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杜太後才說道：“方才陛下所言確實有些道理。但此事牽涉甚廣、關乎國體顏麵和朝廷威信，不可不慎。
    哀家需與幾位輔政大臣仔細商議，方能定奪。”
    秦峰知道杜太後口中的輔政大臣肯定都是太後一黨，也不揭破。
    他也沒想過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千百年來的傳承，於是說道：“太後說得是！此事確實需要慎重。”
    杜太後話鋒一轉，又拋出了那個讓她頭疼不已的問題：“陛下，今日蕭鶴稱病不上朝，其中的緣由想來你也能猜得到。
    且今日兵部又出麵給北疆將士要軍餉，其意不言自明，不知陛下可有什麽折中的法子處置麽？”
    見杜太後又給自己出難題，秦峰也有些頭疼：“臣弟也不知魯國公家的實力和裙帶關係到底如何。
    不過看太後如此顧慮，想來是不弱的。且現在北疆不寧，若是臨戰換將，定會造成軍心不穩。”
    杜太後點點頭示意秦峰接著說。
    秦峰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杜太後給蕭家一個台階下，若是他們肯順著台階下，知錯就改呢，那就暫時不動他們。
    若是他們依舊頑冥不化，臣弟也聽說過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
    杜太後眼睛一亮：“好！好一個攘外必先安內！你說說，如何給蕭家一個台階？”
    秦峰嘿嘿一笑：“這不是正好城中有這麽多災民嗎？太後明日下一道聖旨，撥款白銀十萬兩給蕭鶴，讓他去賑災。
    限他在幾日內籌措一批糧食，而後招募災民將糧食運送到受災的州府，並在當地開設粥棚。
    如此又可賑濟災區，又可解決城中的流民問題。”
    杜太後峨眉緊蹙：“陛下是不是糊塗了？今日朝會上戶部還說沒錢，哪兒來的十萬兩白銀撥給蕭家？”
    秦峰笑容更甚：“朝廷沒有，難道魯國公家三代國公，還沒有十萬兩的積蓄？
    說撥款十萬隻是給外人聽的，戶部不撥發，太後隨便在珍寶閣裏選幾樣無用的古董，說國庫空虛，讓他拿著這幾件國寶去變賣換錢。
    如果蕭鶴不是傻子，應該能懂太後的意思。
    若是他願意吃下這個啞巴虧呢，那太後就給他們一次機會，暫時相安無事。
    等蕭鶴完成了任務，太後便降下懿旨，稱讚蕭家先大力褒獎魯國公蕭炎鎮守北疆、勞苦功高。
    再誇讚蕭鶴賑濟得力，不負聖望，給蕭鶴一個沒有實權的職務以作嘉獎便可。
    如果蕭家不肯出血……”
    說到這裏秦峰止住了話頭，其意不言自明了。
    杜太後聽後久久不語。
    不得不承認，秦峰這小子的壞點子是真的多！
    這道聖旨一下，不管蕭家管不管，最終受益的都是朝廷！
    若是蕭鶴認下了，那這招既敲打了魯國公府，又解決了都城中的流民，還解決了賑災之急，還不用國庫出錢，可謂是一舉多得了。
    若他不同意，那也給了朝廷一個撕破臉皮的機會，到時候抄家抓人也師出有名。
    但是她依舊不敢拿主意。
    畢竟十萬兩白銀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如果蕭家真的不肯，甚至趁機反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杜太後的腦子有點亂。
    見杜太後遲遲不語，秦峰小聲問道：“太後還有沒有別的吩咐？若是沒有，那臣弟告退？”
    “且慢！你還有沒有別的弄錢的法子！”杜太後又問道。
    秦峰歎了口氣道：“弄錢的法子倒是有的是，但是最快的辦法，除了搶，就是發過債借錢了！”
    杜太後白了秦峰一眼，卻顯得風情萬種：“談正事的時候別這麽油嘴滑舌！”
    “是，太後！”秦峰舔了舔嘴唇，好像嘴上真的有油。
    “你說……若是我先在文武百官中發行國債……是不是好一些？”
    杜太後本以為自己這個法子挺好的，又能籌措銀錢，又不丟朝廷臉麵，還可以讓文武百官得些實惠。
    誰知秦峰聽後卻是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輕蔑的微笑！
    杜太後隻覺得心中一股無名之火被點燃了：“怎麽，我這法子有什麽不妥嗎？”
    秦峰見她麵色不善，忙嗬嗬笑著說道：“沒有沒有，就是可能收效不大。”
    “何出此言！”
    “咳咳……太後你想想啊，大徐官員一年的俸祿是多少？就那麽百八十兩銀子和幾十石糧食。
    若是明日朝中大臣都拿出幾萬、幾十萬兩銀子來買國債，那不是相當於讓他們不打自招：我是個貪官嗎？
    就算大人們家中本就有良田千頃金銀滿倉，不是貪腐得來的，也不會給自己找這個麻煩吧？”
    “嗯……”杜太後一時竟無言以對！
    怕她又尷尬了，秦峰馬上說道：“這種國債，可以采用不記名或者一些承諾對買家信息保密的手段來售賣，但是最主要的還是要贏得潛在客戶的信任！
    讓他們覺得這件事安全可靠，確實可行才行。有些事光說是不行的，還得有口碑才行！”
    “口碑？”
    秦峰說道：“對啊！就比如說，林妃的娘家不是江南巨賈嗎？
    太後若是信得過，臣弟可以先去問問林妃的口風。
    若林家肯帶頭，或許能帶動其他與皇室關係密切的家族效仿。
    如此一來，既能解燃眉之急，也能為日後可能推行的‘國債’積累經驗，還不失朝廷顏麵……”
    杜太後沉吟片刻說道：“也罷，那你就去跟林妃說說吧，記得斟酌措辭，莫要讓人覺得是天家求著她們家似的！”
    秦峰道：“太後放心，朕自有分寸！”
    說罷起身對青鸞招招手：“帶朕去找林妃！”
    “喏~擺駕鹹福宮！”
    “太後，臣弟告退了！”秦峰拱拱手出了慈寧宮。
    看著秦峰離去的背影，杜太後還在細細思量著秦峰剛才的那些話。
    這小子……除了當個傀儡，還能當個門客，倒也有些用處。
    又說懂醫術，現在又提出個國債來，想法倒也新奇，不知道他這腦袋裏還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主意？
    想著想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這小子拐了一大圈，還是去林妃那裏了！他不會是在套路自己吧？
    算了，且看看，要是他隻是去尋魚水之歡，不是去幹正事的再收拾他也不遲。
    當務之急還是要和大臣們商議魯國公府的事以及國債事宜。
    “來人，宣太傅、戶部尚書、右金吾衛大將軍入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