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回到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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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劍門,某居所內。
燭火搖曳,將牆壁上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氣凝滯,彌漫著一股陳舊的墨香與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極深地底的陰冷氣息。
一名身著內門弟子服飾,眼神帶著幾分鬼祟的青年,正垂首躬身,向屏風後一道模糊的身影稟報:
“師尊,與‘噬心蠱蟲’的聯係中斷了。”
屏風後,一片沉寂。隻有燭火偶爾爆出一聲輕微的“劈啪”響。
良久,一個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聲音緩緩傳出,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卻讓稟報的青年頭垂得更低:
“可惜了……於莫然此子,心性偏激,怨毒甚深,本是極好的容器胚子。若能好好打磨,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柄趁手且……足夠瘋狂的快刀。”
那聲音頓了頓,仿佛在評估一件損壞的工具,語氣裏聽不出多少惋惜,更多的是計算落空的漠然。
“罷了。”屏風後的聲音再次響起,“棋子廢了,便棄了。計劃推進,容不得為這等瑕疵之物分神。下去吧,密切關注執法堂那邊的動靜。”
“是,師尊。”青年恭敬地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仿佛從未出現過。
楠竹林深處。
劍氣縱橫,血煞翻湧。
秦時衣袂飄飛,手中長劍化作道道清冷流光,與那血袍麵具人詭異狠辣的攻勢不斷碰撞,發出金鐵交鳴的刺耳聲響,四周粗壯的楠竹被逸散的勁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兩人身影交錯,快得隻剩殘影。秦時劍勢綿密沉穩,守中帶攻,雖略處下風,卻絲毫未亂。
正當戰況膠著,血袍人攻勢驟然一厲,似乎欲要全力爆發時,他動作猛地一滯。
一枚藏於其袖中的黑色令牌微微震動,傳來一道極其隱晦的神念波動。
血袍人招式一收,借力後躍,輕飄飄落於一根斷竹之上。他猩紅的麵具轉向秦時,雖然看不到表情,但語氣卻帶上了一絲詭異的輕鬆和嘲弄:
“嘖,看來今天的遊戲要提前結束了。”
秦時持劍而立,氣息微沉,目光銳利地鎖定對方,並未因對方停手而有絲毫鬆懈。
血袍人似乎很滿意秦時的警惕,懶洋洋地繼續說道:“剛收到消息,計劃有變,上頭讓我撤了。真是遺憾,你我都沒能盡興,不是嗎?”
他話鋒一轉,麵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竹林,瞥向了風少正三人所在的方向,語氣變得玩味:“不過,我看你那邊那三位小朋友的情況,似乎比我們這邊更需要你啊……嘖嘖,不去看看嗎?”
秦時聞言,心神微微一凜。他早已隱約感知到另一邊氣息劇烈波動,此刻被對方點破,擔憂更甚。但他麵色不變,冷聲道:“魔蹤妖人,休要妄圖亂我心境!”
“哈哈,信不信由你。”血袍人發出一聲低笑,身形開始緩緩向後飄退,融入愈發濃密的竹影之中,“對了,走之前,替我給秦老爺子帶句話——”
他的聲音變得縹緲而森冷,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清晰地鑽入秦時耳中:
“就說……舊人未死,有人從地獄……歸來了。”
“哈哈哈哈……”
猖狂而陰冷的笑聲在竹林中回蕩,那血袍人的身影已徹底消失不見,隻留下滿地被摧殘的竹葉和彌漫未散的血煞邪氣。
秦時眉頭緊鎖,對方最後那句話讓他心中疑竇叢生,但此刻他無暇深思。風少正三人的安危才是首要!
他立刻收劍入鞘,身形一閃,化作一道迅疾流光,以最快速度朝著來時方向疾掠而去。
當他趕到現場時,隻見一片狼藉。王洛拄著斷裂的玄龜盾,氣喘籲籲,身上添了新傷。伍言臉色蒼白,正盤膝調息,顯然消耗極大。而風少正更是氣息微弱,被伍言攙扶著,嘴角還殘留著血跡,似乎連站立都困難。
更讓他目光一凝的是,不遠處,於莫然渾身是血、人事不省地癱倒在地,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其狀態明顯不對勁,周身竟再無半點那令人厭惡的血煞邪氣,反而是一種被徹底掏空後的死寂。
“發生了何事?!”秦時快步上前,聲音帶著急切和凝重。
伍言深吸一口氣,簡略地將方才於莫然突然出現、瘋狂襲擊以及最後被他們聯手製服、其體內逼出詭異血蟲的過程說了一遍。同時刻意隱瞞了風少正的狀況,這也是剛才風少正拜托伍言保守的秘密。
秦時聽伍言的描述,麵色猛地一變,眼神變得無比嚴肅,“你們竟然遇到了這種東西!這……”他看向三人的目光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以他們三人的狀態和修為,做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奇跡。
他立刻蹲下身,仔細查探於莫然的狀況,眉頭越鎖越緊:“心神耗盡,氣血幹涸,氣海瀕臨破碎……像是被邪物反噬又經外力強行剝離,能留下一命已是僥幸。”他迅速取出幾枚固本培元的丹藥,塞入於莫然口中,以靈氣助其化開,吊住他最後一口氣。
“此地不宜久留!”秦時當機立斷,“魔宗妖人剛退,未必不會去而複返。我們必須立刻離開,盡快返回宗門!你們三人還能堅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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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王洛捶了捶胸口,盡管牽動了傷勢齜牙咧嘴,但還是硬氣道。
伍言也點頭表示沒問題。
風少正虛弱地點了點頭,在伍言的攙扶下努力站直身體。他的右手悄然握緊,將那枚冰涼的空白玉丹瓶緊緊攥在手心,於莫然那破碎的警告——“小……心……”——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秦時不再多言,一把將昏迷的於莫然扛在肩上,沉聲道:“跟緊我!”
