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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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的日子,在日複一日的“還債”中,仿佛凝固了一般。我逐漸習慣了清晨的“夫君”打卡,習慣了灑掃、念書、下棋被虐)的日常,甚至習慣了玄蒼那捉摸不定的脾氣和時不時冒出來的、高深莫測的點評。債務雖然依舊龐大,但看著玉簡上那個數字以龜速緩慢減少,竟也生出一種詭異的“踏實感”。
然而,這種表麵的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天,我正一邊機械地揮舞著石掃帚,清掃著角落裏並不存在的灰塵主要是為了湊夠“半頁”的工作量),一邊在心裏盤算著今天能不能想辦法多抵幾頁債,比如主動要求念一本厚點的書?或者誇他兩句看看能不能漲點“好感度”?
忽然,玄蒼原本在石台上閉目打坐的身影微微一動,他緩緩睜開眼,星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光芒,望向禁地入口的方向。
幾乎同時,我佩戴在腰間、一直處於靜默狀態的司內通訊玉符,輕微震動了一下,亮起微光。這是規則汙染平息後,異聞司內部通訊逐漸恢複的跡象。
我好奇地拿起玉符,神識探入。裏麵有幾條周大人發來的、語氣恭敬的例行匯報,主要是關於司內重建進度、傷亡撫恤以及對外解釋此次“意外”的官方說辭歸結於某危險收容物臨時失控,現已重新封印雲雲)。
但最後一條訊息,卻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另,據巡城司密報,近日胤都城內,有數起離奇死亡事件,死者皆麵容安詳,無外傷,亦無中毒跡象,唯眉心一點朱砂痕,似有妖氣殘留,然轉瞬即逝,難以追蹤。其死狀……與百年前‘畫皮妖’作祟案卷所載,頗有相似之處。此事已呈報司主,然司主近日閉關,未予批示。晚輩愚鈍,不知是否當深入徹查,亦或暫緩,以免節外生枝?懇請前輩示下。”
畫皮妖?眉心朱砂痕?百年前舊案?
我雖然是個摸魚文書,但在卷宗庫混了這麽久,對一些有名的妖物案例還是有所耳聞的。畫皮妖,是一種極其詭異狡詐的妖物,擅長剝取他人皮囊,偽裝身份,其殺人手法正是於無形中攝人魂魄,留下眉心一點朱砂印記作為標記。百年前那樁案子鬧得很大,最後據說是一位隱世高人出手才將其鏟除。如果真是畫皮妖重現……
我下意識地看向玄蒼。他顯然也“聽”到了這條訊息,神色平靜,但眼神卻深邃了幾分。
“畫皮妖……”他低聲重複了一句,指尖無意識地在石台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叩叩”聲,“百年前,本座沉睡之初,似有耳聞。其背後,似有‘影族’的影子。”
影族?又是一個我沒聽過的名詞。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善茬。
“周師侄請示下,我們……要不要管?”我試探著問。雖然玄蒼名義上算是我的“債主”兼“室友”,但異聞司的事務,理論上還是周大人他們負責。不過,經曆了上次的事件,周大人顯然已經把玄蒼當成了主心骨。
玄蒼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反問道:“夫人以為,該當如何?”
我沒想到他會問我,愣了一下,撓頭道:“我?我能有什麽看法……不過,要真是畫皮妖,那肯定得管吧?不然讓它繼續害人?”
“哦?”玄蒼挑眉,“為何要管?天下妖物害人者眾,異聞司管得過來麽?何況,此事蹊蹺,百年前已除之妖突然重現,背後恐有隱情。貿然插手,未必是福。”
他這話說得冷漠,卻現實。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是啊,天下不太平的事多了,異聞司也不是萬能的。而且,萬一背後真有陰謀,豈不是自找麻煩?
可是……想到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眉心那點詭異的朱砂紅……我心裏總覺得不舒服。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吧?”我小聲嘀咕,“再說了,萬一這妖物越來越猖獗,鬧大了,最後還是得異聞司收拾爛攤子。早點解決,不是更省事?”
玄蒼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似笑非笑:“夫人倒是……心懷蒼生。”
我老臉一紅:“誰、誰心懷蒼生了!我就是……就是覺得麻煩早點解決比較好!免得影響我……我還債!”
