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室療傷,主仆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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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錦秀那尖利刻薄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瞬間刺破了小院剛剛獲得的一絲微弱平靜。蘇錦夏躺在冰冷的炕上,心髒猛地一縮,但眼神卻迅速冷冽下來。
    來得真快!
    柳玉娘到底是掌家多年,反應迅捷。明著送郎中送米柴,是全了父親蘇文淵的麵子,暗地裏立刻讓蘇錦秀這個急先鋒上門挑釁,既是試探她的虛實,更是為了持續施壓,不讓她有喘息之機。
    那所謂的“補品”,隻怕是穿腸毒藥也不為過。
    門被拍得砰砰作響,伴隨著蘇錦秀不耐煩的嗬斥:“死丫頭,耳朵聾了嗎?快開門!本小姐親自來看你,別給臉不要臉!”
    蘇錦夏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現在還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她這副身子,連站都站不穩,出去就是任人宰割。
    她迅速對一臉驚慌的秋月使了個眼色,用氣聲道:“去開門……但別全開……堵在門口……說我剛喝了藥……昏死過去了……”
    秋月立刻會意,小姐這是要繼續“裝死”,麻痹對方。她定了定神,臉上擠出惶恐的表情,小跑過去,將門拉開一條縫,自己瘦小的身子恰好堵在門口,對著門外趾高氣揚的蘇錦秀和她身後捧著個錦盒的丫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
    “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我家小姐……小姐她方才喝了李郎中開的藥,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可不知怎的,又昏死過去了,怎麽叫都叫不醒……奴婢……奴婢正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淚瞬間湧了出來,看起來情真意切。
    蘇錦秀穿著華麗的銀狐鬥篷,站在風雪初歇的院裏,嫌棄地瞥了一眼這破敗的門楣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秋月,又探頭想往裏看,卻被秋月的身子擋得嚴實。
    “又昏了?”蘇錦秀柳眉倒豎,滿是懷疑,“怎麽這麽巧?莫不是裝的吧?”
    “奴婢不敢欺瞞大小姐!”秋月磕頭如搗蒜,“小姐臉色青白,氣息弱得都快沒了……大小姐,求您發發慈悲,別再驚擾小姐了,萬一……萬一有個好歹,奴婢萬死難贖啊……” 她哭得淒慘,將一個忠心護主又膽小怕事的小丫鬟形象演得淋漓盡致。
    蘇錦秀到底年紀輕,沉不住氣,見秋月哭得真切,又想起母親叮囑的“暫且不宜讓她真死了”,心裏信了七八分。她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錦盒嫌棄地往地上一扔:“晦氣!母親好心賞她的上好人參,看來她是無福消受了!既然快死了,就留著給她吊命吧!”
    說完,她像是怕沾染了這裏的窮酸病氣似的,狠狠瞪了秋月一眼,帶著丫鬟轉身就走。
    直到那囂張的腳步聲遠去,秋月才癱軟在地,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她趕緊撿起那個錦盒,關緊房門,插上門栓,快步回到炕邊。
    “小姐,她們走了。”
    蘇錦夏這才緩緩睜開眼,眼中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做得很好,秋月。”她讚許道,目光落在那精致的錦盒上,“打開看看,但別用手直接碰。”
    秋月依言,用一塊破布墊著,小心翼翼打開錦盒。裏麵果然躺著一支品相頗為不錯的參須,但仔細看去,參體顏色微微發暗,靠近聞,除了參味,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不和諧的酸澀氣。
    蘇錦夏讓秋月將錦盒拿近些,她凝神細看,又讓秋月描述那氣味。結合原主記憶中零星關於藥材的知識,她心中已有判斷。
    這支參,被用極高明的手法處理過,表麵看是補品,實則內裏已被某種陰寒毒物浸潤。若是她真的虛弱到極點,服用此參,初期或許會有點精神振奮的假象,但不出三日,必定會寒氣攻心,嘔血而亡,到時郎中查驗,也多半會診斷為虛不受補、風寒入裏所致。
    好毒辣的手段!殺人於無形,還能撇清關係!
    “小姐,這參……有問題?”秋月看著小姐凝重的臉色,緊張地問。
    蘇錦夏點點頭,冷冷道:“收起來,藏好。這是證據。” 這支參,將來或許能成為反擊柳氏的一件利器。
    危機暫時解除,但身體的痛苦卻愈發清晰。凍傷處的麻癢逐漸轉為灼痛,喉嚨的腫痛也讓她吞咽困難。李郎中開的方子隻是尋常驅寒藥,對她這沉屙痼疾和嚴重凍傷,效果有限。
    必須自救。
    她示意秋月靠近,低聲道:“秋月,你信我嗎?”