四人迅速離開了這片彌漫著血腥與邪氣的楠竹林,向著落劍門的方向疾行而去。
兩日後清河鎮外,官道岔口。
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遠山如黛,炊煙嫋嫋,一派寧靜的田園暮色。然而,風少正、王洛、伍言三人的心情卻與這祥和景象格格不入。連日的奔波和未愈的傷勢,讓他們的腳步愈發沉重,每走一步都牽動著體內的隱痛,行程不得不一再放緩。
秦時走在最前,神情凝重,不時回頭關切地查看三人的狀態,肩上扛著的於莫然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他們即將踏上通往清河鎮的石橋時,前方塵土飛揚,兩道人影以驚人的速度由遠及近,疾馳而來!人未至,一股凜冽而熟悉的威壓已然籠罩四周。
“是周長老和嚴師兄!”秦時眼尖,立刻認出為首之人,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
來人正是去而複返的執法堂長老周遠鶴與其親傳弟子嚴文清。周長老麵色沉凝如水,往日裏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銀發此刻略顯淩亂,袍角沾染著風塵,顯然是一路疾馳未曾停歇。嚴文清緊隨其後,臉色同樣嚴峻,目光銳利地掃過秦時以及他身後傷痕累累的三人,最後定格在秦時肩上那個生死不知的於莫然身上。
“長老!師兄!”秦時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周遠鶴抬手虛扶,目光如電,迅速掃過全場,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不必多禮!你們沒事便好!於莫然這是……?”
“長老,此事說來話長……”秦時深吸一口氣,言簡意賅地將他們如何在楠竹林遭遇於莫然及另一名魔宗高手伏擊,如何苦戰,最終風少正三人聯手製服於莫然,以及那名魔宗高手詭異退走並留下警告的經過,清晰而迅速地稟報了一遍。
周遠鶴聽著,臉色越來越沉,尤其是聽到“血蟲”之時,他眼中寒光爆射,周身氣息都為之凜冽了幾分。嚴文清亦是眉頭緊鎖,看向於莫然的目光充滿了震驚與厭惡。
“豈有此理!”周遠鶴聽完,猛地一拂袖袍,一股無形的氣勁震得地麵塵土微揚,顯示出他內心的震怒,“竟敢將如此邪祟之物帶入宗門,殘害同門!此獠罪該萬死!”他目光轉向昏迷的於莫然,眼神冰冷如刀,“更可恨的是,宗門之內,竟有宵小與魔宗沆瀣一氣,行此調虎離山之計!”
他沉聲對秦時和嚴文清道:“我等接到宗門急訊,稱水月門大舉來犯,火速回援。誰知趕回山門,方知是有人假傳消息,宗門安然無恙!此乃赤裸裸的陰謀,意在將我等支開,好讓魔宗對你們下手!”
周遠鶴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風少正、王洛、伍言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後怕與凜然。原來他們遭遇的危機,遠比想象的更深,背後牽扯著宗門內部的奸細和更大的陰謀。
“此事關乎宗門安危,絕非小事!”周遠鶴斬釘截鐵道,“必須立刻稟明門主,徹查到底!將這潛藏的毒瘤連根拔起!”
他看向風少正三人,目光柔和了些許,帶著讚許和關切:“你們三人傷勢不輕,此次能臨危不亂,聯手抗敵,保全性命,生擒叛徒,已是大功一件。先隨我速回宗門療傷,餘事再從長計議。”
有了周遠鶴和嚴文清這兩位強援護送,一行人再無後顧之憂。周長老親自出手,以精純的罡氣為風少正三人暫時穩定傷勢,行進速度頓時快了許多。
暮色四合之時,落劍門巍峨的山門終於出現在視野盡頭。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那熟悉的飛簷鬥拱、雲霧繚繞的峰巒,此刻顯得格外莊嚴,也帶給劫後餘生的風少正三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穿過山門,踏上熟悉的青石階,空氣中彌漫的濃鬱靈氣仿佛有撫平傷痛的功效。早有接到消息的執事弟子等候在此,迅速將昏迷的於莫然押往執法堂嚴加看管,並引領風少正三人前往丹堂接受進一步的治療。
周遠鶴對秦時和嚴文清吩咐道:“你們先帶他們去安頓療傷,嚴加戒備。我即刻去麵見門主,稟報一切!”
“是,長老!”秦時和嚴文清躬身領命。
他不再多言,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徑直朝著主峰大殿的方向疾馳而去。
風少正望著周長老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旁相互攙扶、同樣疲憊卻眼神堅定的王洛和伍言,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回到宗門並非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於莫然背後的黑手,宗門內部的奸細……一切都預示著,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看似平靜的宗門之內悄然醞釀。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枚冰冷的空白玉瓶,於莫然臨昏迷前那破碎的警告再次在耳邊回響。
是的,必須小心。前方的路,注定不會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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