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同陣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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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且看......”
張承誌的聲音帶著一絲慶幸。
“絞盤尚且完好,些許刀劈血痕,不累大局。”
絞盤鐵索,不懼尋常刀劈斧鑿。
不是有心之謀。
即便有人倉促間想要毀壞,都是不現實的。
保存完好,並沒有多麽稀奇。
可這樣的好消息,放在當下還是讓李煜一行人心中欣然。
“好極!”
李煜側首朝休整的甲士中呼喊。
“來人,去幫著絞盤開門!”
“喏!”
幾個就近擦拭兵刃的甲兵,聞言湊了過去。
“一!二!”
“推——!”
足足五人分開呈圓圈站定,在張承誌的呼號下,一齊咬牙對著身前推杆奮力猛推。
鐵索‘嘎吱吱’作響,連帶整個門軸都在振響。
隨著‘轟隆’一聲悶響,城門大開。
李煜抬頭看向甕城內,隻見裏麵幹淨空蕩。
和城中煉獄好似是兩個世界。
沒有人,沒有屍,裏頭連個多餘的建築都無。
甕城內,就是一片雨幕下的平地。
這時,李貴從一旁的駐兵室冒出了頭,朝著李煜喊道。
“家主!您該來看看!”
也不知,他到底是發現了什麽,才會有此作為。
李煜起身,左手仍和刀柄綁在一起,索性倒提垂著刀身,緩步走了過去。
“家主您看!”
李煜走近,李貴馬上獻寶似的把一紙書信雙手呈給了他。
想來,這就是他發現的秘密。
李煜單手接過。
上麵的字跡談不上多好,筆痕連畫,滿是倉促與絕望。
草草讀過,是位王姓武官所留。
李貴又指著虛掩的門扇說道。
“家主,裏麵死了四人,有屍化的,也有人......自裁。”
這信,便是從其中一具屍骸手中所取。
李煜湊到近前入屋張望,裏麵殘餘的燭火,已經被人重新點燃。
一股濃重的血腥與腐朽混雜的惡臭撲麵而來,幾乎令人作嘔。
昏黃的光暈下,角落裏三具屍骸胡亂堆著,顯然是早早就被人草草收斂過了。
其中兩具屍身發青已經明顯屍化,另一具死狀淒慘,已麵目全非。
而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還單獨歪倒著一具全屍。
提前看了書信,李煜已經知曉了它的身份。
是信中那位言明受傷,不甘與麾下親衛一同落得屍化下場,憤而自盡的百戶武官。
姓王,名字被血汙浸染,已然模糊。
李煜瞥了眼門外的張承誌,那人是認得這王姓武官的。
畢竟是同一衛的同僚,事發當夜還曾一同城牆當值。
隻是,認與不認,又能如何?
此時不便與之收屍,即便認了身份,也不過是徒增他想罷了。
“閉門,鎖上。”
李煜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聲音沒有多少波瀾。
這屋中窮途末路的四人,也不過是天下大疫之害的一處小小縮影。
李煜擺手,將書信重新安置於屍骸冰冷的懷中。
上麵盡是無措托孤之言,可惜自身難保之下,他李煜也受不得亡魂此托。
轉頭便走。
隻給身後的李貴留下這麽一句話。
“喏!”
李貴也不拖遝,立刻跟著退了出去。
他掩住屋門,就撿了絞盤旁垂落的鐵索,就近綁了上去。
張承誌或許有所猜測,但他也隻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
他已經不想在意這些瑣事。
死的人太多。
相熟的,不相熟的,總會有人死的。
就算現在聽聞曾經的哪個熟人死了,也都不值得驚訝。
他此刻滿心滿腔,都在那衛城裏頭。
那才是他的執念所在。
張承誌對李煜那邊的異況,就好似沒聽到,沒看到。
他默默無聞的倚著絞盤,低垂著眼簾好似正在休憩。
讓人猜不透心思。
......
“走,回去了!”
李煜看著甲士們收拾現場狼藉。
不是收屍,隻是冷漠補刀。
現在的情況,埋不了也燒不掉。
其實如果沒有方才插曲,全塞進駐兵室,也算是個不錯的處置方式。
反正,把屍骨留給後來的屍鬼啃噬,總歸是讓人心中不暢。
死人該有的安寧,如今竟是一絲不存。
......
無奈之餘,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適者生存的現狀。
真實而殘酷。
再頂著風雨往回走,就沒了什麽變故。
一場廝鬥,城門周遭的屍鬼,也就空了。
隻是有了來時的雨中驚遇,倒也沒人敢懈怠,無時無刻不在舉盾觀察。
直到他們看見雨幕下的李鬆四人身形,才鬆了口氣。
打眼前這城門坡道上去,也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安全了。
這濕滑的青石,就算是讓屍鬼此時來走,隻怕也是走不上來。
風雨不停,再往回走,也不合適。
索性,就近歇下躲雨。
“劈了桌椅,都丟進去烤火。”
城門樓上的正堂,門窗被隨意封堵。
李煜指揮著麾下甲兵收集堂內木材,他自己正親手往盆中的小火苗上添柴助燃。
順便,把蓑衣全都脫於一處牆角。
烤著火,嚼著幹糧。
眾人死鬥得生,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安寧。
一邊兒的李勝,還在挨個兒察看各人手腳。
身上甲片染了汙血殘肉皆不怕,此刻隻怕看到誰身上衣袍有鮮亮的殷紅血漬。
那意味著,活人受傷。
傷之......難存。
好在都沒什麽大礙,就是兩人持盾的虎口,有些崩裂。
屍鬼毫不收力的猛撞,對反應稍慢的人來說,被動迎擊就是這般後果。
至於李煜,沒人查,在場之人連提也不提。
當然了,李煜身上也確實沒有傷口。
李勝檢查完畢,目光最後落在家主身上,稍作停留。
恰在此時,他迎上了李貴與李忠投來的視線。
李貴和李忠當時護在身後左右,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屍鬼根本沒有近身,更遑論撕咬?
他們兩個微微搖頭,李勝便心領神會,不再多言。
有些事,不必問,也不該輕問。
眾人也就這麽安靜的小口咀嚼著。
就著水囊,一點一點的把幹硬的烤餅咽了下去。
張承誌,張芻,張閬三人沒有水囊可用。
立刻便有甲士默默遞上了自己的水囊,互相之間言語不多,隻沉沉地點了下頭。
行為間,卻滿是沙場袍澤的認同。
同生共死,並肩作戰。
這就是軍中武人拉近關係的關竅。
張承誌三人雖無全甲,亦不畏戰,自然就會得到認可與接納。
軍中會遭這些驕兵悍將唾棄的,隻有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