這個理由找得我自己都心虛。
玄蒼低笑一聲,不再逗我。他指尖凝出一縷微光,在虛空中劃了幾下,一道無形的訊息便傳了出去。想必是給周大人的回複。
“你如何回複的?”我好奇地問。
“靜觀其變,暗中查探,勿打草驚蛇。”玄蒼淡淡道,“畫皮妖習性狡詐,擅隱匿,與其貿然追查,不如等它自己露出馬腳。況且……”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禁地入口,仿佛能穿透層層石壁,看到遙遠的胤都城:“此事時機巧合,未必是偶然。”
我心裏一凜。他的意思是,畫皮妖重現,可能和之前規則汙染的事件有關?或者,是衝著異聞司……甚至是衝著他來的?
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悄然彌漫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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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蒼的“教學”
或許是因為畫皮妖的事件,也或許隻是心血來潮,接下來的幾天,玄蒼似乎改變了“工作”安排。他減少了讓我念誦古籍的時間,反而開始有針對性地向我講解一些關於妖物特性、陣法原理乃至規則辨識的知識。
講解的過程,依舊充滿了他獨特的“債主”風格。
比如,他拿起一塊我打掃時收集的、蘊含微弱火靈力的赤色石子,問道:“此物可能布陣?”
我茫然搖頭。
“愚鈍。”他點評一句,指尖一點,那赤色石子便飛起,與其他幾塊普通石子以一種玄奧的軌跡排列在地麵。刹那間,一股微弱卻穩定的暖流以石陣為中心擴散開來,驅散了墓室一角常年不散的陰寒。“此乃‘微陽陣’,可驅散陰穢,安撫神魂。雖簡陋,卻乃陣法基礎。記下,可抵半頁。”
我:“……” 這就半頁?也太好賺了吧!我趕緊瞪大眼睛死記硬背。
又比如,他會在下棋時,突然指著棋盤上某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說:“此地若置一子,可引動‘暗流’,逆轉局勢。如同規則,看似無關的線索,往往暗藏關鍵。” 然後逼著我複盤,直到我理解為止,美其名曰“鍛煉思辨”,抵一頁。
最讓我頭皮發麻的是,他偶爾會拿出那本《深淵法典》殘頁,不是讓我讀,而是指著上麵某個扭曲的符號問我:“此符何意?”
我看著那仿佛由無數痛苦靈魂纏繞而成的詭異符號,隻覺得心神搖曳,趕緊移開目光:“不、不知道!看著就難受!”
“此乃‘縛魂印’簡化變體,常用於禁錮與折磨。”玄蒼平靜地解釋,指尖劃過符號,那符號竟微微發光,散發出令人牙酸的寒意,“規則之力的運用,有正有邪。識其形,方能辨其害,破其法。此課,抵兩頁。”
我強忍著不適,努力記下那個符號的特征和玄蒼的講解。雖然過程煎熬,但不得不承認,這些知識遠比那些枯燥的古籍更有用,也讓我對“規則”二字有了更直觀也更驚悚的認識。
他似乎在用一種填鴨式的方式,快速武裝我。這種急切感,讓我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夜半私語
一天深夜,我被一陣極輕微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震動驚醒。不是地震,更像是什麽東西在……移動?或者掙紮?
我警惕地坐起身,看向玄蒼。他依舊在石台上打坐,仿佛毫無察覺。但借著夜明珠微弱的光,我似乎看到他垂在膝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
“夫君?”我試探性地小聲喚道。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並無睡意。“何事?”
“剛才……好像有動靜?”我指了指地麵。
玄蒼沉默了一下,淡淡道:“無妨,些許地脈擾動罷了。”
他的語氣平靜,但我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地脈擾動?真的這麽簡單嗎?
我躺回去,卻再也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看著墓室頂部模糊的刻痕,各種念頭在腦海中翻騰:畫皮妖、影族、規則汙染、地脈擾動、玄蒼異常的教學……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後是否有一條無形的線在串聯?
玄蒼他,到底在防備什麽?或者說,在等待什麽?
我側過頭,看著石台上那個沐浴在微光中的身影。他閉著眼,麵容平靜,仿佛與這古老的禁地融為一體,神秘而強大,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我似乎卷入了一個遠比“還債”更複雜、更危險的旋渦之中。而這個把我拉進旋渦的老妖怪,他的心思,比我想象的還要深。
後半夜,我在輾轉反側中度過。而玄蒼,始終靜坐如初,如同亙古不變的磐石。
隻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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