧子往睡袋方向走，嘴裏嘟囔：“合著我成考古隊了。”
    第二天清晨，霧還沒散。李鐵柱帶著兩個隊員出發，臨走前回頭看了林七一眼，眼神像在看一具屍體。
    營地安靜下來。虞媚兒坐在火堆旁清理箭頭，忽然開口：“你昨晚沒睡。”
    “嗯。”吳一處正翻看係統日誌，回溯昨晚的地底脈動頻率，“心跳聲越來越清晰了。不是機械震動，是活物的節律。而且……它聽見我們了。”
    “你怎麽知道？”
    “係統捕捉到一次反向掃描。”他指了指太陽穴位置，“像是某種意識在‘看’我們。頻率和林七的生命波段有重疊。”
    虞媚兒手一頓：“所以他和那個東西……有關聯？”
    “不是關聯。”吳一處搖頭，“是殘留。長期被關在那種地方，精神會被汙染。但他能走出來，說明意誌撐住了。”
    正說著，林七忽然咳嗽起來，身體一歪，靠在石頭上。吳一處立刻調出係統界麵，發現他腦波出現短暫紊亂，靈魂穩定性從98.6跌到91.3，三秒後恢複。
    “它在叫你？”吳一處問。
    林七喘了口氣，點頭：“每次靠近共鳴區，它就會……拉我。像鉤子，勾在骨頭裏。”
    “它想讓你幹什麽？”
    “別過來。”林七閉眼，“或者……快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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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一處眯起眼。這回答，和係統記錄裏【未命名者】的低語模式一致——語義矛盾，邏輯錯亂，但信息真實。
    中午時分，係統突然彈出提示：【信息回傳符接收中】
    畫麵閃爍，一張石碑照片浮現。殘破的黑石上，刻著幾行字：
    “守籠人·第七代·血契為鎖
    林氏一門，以骨為鑰，以血為引
    若碑倒，門開”
    拍攝角度來自李鐵柱的手持設備，背景是坍塌的屋梁和焦土。
    吳一處盯著照片看了足足十秒，手指緩緩鬆開係統界麵。
    虞媚兒走過來：“是真的？”
    “碑是真的。”他聲音低沉，“位置、字體、風化程度，和瑪法東部三十年前的宗族碑刻風格一致。而且……”他放大照片一角，“這裏有個小缺口，形狀像月牙。林七昨晚畫符文時，下意識用手指補了這個缺口。”
    虞媚兒呼吸一滯：“他沒見過照片。”
    吳一處站起身，走向林七。
    那人正坐在石頭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疤痕在陽光下泛著暗紅。
    “李鐵柱找到了你們家的碑。”吳一處說。
    林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化為疲憊。
    “他拍下來了？”
    “拍了。”吳一處盯著他，“你還漏了一件事——你妹妹的名字，叫什麽？”
    林七沉默了很久，聲音幾乎聽不見：“林晚。她十六歲那年，被放進籠子，再沒出來。”
    吳一處沒再問。
    係統數據庫裏，【未命名者】的檔案更新記錄顯示：最後一次封印，祭品名為“林晚”，年齡16，血脈純度98.7，標注為“有效壓製”。
    這個數據，從未對外公開。
    他深吸一口氣，從空間取出一瓶虛空凝膠，放在地上。
    “你沒騙我們。”他說。
    林七看著那瓶凝膠，身體微微發抖。
    “它知道你們拿到了鑰匙材料。”他低聲說，“所以它剛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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