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片葉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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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上,李煜的罩袍被朔風吹的獵獵作響。
他默然俯瞰著死寂的北城,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稟大人!”
“西南角樓已經被我部奪下!”
一名傳信輕兵急匆匆的跑上城牆,帶來了一些新消息。
“進來說。”
李煜收回目光,回身往了門樓正廳。
他在主位上坐定,才向那名亦步亦趨的傳令兵問道。
“與本官仔細說說,李忠那邊的情況。”
南城角樓一事,便是由李煜的親兵李忠,領著兩什兵丁前去督辦的。
“是!”
傳令兵是個順義軍戶出身的老卒,他再次躬身揖禮,言辭並不怯場。
“李忠大人率我等一路通行無阻,直至西南角樓,皆未見屍影。”
“我等遂搬石抵盾,現以盾牆遮蔽城牆步道,眼下正待大人重新示下將令!”
“嗯......”李煜微微頷首,誇讚道,“很好。”
雖說這本就是個十拿九穩的差事,但如此順利,意味著他構想的防線終於徹底閉合。
自此,撫遠縣城才算在事實上被徹底分割。
生者與死者的轄地,南北涇渭分明。
李煜麾下官兵所占據的‘南城’......
是由撫遠衛城、本縣南坊與城南甕城組成的‘安全區’。
也是李煜麾下兵卒把守巡察的實際控製範圍。
想到南坊,李煜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片坊市的情況,稍有些特殊。
早在前幾日,南坊所剩不多的幸存者便陸續尋機來投。
如今那裏麵,估計是不剩下幾個活人了。
尋常時候,出城的巡察兵士也並不會進入南坊。
隻有一些老卒會在下值後,結伴進入,來回搜尋各家各府中的同伴下落,順便清理屍鬼。
倒是那軍戶王二,時有攜舌出坊的換糧之舉。
隨著他‘斬獲’漸少,出坊的時間間隔也在逐漸拉長。
李煜借此,能夠通過王二的出坊間隔,間接確認南坊局勢正在變得愈發可控、幹淨。
隻是目前衛城容納數量遠遠未曾觸及上限,所以也就沒有遷居南坊民居的必要。
南坊就這麽被遺忘,成為了一處頗為特殊的‘空白緩衝區’。
......
如今,縣城‘南北’之分割,與往昔是兩碼事。
嚴格意義上來說,曾經人們口中的撫遠縣南城,是包含了南坊及衙前坊在內的。
北城,則是涵蓋西市、北坊與東市。
城中坊市便是這般南二,北三的布局。
衛城則獨立在外。
如今,李煜以縣城南北官街上,橫亙的那道刀車牆壘為基準,重新劃分南北定義。
‘南城’與‘北城’,兩者之間,橫亙著四道屏障。
一者,便是李煜此刻坐鎮的衛城北門,固若金湯。
二者,便是南坊內緊閉的北坊門,此處也最是薄弱,甚至沒有兵丁駐守。
若是有膽識的人,大可翻牆逃入南坊,也算是城中百姓的一條生路所在。
三者,衛城西門外的刀車土壘。
這裏也是北城屍鬼最容易威脅出入交通的關鍵位置。
四者,便是今日新近封閉的西南角樓步道。
徹底斷絕了屍鬼從城牆上迂回的可能。
衛城高牆,哨兵時刻緊盯城內動靜。
隻要確保此四點不失,北城群屍便於南城軍民一時無礙。
......
“李忠大人還讓小人請示,甕城那架床弩,可否挪至西南角樓望台?”
傳令兵把李忠的想法,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
李煜心中讚同,置於角樓高台,床弩射界會更為廣闊。
不管是城內城外,都能給予打擊,能極大加強官兵對南城的掌控力度。
“準了。”
傳令兵並未立即謝恩,反而訕笑著搓了搓手,“大人,我們的人手不夠。”
床弩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家夥。
所謂‘八抬大轎’,用來抬一架床弩,這人手也不過勉勉強強罷了。
除此之外,甕牆與主牆之間的步梯,是第二道難關。
將床弩吊上望台,更是難上加難。
一套流程下來,少說沒有三四十人幫襯,怕是根本就弄不上去。
......
李煜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
“這樣,你帶著我的口令,去校場找張百戶。”
“他那裏有四什新卒正在操練,讓他們去援助李忠運弩,就權當是今日的額外拉練。”
城中稱得上‘閑人’的,也就隻有這批新卒了。
他們每日除了兩個時辰的操訓,便是去撿馬糞牛糞,堆曬起來,為狼煙和過冬儲備燃料。
派他們去出些苦力,也是再合適不過。
“喏!”傳令兵抱拳,躬身後退。
......
校場上。
“叉!插!刺!紮!”
張閬,張承誌的家丁,正賣力地替他操訓著新兵。
而張承誌本人,則樂嗬嗬地抱著雙臂,躲在樹蔭底下乘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不是偷懶,隻是為了更好的置身事外,是保身之策。
張閬每喊一聲,校場上的兵卒們便挺槍戳刺。
“哈——!”
“哈——!”
盡管動作七零八落,但四十人殺聲齊匯,也自成一番氣勢。
傳令兵匆匆趕到,對張承誌低語幾句。
“......好,我知道了。”
張承誌對著傳令兵點頭應下。
他隨即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朝校場上喊道。
“張閬!”
“家主。”張閬即刻拋下那些端槍呆立的新兵,快步跑了過來。
“點兵,收械,隨我去城外幹活兒。”
張承誌隨意拍了拍衣袍上可能沾染的灰塵,語氣隨意,就仿佛隻是出去郊遊。
“是,家主!”張閬倒是聽懂了。
幹活,就是沒什麽危險的意思。
他快步走向點將台,敲響銅鑼。
‘鐺——鐺——’
“隊率點兵查數!歸還兵械!”
“喏——!”隊列中的八名軍戶出列領命。
他們是這支新兵之中為數不多的‘骨幹’。
其他人不是民戶,便是奴戶,沒什麽戰陣經驗。
“噤聲!”
張承誌施施然走上點將台,清了清嗓子。
“今日操訓取消,隨本官去甕城搬運床弩!”
‘......’這人是誰啊?
台下一片寂靜,不少人甚至都不知道,眼前這個懶洋洋的家夥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他始終遊離在操訓之外,不少人還以為張閬才是他們的操訓主官。
見沒什麽反應,張承誌又‘咳’了一聲。
“喏——!”
有八名隊率帶頭,這次總算是響起一陣不大齊整的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