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萬古情仇,因果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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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由宿命印記凝聚而成的身影,與墨塵淵記憶中的蘇清漪別無二致。素白長裙勾勒出曼妙身姿,傾世容顏依舊,眉眼間的溫婉仿佛能融化萬古寒冰。然而,那雙曾映照星海、飽含深情的眸子,此刻卻是一片被強行抹去所有情感的冰冷,如同兩潭死水,不起絲毫波瀾,精致的麵龐更像是一張完美卻毫無生機的麵具。
“帝淵。”她開口,聲音清脆悅耳,卻像是玉石碰撞,不帶任何溫度,“宿命之輪,不容偏離。你的存在,即是錯誤,必須予以修正。”
墨塵淵凝視著她,目光銳利如能切開星骸,試圖穿透這層宿命之力編織的外殼,直視其核心:“錯誤?就因為我欲超脫,觸碰了你們製定的、那不容置疑的‘規則’?清漪!看著我!回答我!這冰冷的話語,這空洞的眼神,真的是你的意誌嗎?!還是說,你連最後一點真靈,都被這所謂的‘宿命’徹底侵蝕、操控,淪為了行屍走肉?!”
他的聲音帶著帝魂的震蕩之力,如同洪鍾大呂,敲擊著這片虛無。
“意誌?情感?”蘇清漪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真理,“皆是虛妄,是蒙蔽靈智、阻撓洞察宇宙終極真理的塵埃。唯有遵循宿命,方得永恒安寧。”
但,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在那徹底空洞的眼眸最深處,一絲微不可察的、如同狂風暴雨中即將熄滅的殘燭般的痛苦與掙紮,猛地閃爍了一下!快得超越神識捕捉的極限,卻無比真實地映入了墨塵淵的帝魂感知中!
“果然!你的意識並未完全泯滅!隻是被鎮壓、被禁錮!”墨塵淵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斬破虛妄的堅定,“蘇清漪!醒來!掙脫這枷鎖!你是星海之下曾與我並肩論道、共探長生妙諦的仙子,不是這冰冷命運輪盤下任人擺布的傀儡!回想起來!回想星輝璀璨,回想你我論道之音!”
“住口!休要…惑我道心!”蘇清漪猛地抱頭,發出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嘯,周身穩定流轉的宿命黑光驟然變得狂暴紊亂,如同沸水般翻滾起來。她臉上那完美無瑕的冰冷麵具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蛛網般的裂痕,劇烈的痛苦與掙紮從中滲透出來,讓她原本僵硬的身體微微痙攣。“宿命…不可違…不可逆…啊——!”
遠處的宿命之主投影似乎對這點“意外”的掙紮極為不悅,發出一聲冰冷的哼聲。那道連接著蘇清漪靈魂本源的宿命絲線驟然亮起刺目的幽暗光芒,一股更加強橫、更加不容抗拒的操控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洶湧注入。
蘇清漪劇烈顫抖的身體猛地僵直,眼中那剛剛浮現的掙紮火花被一股更深的、近乎絕望的冰冷與一種詭異的、被強行植入的狂熱迅速覆蓋、淹沒。“執行…宿命…裁決!鏟除…變數!”
她雙手急速結印,引動的不再是單純的宿命鎖鏈。這一次,她竟以自身為媒介,瘋狂攫取著這片群星墓園本身沉澱了萬古的悲愴與死寂之意!無數隕落星辰的殘念、王庭衛士不屈的英靈怒吼、皇者隕落時的不甘與怨憤……所有這些負麵能量,被宿命之力強行扭曲、匯聚、壓縮,化作一道道發出淒厲靈魂咆哮的怨魂宿命箭!這些箭矢並非實體,卻蘊含著侵蝕神魂、汙染道基、引動心魔的恐怖力量,鋪天蓋地,如同末日蝗群,射向墨塵淵!
“執迷不悟!既然你無法自行掙脫,那我便替你……斬斷這操控你的絲線!以太初之名,葬送此厄!”墨塵淵眼中最後一絲因往昔情誼而產生的遲疑徹底斂去,取而代之的是麵對敵人時的絕對冷靜與殺伐果斷。
他雙臂展開,太初道域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全力擴張,混沌氣流不再僅僅是防禦壁壘,而是演化出一片微縮的、內蘊生滅輪回的宇宙虛影,將他牢牢護在其中。那些呼嘯而來的怨魂宿命箭矢,攜帶著萬古的怨念與宿命的詛咒,狠狠撞入這片宇宙虛影。然而,其中的滔天怨念被太初之氣以包容萬象的特性緩緩分解、淨化;其中蘊含的宿命之力,則被流轉不息的葬送道韻如同磨盤般一點點碾碎、湮滅!