    “信!奴婢當然信小姐!”秋月毫不猶豫。
    “好。”蘇錦夏目光灼灼,“我現在需要幾樣東西,你悄悄去尋來,務必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根據原主記憶中尚書府花園和偏僻角落可能生長的植物,描述了幾樣草藥:比如具有活血化瘀作用的紫色小花可能是古代版的紫珠草或類似植物),有消炎鎮痛效果的葉片可能是蒲公英、車前草之類),還有用於清熱解毒的草根或許是白茅根)。
    秋月聽得目瞪口呆。小姐怎麽會認得這些雜草?還要用來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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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錦夏看出她的疑惑,虛弱地笑了笑,扯了個半真半假的理由:“我以前……偷偷看過幾本生母留下的醫書……記下了一些。如今別無他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提到林姨娘,秋月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和懷念,疑慮頓消,用力點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找來!”
    秋月趁著天色漸暗,府中下人交接班的空隙,悄悄溜出小院,憑借對府邸角落的熟悉,還真的找到了蘇錦夏描述的幾種草藥,甚至還意外發現了幾株野生的、帶著辛辣氣味的薑苗。
    蘇錦夏看到秋月帶回來的“戰利品”,心中稍安。這個時代的生態環境好,許多草藥確實可以野生找到。她強撐著坐起來,指揮秋月將草藥清洗幹淨。
    沒有藥罐,就用一個破舊的瓦罐代替;沒有文火慢煎,就隻能湊合著用那點珍貴的柴火煮水。
    藥湯熬好,顏色渾濁,氣味古怪。秋月看著都有些猶豫,蘇錦夏卻麵不改色,將一碗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隨即,她又讓秋月將搗爛的草藥敷在凍傷最嚴重的雙膝和腳踝上。
    草藥敷上,初時一片冰涼,繼而漸漸發熱,那灼痛感竟真的緩解了不少。
    秋月看著小姐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以及臉上漸漸恢複的一絲血色,驚喜萬分:“小姐,這土方子真的有用!”
    蘇錦夏微微頷首,感受著藥力在體內化開,驅散著寒意。她知道,這隻是應急,真正調理好這具破敗的身體,還需要漫長的時間和更好的條件。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證明她前世的技藝,在這個世界同樣行得通。
    主仆二人就著那點米,熬了一鍋稀薄的粥,分食之後,身上總算有了點暖意。
    夜深人靜,油燈如豆。
    蘇錦夏靠在炕頭,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已恢複了清明和銳利。她看著在一旁小心收拾的秋月,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秋月,今日我們僥幸過關,但柳氏母女絕不會罷休。往後,這樣的明槍暗箭隻會更多,更凶險。”
    秋月身體一僵,轉過身,臉上帶著決然:“小姐,奴婢不怕!奴婢的命是您和林姨娘給的,大不了跟她們拚了!”
    蘇錦夏搖搖頭,目光深邃:“拚?那是下下之策。我們要做的,是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從今日起,你我要時時謹慎,處處留心。這院裏院外,無論是送來的吃食衣物,還是聽到的隻言片語,都要暗暗記下。害人之心暫且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一刻也不能鬆。”
    秋月似懂非懂,但小姐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冷靜和智慧,讓她無條件信服。“是,小姐,奴婢記住了!”
    這一夜,蘇錦夏睡得並不安穩。身體的疼痛和腦海中紛亂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她夢到了原主短暫而悲慘的一生,夢到了生母林姨娘模糊而溫柔的笑容,也夢到了柳氏那雙冰冷怨毒的眼睛。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一陣壓抑的啜泣聲驚醒的。
    睜開眼,看到秋月正對著窗外偷偷抹眼淚。窗外,幾個粗使婆子正指指點點,大聲議論著。
    “聽說了嗎?昨晚老爺因為三小姐的事,訓斥了夫人呢!”
    “可不是?還說以後各房用度要仔細核對,不得克扣!”
    “呸!一個庶女,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要不是她,咱們能受這牽連?”
    “就是,病癆鬼一個,怎麽就沒凍死她!淨會惹事!”
    惡毒的言語清晰地傳進屋裏。秋月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出去爭辯。
    蘇錦夏卻平靜地坐起身。父親的幹預,果然引起了反彈。柳氏不敢明著違抗,便縱容下人用這種下作手段來惡心她,孤立她,想從精神上摧垮她。
    她拉住秋月的手,輕輕拍了拍,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由她們說去。秋月,記住,被瘋狗咬了一口,難道我們還要咬回去嗎?我們要做的,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瘋狗見了我們,隻敢夾著尾巴逃走。”
    秋月看著小姐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奇異地平複了下來。她重重點頭:“奴婢明白了!”
    主仆二人正低聲說著話,院門外突然又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不是蘇錦秀的囂張,也不是下人的議論,而是一個略顯急促、帶著幾分公事公辦意味的聲音:
    “三小姐可在?老爺吩咐,讓各房小姐巳時正都到花廳去,府中有貴客臨門,需一同見禮。”
    貴客?蘇錦夏心中一動。什麽樣的貴客,需要她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庶女也出麵?
    這突如其來的傳喚,是柳氏新的算計,還是……一次意想不到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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