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府書房內。
    “爹！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打草驚蛇了……”蕭鶴跪在地上一臉愧色。
    蕭炎歎了口氣擺擺手說道：“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幹脆撕破臉皮！
    這幾年杜氏一族早已視我蕭家為心腹大患，他們想要完全掌控朝廷，就要奪了我們的軍權。
    如今正好有了清君側的借口，你又帶來了這許多糧草和精壯，正好先下手為強！
    老夫已經都謀算好了……”
    說話間，屋外腳步聲響起，蕭炎示意蕭鶴起身。
    原來是一身囚服有些狼狽的宋威走了進來。
    “參見國公爺！”
    蕭炎忙緊走兩步拉住了宋威的手將他攙扶起來：“快快請起！宋威！讓你受委屈了！”
    宋威忙說道：“能為國公爺做事，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麽！”
    蕭炎拍了拍宋威的肩膀說道：“若成大事，你為首功！”
    宋威連聲說不敢，看得蕭鶴一臉懵。
    蕭炎解釋道：“收到你的書信，我便知事情不妙便讓宋威尋了個人假扮宮中宦官假傳聖旨……”
    蕭鶴聽罷對著老父親拱手行禮：“父親，還得是你啊！”
    蕭炎冷哼了一聲：“鶴兒你記住了！遇事不要慌亂，更不可意氣用事！
    不論是朝堂上還是沙場上，都不是打打殺殺！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孩兒謹遵父親大人教誨！”蕭鶴對老父親佩服的五體投地。
    蕭炎道：“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走一趟！”
    蕭鶴忙說道：“請父親大人吩咐！”
    蕭炎道：“此次南犯的敕勒人首領是兀骨圖，你今夜一人攜帶老夫的親筆書寫去他的營帳見他一見！”
    宋威聽了忙說道：“國公爺！兀骨圖生性狡詐又言而無信，不可讓世子以身犯險！末將願意前往！”
    蕭炎卻說道：“不可！此事必須要鶴兒去才可！”
    “父親大人放心，蕭鶴定不辱命！”蕭鶴一臉決絕的說道。
    兀骨圖年逾四旬，是個身材不高但是魁梧，麵色黝黑的草原梟雄。
    此時正打量著斯文秀雅的蕭鶴：“你是魯國公蕭炎的長子？”
    “正是！”蕭鶴不卑不亢。
    “哼哼，倒也有些膽識！果然虎父無犬子！我也你父親也多次交手，敬他是條硬漢！怎麽，這次竟然想跟我求饒了？”
    蕭鶴冷聲道：“兀骨圖將軍難道不識字麽？家父是想和你商議，並非求和，更不是怕你！”
    “乳臭未幹的小白臉！敢這麽和我們單於說話！你找死嗎！”旁邊一個凶神惡煞的侍衛抽出彎道厲聲喝道。
    兀骨圖抱著肩膀看熱鬧，見蕭鶴並沒有絲毫懼意才嗬嗬一笑按下了侍衛的彎刀：“好！果然有些膽色！如此，我就去會一會魯國公！”
    兩日後，涼玉關外一處隱秘的山穀中，一場決定未來局勢的密會悄然進行。
    蕭炎隻帶了王猛和兩名貼身護衛，而兀骨圖也僅帶了兩名心腹千夫長。
    “魯國公！久仰久仰了！”兀骨圖拱手道。
    蕭炎也拱手還禮：“兀骨單於，幸會！單於是直爽人，我也就不繞彎子多客套了。
    如今朝廷無道，奸後當權，構陷忠良，我蕭炎為求自保，更為清君側、靖國難，不得不行此非常之事。
    隻是我欲帥大軍南下，需解後顧之憂。”
    兀骨嘿嘿一笑：“後顧之憂？國公爺是怕我敕勒兒郎在你背後捅刀子吧？說說你的條件。”
    蕭炎伸出兩根手指：“兩個選擇。其一，我予你十萬石糧食，現付五萬石，待我清君側功成，再付五萬石。
    條件是你即刻退兵，不得滋擾我後方，並需立下血誓，三年內不得南犯。”
    兀骨眼中精光一閃，十萬石糧食，對於剛遭災的敕勒部來說，無疑是救命糧，足以支撐部族渡過嚴冬。
    但他並未立刻答應，反而問道：“那其二呢？”
    蕭炎目光銳利起來：“其二，你我合兵一處！你出兩萬精銳騎兵，隨我南下。
    事成之後，不僅十萬石糧食如數奉上，老夫可奏請新朝，開放邊市，許你部在河套之地劃定草場，甚至……朝廷曆年賞賜，翻倍！”
    兀骨圖眼中精光更甚了。
    這第二條的吸引力對他來說更大了。
    草原貧瘠，種不出莊稼不說，更沒有鐵礦、以及鐵匠木匠，甚至布匹都無法自給自足。
    而大徐朝的一貫方針是嚴禁和敕勒人通商。
    如此帶來的後果便是敕勒人缺乏各種工具和生活用品，甚至沒有足夠的鐵來打造武器箭簇。
    許多部落勇士甚至還要用獸牙、甚至是石頭箭簇。
    兀骨圖也有自知之明，敕勒勇士雖然能騎善射驍勇善戰，人數卻是最大的劣勢，憑敕勒人數十萬人口，就算全員皆兵也無法和大徐朝動輒千萬人的恐怖基數抗衡。
    如果真能和大徐交易，用牛羊馬匹換來鋼刀鐵架和箭矢，就算不與大徐為敵，敕勒部也可以碾壓草原上其他部族！
    不過既然是談條件，總要還還價才是！
    於是冷笑一聲說道：“合兵？嗬嗬，國公爺打得好算盤！讓我敕勒勇士為你衝鋒陷陣，去攻打你們漢人的京城？
    屆時死傷的是我兒郎，得益的卻是你蕭家！風險太大！”
    蕭炎早有所料，淡然道：“風險與收益並存。可汗若選第一條，隻得糧食，乃短期之利。
    若選第二條，得的是我蕭炎，乃至未來新朝的友誼和長遠保障！
    況且，兩萬騎兵，就算你想南下打秋風也要先闖過我這涼玉關才行！
    現在咱們兵合一處，你們死傷更少，卻能換取如此厚利，孰輕孰重，首領自可權衡。”
    “我怎知這不是你的誘敵深入之計？”
    “可汗不要太小瞧蕭某了！蕭炎七尺男兒立於天地間，自當言而有信！”
    雙方在山穀中一番討價還價，最後終於達成共識：
    蕭炎先送給兀骨圖五萬石糧草，兀骨圖挑選精兵兩萬助力蕭炎南下“清君側”，但是兀骨圖對自己的部隊仍有指揮權，若是蕭炎派給他送死的任務，兀骨圖可以拒絕。
    雙方歃血為盟，指天發誓，一個利益驅使的同盟就這樣結成了。
    三日後，蕭炎一身戎裝，手持太祖所賜寶劍，立於高台之上，麵對台下黑壓壓的北疆邊軍以及遠處旌旗招展的敕勒騎兵，聲如洪鍾：
    “將士們！朝廷蒙昧，妖後禍國！杜霽兒毒殺先帝，扶立傀儡，把持朝綱，殘害忠良，天怒人怨！
    我魯國公蕭炎，世受國恩，今日迫於無奈，為清君側、誅妖後、靖國難，在此誓師南下！
    凡我大徐忠義之士，當隨我共赴國難，廓清朝野，還天下太平！”
    “清君側！誅妖後！靖國難！”
    數萬將士的怒吼聲震天動地，連同敕勒騎兵也發出怪異的呼嘯，聲威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