與此同時,他眉心光芒大盛,那縷融合了太初本源與葬送意境的的全新力量——太初劫運之力——被催動到極致!這股力量無形無質,卻仿佛蘊含著裁定萬物終焉、斬斷一切因緣的至高權柄。它化作一道超越時空界限的微妙波動,並非直接攻擊蘇清漪本身,而是精準無比地轟向了她與身後那道宿命絲線最核心、最本質的連接節點!
這一擊,旨在斷根!斬斷那操控她的無形之手!
“妄想撼動宿命羈絆!”宿命之主投影漠然開口,身下輪盤虛影微微轉動,一股更加凝練的宿命法則之力湧出,試圖加固、穩定那根連接蘇清漪的絲線。
然而,太初劫運之力玄妙異常,其“劫運”特性,似乎天生便對“宿命”這類既定軌跡有著強大的幹擾與破滅效果!隻見那灰蒙蒙的、仿佛蘊含著大破滅與大終結意境的波動掠過,那道原本堅韌無比、仿佛連接著命運本源的宿命絲線,竟發出了細微卻清晰的、如同琴弦崩斷前的哀鳴般的“錚錚”之聲!絲線光芒急劇閃爍,明滅不定,變得前所未有的虛幻與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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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啊——!”蘇清漪如遭萬刃穿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叫,整個人再也無法維持懸浮,抱頭跪倒在冰冷的虛無之中。宿命絲線的劇烈波動與近乎斷裂的危機,使得施加在她真靈上的禁錮出現了巨大的、難以彌合的鬆動!
被壓抑了萬古的記憶洪流、複雜難言的情感浪潮、屬於“蘇清漪”本身的自我意識,如同決堤的洪荒猛獸,轟然衝垮了宿命之力設下的堅固堤壩!她猛地抬起頭,看向墨塵淵,眼中不再是空洞、冰冷和狂熱,而是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刻骨的悔恨、深沉的悲哀,以及……一絲終於得以喘息、看清自身的解脫與釋然。
“帝淵……”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從她恢複了神采卻盈滿痛苦的眸中滑落,尚未滴落便被周圍的虛無吞噬,“對…不起……我…終究…無法徹底擺脫…它的烙印…幫我…解脫…求求你……”
她望著墨塵淵,眼神哀戚而懇切,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決絕。與其永遠作為失去自我的傀儡存在,不如以真實的、清醒的自我,親手終結這持續了萬古的、痛苦的宿命輪回。
墨塵淵看著她眼中那熟悉又令人心痛的眼神,心中最後一點因往昔而起的波瀾徹底平複,化為一片冰冷的清明與沉重的決斷。他明白了她的選擇,也尊重她的選擇。
“好。”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之中,太初劫運之力高度凝聚,不再狂暴,而是化作一柄無形無質、卻仿佛能裁定靈魂歸宿的心劍。“我送你一程。以此劍,斬斷宿命糾纏,歸於太初寧靜。”
這一劍,承載著終結,也承載著最後的慈悲與解脫。
蘇清漪凝視著那柄凝聚著對方力量與意誌的心劍,臉上露出了自萬古以來第一個真心的、淒美絕倫的笑容,仿佛冰封的雪蓮於刹那間綻放出最後的芳華。她緩緩地、安然地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所有抵抗,甚至主動散去了周身殘餘的、紊亂的宿命之力。
“能…死在你的手裏…以我自己的意誌…結束這一切…也好…”
她輕聲的呢喃,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解脫後的寧靜。
心劍無聲掠過。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空間崩碎的恐怖景象。
蘇清漪的身影,如同被清風拂過的沙畫,從邊緣開始,一點點化作無數閃爍著微光的靈子,輕盈地、無聲地消散開來。最終,徹底湮滅於這片她曾與之共同奮戰、寄托過夢想與愛戀、最終卻也在此隕落、埋葬了無數秘密的星空之下。
一段橫跨萬古歲月,交織著愛恨情仇、背叛與掙紮的因果,在這一刻,徹底了結。
墨塵淵獨立原地,默然良久。複雜的心緒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隨即便被冰封於眼底深處。他緩緩轉身,所有的情緒盡數收斂,隻剩下如同萬古玄冰般的寒意與足以焚盡星海的滔天戰意,猛地投向那始終靜立遠處的宿命之主投影。
“接下來,該清算你我的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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