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吳一處掌心，那枚通訊芯片泛著冷光。他握了握，又鬆開，金屬表麵留下一道淺淺的汗漬印子。
    “任務結束，但戰鬥還沒完。”他說。
    李鐵柱剛把戰斧靠在武器架上，聽見這話轉過頭來：“還打？”
    “不打。”吳一處搖頭，“總結。”
    他抬腳往營地中央走，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穩。身後陸續有人跟上來，都是昨晚參與清剿行動的隊員。虞媚兒從醫療帳篷出來，手裏拿著一張空白的魔法卷軸，走到人群前站定。
    “開始吧。”吳一處站在一塊高起的石板上，環視一圈，“誰先說？”
    沒人開口。有人低頭看鞋尖，有人摸胳膊上的繃帶，氣氛有點悶。
    “我來說。”吳一處直接開口，“突襲時機抓得準，配合也算默契。但有三個問題必須講清楚。”
    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沙袋鋪設順序錯了。最前麵的人應該先鋪後撤，我們反了。要是敵人有地麵震感裝置，早就發現我們了。”
    隊伍裏一個負責鋪路的隊員小聲辯解：“當時太緊張，沒想那麽多……”
    “緊張不是理由。”吳一處打斷，“越緊張越要按流程走。第二，煙霧彈投放位置偏左兩米。李鐵柱差點被波及，你自己不知道？”
    李鐵柱撓頭：“我沒感覺啊。”
    “你運氣好。”吳一處看向虞媚兒，“回放看看。”
    虞媚兒點頭，指尖輕點卷軸。一道光影浮現，正是坑道內的戰鬥畫麵——三人從上方躍下，吳一處撲向目標，李鐵柱橫斧掃出。畫麵定格在他揮斧瞬間，左側確實有一團淡灰色煙霧正在擴散。
    “看到了？”吳一處問。
    李鐵柱咧嘴：“還真差點沾上。”
    “第三。”吳一處聲音沉下來，“收尾太快。封入口的時候，沒人檢查有沒有隱藏信號源。萬一他們留了自動報警器，我們現在已經被盯上了。”
    人群安靜了幾秒。
    一個隊員忍不住問：“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一個個拆牆查吧？”
    “當然不用。”吳一處從空間裏取出一塊巴掌大的金屬盤，表麵布滿細孔，“這是探測儀，能感應微弱電磁波動。上次副本爆的，我一直留著。下次執行類似任務，提前五分鍾掃描一遍。”
    有人點頭，也有人皺眉。
    李鐵柱搓了搓臉：“你說這麽多細節，是不是太較真了？反正人也抓了，東西也拿到了，打得贏不就行了？”
    吳一處沒生氣，反而笑了：“如果敵人是十個呢？二十個呢？還有備份通訊設備，分兩隊同時傳輸呢？”
    李鐵柱一愣。
    “我們贏，是因為他們隻設了一道防線。”吳一處看著所有人，“可他們會改。下次不會這麽蠢。我們要是不變，遲早栽在同一個地方。”
    他又轉向虞媚兒：“你來說說。”
    虞媚兒合上卷軸，重新展開一張新的：“我在後方感知風向變化，給吳一處傳了三次信號。第二次延遲了兩秒，因為我被傷員叫去處理出血情況。”
    她頓了頓：“這說明一個問題——戰場支援和前線行動之間沒有實時聯絡機製。一旦指揮中斷，信息就斷了。”
    “所以你要建通訊網？”有人問。
    “至少要有應急標記。”虞媚兒說，“比如用不同顏色的信號彈代表不同狀態。紅色是危險，藍色是安全，黃色是等待指令。”
    “可以。”吳一處接過話，“明天就開始訓練。每人配發兩個信號彈，必須記住使用規則。”
    李鐵柱看著他們倆，忽然歎了口氣：“你們一個記流程，一個算時間，連風吹幾下都要管。我是真跟不上。”
    “不是讓你背數據。”吳一處拍他肩膀，“你是突擊主力，衝鋒時機由你判斷。但你得知道，什麽時候該衝，什麽時候該等。”
    “那你剛才說的那些錯……”李鐵柱撓頭，“我也犯過。”
    “所以我才要現在說清楚。”吳一處直視他眼睛，“咱們五個一起穿過來的，到現在多少次生死關頭？我不想哪天因為你晚衝半秒，或者早跳一秒，就把命丟在那兒。”
    李鐵柱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頭：“行，你說怎麽記，我就怎麽改。”
    人群裏的氣氛慢慢變了。有人開始主動說起自己當時的判斷失誤，有人提出改進建議。一個隊員提到自己落地時腳步重了些，另一個承認自己看到吳一處動手才反應過來。
    吳一處聽著，時不時點頭，在卷軸邊緣寫下批注。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下：“還有一個事。”
    他拿出那塊被炸毀的能量核心碎片，放在地上。“這個是我故意用來幹擾自毀程序的。但它隻能用一次。下次遇到更強的設備，可能就不靈了。”
    “那怎麽辦？”有人問。
    “準備更多幹擾源。”吳一處說，“磁石粉、廢棄符文板、老舊電池組，全都帶上。我不怕重，我空間夠大。”
    底下有人笑出聲：“你倒是真不怕累。”
    “我背得起，你們就少流血。”吳一處收起碎片，“這就是我的優勢。別浪費它。”
    會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虞媚兒把所有要點整理進新卷軸，封上火漆印，遞給吳一處。
    “存檔。”她說。
    吳一處接過，看了一眼，塞進懷裏。
    隊員們陸續散去。有人去修裝備，有人回帳篷休息。李鐵柱臨走前拍了他一下：“下次行動前，提前半小時叫我。我要把流程過一遍。”
    吳一處點頭。
    虞媚兒也轉身往醫療帳篷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他還在原地站著，手裏捏著那份寫滿批注的卷軸。
    “你不休息？”她問。
    “再等等。”他說。
    她沒再說什麽，走進帳篷。
    風從焦土那邊吹過來，帶著灰燼的味道。反偵測鈴鐺輕輕晃動，發出細微聲響。
    吳一處低頭看著卷軸上的字跡，一條條劃過的錯誤，一句句補充的建議。他用指甲在“煙霧彈投放時間”那一行輕輕刮了一下，留下一道白痕。
    遠處，一名巡邏隊員舉起手示意一切正常。
    他把卷軸折好，夾在腋下，抬起右手活動了下肩膀。剛才複盤時沒提，但他記得很清楚——跳下塌陷口那一刻，左肩撞到了石棱，現在抬起來還有點僵。
    這點傷不算什麽。
    重要的是，下次不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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