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巧舌變白,初露鋒芒
字數:5633 加入書籤
徹骨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即便脫離了那片要命的冰天雪地,也依舊纏繞著蘇錦夏的魂魄。她感覺自己像一片殘破的葉子,在黑暗的潮水中載沉載浮。時而能模糊地聽到秋月帶著哭腔的呼喊,時而又是死寂一片。
但有一股灼熱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燃燒著,不肯熄滅。
那是屬於現代蘇錦夏的求生意誌,是與這具身體原主的殘存執念融合後,迸發出的不甘與憤怒。
不能睡過去!一旦徹底失去意識,在這缺醫少藥的古代,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
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感受著身體的狀況。四肢百骸的凍傷,氣血凝滯帶來的刺痛,以及一股深埋在這身體底子裏的、長期營養不良和某種慢性損害造成的虛弱……
“小姐……小姐您醒醒……別嚇秋月啊……”秋月跪在硬邦邦的炕沿,用一塊破舊的、勉強算是幹淨的布巾,不斷蘸著溫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蘇錦夏青紫的臉頰和雙手。屋裏沒有炭火,所謂的溫水也很快變得冰涼。小院偏僻破敗,門窗漏風,比外麵暖和不了多少。
郎中?秋月心裏一片絕望。她一個最低等的粗使丫鬟,如何請得動府裏養著的郎中?就算去求,柳夫人那邊隻需輕輕一句“郎中都忙著,讓她先熬著”,就能斷了所有希望。
就在秋月幾乎要放棄時,她忽然感覺到小姐冰涼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小姐?!”秋月又驚又喜,連忙俯下身。
蘇錦夏的眼睫顫抖著,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視線模糊,隻能看到秋月哭腫的雙眼和滿是焦急的臉龐。
“秋……月……”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每吐出一個字,喉嚨都像被砂紙磨過一樣疼。
“奴婢在!小姐,您醒了!太好了!”秋月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卻是喜悅的淚水。
“冷……雪……”蘇錦夏的意識尚未完全清醒,但本能驅使著她發出指令。她記得,嚴重的凍傷不能立即用熱水浸泡或用火烤,需要緩慢複溫,否則會造成二次傷害。用雪揉搓,雖然是土法,但能利用冰雪融化吸熱的原理,緩慢提升局部溫度,促進血液循環。
秋月愣住了:“小……小姐?您說什麽?雪?”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小姐剛從鬼門關撿回命,怎麽還要雪?
蘇錦夏深吸一口氣,凝聚起一絲力氣,眼神變得清明了一些,盯著秋月,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去……外麵……取……幹淨的雪……幫我……搓手腳……不能……用熱水……”
她的眼神帶著一種秋月從未見過的冷靜和權威,那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達一個必須執行的命令。
秋月雖然滿心疑惑,但看著小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一種莫名的信任感油然而生。她用力點頭:“是!小姐,您等著!”
她飛快地跑出去,用破瓦盆裝了一盆幹淨的新雪回來。
按照蘇錦夏斷斷續續的指示,秋月抓起一把雪,開始小心翼翼地揉搓蘇錦夏凍得像冰坨一樣的雙腳。起初,蘇錦夏毫無知覺,但隨著秋月持續而輕柔的揉搓,一陣陣尖銳的、如同千萬根針同時紮刺的痛感開始從麻木的肢體深處傳來。
這痛楚,卻讓蘇錦夏精神一振!
有知覺,就說明神經還沒有完全壞死,還有救!
“用……點力……搓到……皮膚……發紅……”她指導著。
秋月咬著牙,加大了力度。主仆二人在這個漏風的破屋裏,進行著一場無聲的生存抗爭。盆裏的雪化了,秋月就又去換新的。她的雙手也凍得通紅發僵,卻一刻不停。
漸漸地,蘇錦夏的雙腳和雙手開始恢複了一點血色,那鑽心的疼痛也變成了酸脹的麻癢。她知道,第一步險棋,走對了。
身體稍微回暖,帶來了些許力氣,也讓饑餓感如同野獸般蘇醒。蘇錦夏的胃部傳來一陣陣痙攣似的抽痛。
“秋月……有吃的嗎?”
秋月動作一頓,臉上露出難色,低聲道:“小姐……廚房……廚房已經快兩天沒送像樣的吃食過來了。隻有……隻有早上送來的一個硬得像石頭一樣的窩頭,和一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粥已經冷透了……”
蘇錦夏心底冷笑。柳玉娘的動作真快,明麵上的懲罰被父親暫時叫停,暗地裏的磋磨立刻就來了。這是想活活餓死她,或者讓她凍餓交加之下病重而死,到時候就能順理成章地推給“身子弱”。
“窩頭……拿來……”蘇錦夏命令道。她現在急需能量,哪怕是豬食,也得先咽下去。
那窩頭果然又冷又硬,硌得牙疼。蘇錦夏小口小口地費力啃著,用唾液慢慢濡濕軟化,如同一個真正的、在絕境中掙紮求生的弱女。但她的眼神卻銳利如刀,大腦飛速運轉。
硬碰硬肯定不行。柳氏掌家,有無數種方法讓她“自然死亡”。必須借力。
借誰的力?父親蘇文淵?他今日看似主持了“公道”,但那不過是基於維護他自身官聲和府邸表麵平靜的需要。一旦涉及更深的利益,他絕不會偏向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那枚被摔碎的玉佩,是太後賞賜,是柳氏的心愛之物,更是她構陷自己的工具。柳氏絕不會甘心吃這個啞巴虧,她一定會想辦法把“罪名”重新扣死在自己頭上。
自己必須搶先一步,至少,要在父親那裏,留下一個“受害者”和“可能存在冤情”的印象。
怎麽搶?
