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處站在原地，手指還搭在戰刃的柄上。風從斷口吹過，卷起灰燼在空中打轉。他低頭看了眼腳邊的碎石，抬起腿往前走了一步。
    傳令兵正要開口，他擺了擺手：“去把能動的人都叫來，十分鍾後，塔下集合。”
    傳令兵愣了一下：“哪個塔？”
    “敵方指揮塔。”他說完就朝那邊走，“旗子還在上麵飄著，看著紮眼。”
    傳令兵趕緊跑開傳令。吳一處一路穿過焦土，腳下踩到不少斷裂的兵器和燒黑的盾牌。有幾具屍體已經被抬走，隻剩血跡滲進地縫裏。
    李鐵柱坐在一塊塌了一半的牆根處，右臂包著布條，正拿塊幹糧往嘴裏塞。看見吳一處過來，他把幹糧一收：“頭兒，還有活要幹？”
    “當然。”吳一處伸手拉他起來，“先去換旗，再開工。”
    “那破塔估計一腳就能踹倒，你還真打算往上爬？”
    “不爬怎麽換？”吳一處笑了笑，“你怕了？”
    “我怕個屁！”李鐵柱把幹糧塞回口袋，站直了身子，“走！老子扛你也上去！”
    兩人走到塔底時，已經有十幾個人等在那裏。虞媚兒也來了，手裏拎著一盞魔法燈，臉上沾了點灰，但眼神很亮。
    “塔體結構不穩定，”她抬頭看了看，“剛才的爆炸震鬆了支撐柱，最多承受五個人同時上行。”
    “那就分兩批。”吳一處說，“第一批我和李鐵柱上去，你在這兒接應。如果晃得厲害，你就用燈打信號。”
    虞媚兒點頭：“明白。”
    塔梯是金屬做的，被高溫烤得發脆。吳一處走在前麵，每踩一步都能聽到細微的裂響。李鐵柱跟在後麵，一手扶牆，一手護著吳一處後背。
    “你別推我，”吳一處回頭說，“我還沒老到走不動。”
    “我不是怕你掉下去，我是怕這塔先塌了。”李鐵柱嘿嘿一笑。
    爬到三分之二處，風突然大了起來。整座塔開始輕微搖晃，金屬連接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下方的虞媚兒舉起魔法燈，連續閃了三下。
    “停一下！”李鐵柱喊，“等它穩了再走！”
    兩人貼著塔壁站定。吳一處抬頭看，那麵黑旗還在杆頂飄著，邊緣已經燒焦，像一條死蛇掛在空中。
    “你說趙天霸現在看見這旗被扯下來，會不會氣得吐血？”李鐵柱靠在他旁邊問。
    “他已經跪了，吐不吐都一樣。”吳一處活動了下手腕，“等會我上去拆旗杆，你在下麵守著，萬一有人想搞破壞，你直接放倒。”
    “交給我。”
    塔身終於穩定下來。兩人繼續往上。最後幾級梯子幾乎斷裂，吳一處隻能攀著外框往上爬。他抓住旗杆底部，用力搖了搖，發現固定螺栓已經鬆動。
    他掏出一把短刀，插進縫隙裏撬了幾下。哢的一聲，旗杆歪斜，黑旗滑落下去，在半空就被風吹散了。
    塔下的人群靜了一瞬。
    接著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旗倒了！”
    歡呼聲立刻炸開。
    吳一處從空間裏取出一麵金焰旗，這是聯盟的標誌。他把它綁在旗杆上，用力拉直。金色的火焰圖案在風中完全展開，像一團燒起來的火。
    底下的人全都在看。有些居民原本躲在廢墟後頭不敢出來，這時候也慢慢走了出來。一個拄拐的老頭站在門口，抬頭望著塔頂，久久沒動。
    李鐵柱拍了拍吳一處肩膀：“成了。”
    “隻是開始。”吳一處喘了口氣，“接下來更累。”
    他們下塔時，後勤組已經把傷員集中到了臨時營地。帳篷不夠，很多人隻能躺在地上，蓋著破損的鬥篷。醫療人員忙得滿頭大汗，藥水瓶一個個空下去。
    吳一處走進去，打開空間，取出一箱又一箱療傷藥劑。數量多得讓旁邊的護士驚呼出聲。
    “每人一瓶，重傷優先。”他說，“不夠再找我要。”
    李鐵柱跟進來，看到有個戰士腿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直接蹲下幫他塗藥：“疼就喊，憋著沒用。”
    那人咬著牙點頭。
    處理完傷員，吳一處去了戰俘關押區。三百多人被分成幾隊，圍在空地上，由士兵看守。不少人低著頭，也有幾個眼神凶狠地盯著四周。
    他走到中間，李鐵柱陪在身邊。
    “聽著！”吳一處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到了，“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願意留下的，可以加入重建隊伍，工分算錢，表現好還能入籍；二是想走的，等局勢穩定後，統一放行。”
    人群騷動了一下。
    有人喊：“我們輸了，你還敢用我們？”
    “輸贏打完了。”吳一處說，“現在是幹活的時候。你們以前為誰賣命是你們的事，現在瑪法需要人手，我不挑。”
    一個瘦高的男人走出來：“我要留下。”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虞媚兒帶著登記冊過來，開始記錄名字。
    傍晚時分，吳一處召集所有幸存居民，在指揮塔前的空地上開了個簡短的會。
    “房子沒了，可以再蓋。”他說，“地還在，人還在，就不算輸。從明天起，每天早上六點開工，我帶頭。缺材料的來找我，缺工具的找李鐵柱，晚上統一發飯。”
    沒人說話。
    過了幾秒，一個背著孩子的女人走上前：“我家牆塌了，我能領兩塊木板嗎？”
    “能。”吳一處點頭，“現在就能領。”
    她沒走，而是轉身對人群說：“我信他。我兒子就是他救回來的。”
    陸續有人上前登記需求。虞媚兒在一旁用魔法燈照明，順便標記安全施工區。李鐵柱則搬來一堆木材，當眾劈成規整的梁柱。
    夜深了，第一間簡易屋的框架已經立了起來。煙囪裏冒出煙，有人煮上了熱湯。
    吳一處站在新搭的石碑前。上麵刻著今天陣亡的名字，墨跡還沒幹。
    他看了一會，轉身走向臨時營地。腳步慢，但沒停。
    虞媚兒還在給一位老婦包紮手臂，動作輕緩。李鐵柱坐在木堆旁啃幹糧，見吳一處過來，咧嘴一笑：“明天我還扛梁，你可別搶。”
    “你胳膊還沒好利索。”吳一處說。
    “沒事，疼說明還活著。”
    遠處，又有兩家的燈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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