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上朝如逛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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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極殿內,莊嚴肅穆。文武百官分列兩側,身著朝服,鴉雀無聲。
    當內侍高唱“陛下駕到、太後娘娘駕到”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殿門。
    秦峰身著龍袍頭戴冕冠,在青鸞的攙扶下,模仿著劉哲邁著有些虛浮的腳步,一步步走向那象征著權利和地位的龍椅。
    此時的秦峰還真的有些緊張,他能感覺到上百道目光如探照燈一般聚焦到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中有審視、有猜測,甚至還有懷疑。
    龍椅寬大,由上好的金絲楠木雕琢而成,到處都雕刻著龍雲紋,但是坐起來硬邦邦的並不舒服,由於太大,坐上去連靠背都靠不到,隻能正襟危坐。
    杜太後緊隨其後坐在龍椅後麵一張略小的龍椅上,兩個內侍放下一道珠簾,讓杜太後越發顯得神秘高深。
    群臣齊刷刷的行禮高呼:“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後,太後娘娘千歲……”
    秦峰抬抬手,用略帶著疲憊和虛弱的聲音說道:“咳咳咳……眾卿平身!”
    “謝萬歲!”百官起身,垂手肅立。
    一個近侍吊著嗓子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話音未落,便有個頭發花白身穿蟒袍的老臣率先出列:
    “陛下聖體康複,實乃我大徐之福、百姓之福!臣等不勝欣喜,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其他朝臣紛紛附和。
    秦峰隻是微微頷首,嗯嗯啊啊的應付著,同時仔細觀察每一張麵孔,發現大多數官員臉上並無異色。
    看來這招偷梁換柱基本上算是成功了。
    而最讓他擔心的蕭鶴,好像沒有上朝!
    卻不知這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有哪些是太後的人,有哪些是反對太後的人呢?
    正想著,一個穿著三品文官朝服的長須中年男子出班奏道:
    “起奏陛下、太後娘娘,北疆八百裏加急軍報,敕勒部近日異動頻繁,似有南下寇邊之意!
    邊軍將士們嚴陣以待,然……然軍餉已拖欠三月有餘,軍中頗有怨言,恐影響士氣!
    臣兵部侍郎陸執禮,懇請朝廷速撥軍餉,以安軍心!”
    此言一出,殿內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原來成片的蝗蟲將北方的糧食作物啃食一空後又揮師北上,到了茫茫草原上,將原本鬱鬱蔥蔥的草原啃了個七零八落。
    草原上以放牧牛馬為生的敕勒人失去了草場,無數牛羊餓死。
    敕勒人為了生存,大概率會選擇蜂擁南下劫掠一番。
    正這時,督察院左都禦史吳踐維也出班奏道:“陛下、太後!今春江北大旱,又爆發了蝗災數萬糧田顆粒無收,災民嗷嗷待哺。
    十數萬饑民被迫背井離鄉淪為流氓,連京城中都湧入了數以萬計的流民。
    若再不撥款賑災,恐生民變,動搖國本啊!臣以為,安撫災民,刻不容緩!”
    一聽來搶買賣的了,陸執禮馬上就不樂意了:“吳大人!邊關若破,赤勒鐵蹄長驅直入,屆時死的何止百萬?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吳踐維毫不相讓:“陸侍郎,城內滿街災民,每天凍餓而死的災民屍體一車一車的被運到城外亂葬崗你看不見嗎?
    民為邦本,本國邦寧!饑民一旦成了流寇,內亂四起,又何談禦敵於國門之外?
    難道要讓將士們在前線廝殺,回頭卻見家園已成焦土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得麵紅耳赤。
    其他大臣們也紛紛加入戰團各執一詞,朝堂上分成兩派,吵吵嚷嚷如同集市。
    秦峰坐在龍椅上好像看戲一樣看著下麵兩撥人的表演。
    這些身著紫袍玉帶、平日道貌岸然的袞袞諸公,此刻為了錢糧爭得不可開交,甚至有些言語失態,心中最初的那點敬畏和緊張,漸漸被一種荒謬感和無語所取代。
    這就是決定國家命運的朝會?簡直像一群管家在爭吵先修屋頂還是先買米下鍋。
    吵了一會兒,內侍太監應該是得到了杜太後的暗示,喊道:“肅靜!請諸位大人肅靜!”
    朝堂上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杜太後冷聲問道:“戶部,你怎麽看?”
    戶部尚書周承庸顫顫巍巍的出班奏道:“陛下、太後,老臣以為,陸侍郎和吳禦史的話都有道理!
    軍餉當然要發,賑災也是要緊事!隻是並非老夫推諉,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如今國庫空虛,今年的賦稅尚未征收上來,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
    大人們若是急,就把我這把老骨頭拉出去榨骨吸髓,看看能榨出多少油水?”
    此言一出朝堂上罕見的沉靜下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現在朝廷沒錢。
    這幾年大徐朝一直多災多難,災害不斷。
    兩個皇帝駕崩要風光大葬、兩個新皇帝登基要舉行隆重的登基大典,國庫早已虧空了。
    兵部說要發軍餉、禦史台說要賑災也不過是他們的本職所在。
    說出來也不過是讓大夥看看:我的本職工作算是做到位了,戶部沒錢不給落實,出了什麽事兒就怨不得我了。
    “那就增加賦稅!”一個急性子武將說道。
    剛說完就有人跳出來反對:“萬萬不可!百姓負擔已重,再加稅賦,無異於殺雞取卵,逼民造反!”
    朝堂再次陷入一片爭吵之中,互相指責、推諉扯皮,卻拿不出一個切實的解決方案。
    秦峰聽得頭大,?原來當皇帝,每天要麵對的就是這些雞毛蒜皮又糾纏不清的爛賬???
    他忽然覺得,當個不用動腦子、隻需坐在這裏看他們吵的傀儡,似乎也挺愜意。
    至少,這些令人頭疼的麻煩事,不用他來最終拍板負責。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珠簾後的身影,杜太後始終沉默不語,仿佛一尊雕像,靜觀其下的紛爭。
    秦峰樂得清閑,也學著她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是個看客。
    這場關於錢糧的爭論持續了許久,最終也沒有結果。
    杜太後在最後才淡淡開口,無非是“著戶部會同兵部、工部妥議章程,再行奏報”之類的套話,將皮球又踢了回去。
    朝會便在這樣一種看似熱烈、實則無果而終的氣氛中結束了。
    “退朝——”
    秦峰和杜太後起身繞過屏風,走出了大殿。
    文武百官們也很默契的不再爭吵,而是有序的退出了太和殿。
    秦峰突然停住了腳步,杜太後見了蹙眉道:“陛下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