蘇錦夏的目光,落在了秋月那雙因為揉雪而凍得通紅破裂的手上,一個計劃雛形,漸漸在腦中形成。
她吃完最後一口能硌掉牙的窩頭,對秋月招招手,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秋月,過來。”
秋月依言靠近。
蘇錦夏抬起依舊不甚靈活的手,輕輕握住秋月冰涼粗糙的手腕,手指看似無意地搭在了她的脈門上。這是她穿越後,第一次嚐試動用自己前世的本領——診脈。
脈象浮緊,外感風寒,加之勞累、驚恐、營養不良……典型的虛弱之症。但好在,底子還算年輕,沒有大礙。
秋月被小姐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隻覺得小姐的手指雖然冰涼,但搭在她手腕上,卻有一種莫名的、讓人安心的力量。
“秋月,”蘇錦夏看著她,眼神清澈而堅定,“你信我嗎?”
秋月毫不猶豫地點頭:“信!奴婢的命是小姐的生母林姨娘救的,奴婢這輩子隻信小姐一個人!”
林姨娘……原主的生母。蘇錦夏心中微動,將這個信息記下。眼下不是深究的時候。
“好。”蘇錦夏壓低聲音,“你現在就去父親的書房附近等著,但不要主動去找他。若看到父親出來,或者他身邊的長隨經過,你就裝作體力不支暈倒。”
秋月睜大了眼睛,滿是困惑和恐懼:“小……小姐?這……這行嗎?老爺會不會怪罪?”
“照我說的做。”蘇錦夏的語氣不容置疑,“暈倒之前,記得‘無意間’讓懷裏那個我讓你收好的、碎掉的玉佩一角掉出來。然後,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擔心有人用這碎玉再做文章,陷害小姐,所以偷偷撿回來想藏好的。”
秋月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全部關竅,但她看懂了小姐眼中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她用力點頭:“奴婢明白了!”
秋月依計行事。她本就又冷又餓又怕,走到蘇文淵書房外的回廊時,幾乎不需要刻意偽裝,腳步就已經虛浮踉蹌。當她看到蘇文淵身邊最得力的長隨蘇安從書房裏出來時,心一橫,眼一閉,軟軟地倒了下去,袖中那小塊尖銳的碎玉,“恰巧”從她懷中滑落,在青石地上發出清脆的微響。
蘇安果然被驚動,快步走來:“怎麽回事?”
旁邊有其他小廝認出秋月:“安總管,這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鬟秋月。”
蘇安皺眉,看到地上那顯眼的碎玉,臉色一變,立刻撿了起來。他蹲下身,試探了一下秋月的鼻息,發現她隻是暈厥,但渾身滾燙,顯然是病了。
聯想到白日裏三小姐差點被凍死,如今她的貼身丫鬟又病暈在老爺書房外,還帶著那枚惹禍的玉佩碎片……蘇安是個人精,立刻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他不敢怠慢,吩咐小廝將秋月抬到就近的廂房,又立刻拿著碎玉回去稟報蘇文淵。
蘇錦夏在自己冰冷的小屋裏,靜靜地等待著。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長。她在賭,賭父親蘇文淵對後宅這些陰私手段的厭煩,賭他哪怕隻是為了自己的清譽,也不會允許“苛待庶女至其丫鬟病倒在自己書房外”這種難聽的事情發生。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院外傳來了腳步聲。不是秋月,而是一個麵生的婆子,身後跟著一個提著藥箱、穿著體麵些的老者。
那婆子板著臉,語氣卻不算太惡劣:“三小姐,老爺吩咐,讓李郎中過來給您瞧瞧病。秋月那丫頭,老爺也讓人照料著了,您放心。”
蘇錦夏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她賭贏了第一步。
她立刻換上一副柔弱、感激又帶著幾分惶恐的表情,氣若遊絲地道謝:“有勞媽媽……多謝父親……掛念……”
李郎中上前診脈,眉頭越皺越緊。這脈象,不僅是風寒入體,更是長期憂思驚懼、營養不良導致的極度虛弱!這哪裏是尚書府小姐該有的身子?他開了方子,留下幾句“靜養”的囑咐,便搖著頭離開了。
那婆子也很快走了,但臨走前,卻破天荒地留下了小半袋米和一小捆柴火。
小屋重新恢複了寂靜,但似乎沒有那麽冷了。蘇錦夏看著那點微薄的米和柴,知道這隻是開始,是父親為了臉麵給予的最微不足道的施舍。
但對她而言,這已是戰略性的勝利。她爭取到了活下去最基本的物資,更重要的是,她在父親心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緩口氣,院門外,一個尖利刻薄的女聲便響了起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喲,三妹妹這破院子今天倒是熱鬧!看來是死不了了?母親心善,惦記著你,特意讓我給你送些‘補品’過來,快開門接著!”
是嫡姐蘇錦秀的聲音!
蘇錦夏的心猛地一沉。柳氏母女的反撲,來得比她預想的還要快,還要直接。這送來的,恐怕不是補品,而是新的催命符!
喜歡錦心繡手:病嬌王爺掌心寵請大家收藏:()錦心繡手:病嬌王爺掌心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