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心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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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中,蘇錦夏在一種奇異的感知中蘇醒。
眼前並非熟悉的黑暗,而是一片流動的、充滿層次的能量世界。蕭絕坐在床邊,在她“眼中”是一團穩定而溫暖的淡金色人形光暈,代表著他精純深厚的內力。青鸞在不遠處忙碌,翠綠色的生機能量如同繚繞的薄霧。木屋的牆壁呈現出枯黃與灰白交織的惰性能量場,而屋外,溪流的潺潺水聲則化為一片清冷的藍色光帶,草木生機是點點躍動的嫩綠星子。
這便是“星殞之瞳”下的世界——剝離了皮相的色彩與光影,直指萬物能量本源。
“醒了?”蕭絕立刻察覺到她的動靜,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他伸出手,輕輕覆上她的額頭,那溫暖的金色光暈靠近,帶來安心的感覺。
“嗯。”蘇錦夏應了一聲,嚐試坐起身。動作間,她“看”到自己體內,原本有些紊亂、如同沸騰星河般的混沌星力,此刻已平複了許多,雖然依舊浩瀚奔騰,卻已然有序,順著拓寬堅韌的經脈緩緩流轉。眉心的守門人印記,如同一顆微縮的星辰核心,散發著清涼而內斂的銀輝,與周身星力呼應,也與冥冥中遙遠的星骸古陣維係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聯係。
她失去了一雙肉眼,卻真正“看見”了力量流淌的軌跡。
“感覺如何?”蕭絕的聲音將她從內視中拉回。
“很……奇特。”蘇錦夏斟酌著詞語,“世界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在我‘眼前’。能量的流動,生命的強弱,甚至……一些隱藏的東西,都無所遁形。”她“望”向木屋的某個角落,那裏在地基之下,有一團極其微弱、幾乎與泥土融為一體的土黃色能量脈絡,是駱駝陳之前提及的、搬山一脈布置的某種警戒地脈節點的殘餘。
蕭絕沉默片刻,握緊了她的手:“適應需要時間。無論如何,我在。”
他的能量光暈穩定而溫暖,如同磐石,讓蘇錦夏紛亂的心緒漸漸沉澱。她知道,視覺的喪失是巨大的打擊,但此刻絕非沉溺於悲傷的時候。她獲得了新的視角,或許能發現以往忽略的線索。
“外麵情況怎麽樣?”她問道,將注意力轉向現實。
蕭絕將目前的處境簡要告知:他們暫時安全,已派出人手打探消息並尋找療傷之法,但據點儲備有限,不能久留,必須盡快決定下一步動向。
“我的眼睛……或許並非完全是壞事。”蘇錦夏冷靜地分析,“星殞之瞳能看透能量虛妄,無論是偽裝、陷阱,還是某些隱藏的標記,都可能在我麵前顯露痕跡。這對我們應對九幽的追殺有利。”
她頓了頓,眉心的印記微光流轉:“而且,我能更清晰地感應到古陣的狀態,以及……那扇‘門’的封印。雖然通道被強行關閉,但那個‘標記’還在,像一道醜陋的傷疤。九幽聖主絕不會放棄。”
正說著,屋外傳來腳步聲。是蒼鷹和駱駝陳回來了。
蘇錦夏“抬眸”望去。蒼鷹的能量光暈是熾烈的亮紅色,帶著兵戈的銳氣,此刻卻有些波動,顯示他內力消耗不小,情緒也帶著壓抑的憤怒。而駱駝陳的能量則呈現沉穩的土褐色,此刻卻夾雜了幾絲紊亂的灰氣,似乎受了些暗傷,氣息也有些不穩。
“王爺,王妃。”蒼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火氣,“外圍三十裏內,發現多處九幽活動的痕跡!他們在搜山!而且……手段極其狠辣,幾個靠近沼澤邊緣的小寨子……被屠戮一空,雞犬不留!屍體都變成了幹屍,精血被吸幹!”
屋內的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
蘇錦夏雖然看不見眾人驟變的臉色,卻能清晰地“看到”蕭絕那團金色光暈猛地收縮,爆發出冰冷的銳意!而青鸞的翠綠光暈則劇烈顫抖,充滿了悲傷與恐懼。
“可有活口?可知他們具體在搜尋什麽?”蕭絕的聲音冷得像冰。
“沒有活口。”駱駝陳接口,聲音沙啞疲憊,“我們冒險靠近了一處被屠的寨子,除了死氣,還在廢墟中發現了這個。”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東西。
當油布掀開一角時,蘇錦夏的“星殞之瞳”猛地一縮!
那是一件殘破的、沾染著暗黑色汙漬的嬰兒繈褓。而在她的能量視覺中,這繈褓之上,竟然繚繞著一股極其稀薄、卻無比精純、帶著一絲熟悉感的——星辰之力!與她同源,卻又有些微的不同,更偏向於……守護與隱匿?
不僅如此,在這星辰之力外圍,還纏繞著數道如同毒蛇般、充滿貪婪與惡意的幽冥死氣標記!這些標記正在緩慢地侵蝕那微弱的星辰之力,仿佛獵犬在追蹤氣味!
“這是……”蘇錦夏失聲。
“我們也不認識此物。”駱駝陳搖頭,“但感覺非同尋常。那些九幽教徒像瘋狗一樣搜尋,恐怕就是為了類似的東西。”
蕭絕接過繈褓,仔細查看,眉頭緊鎖。他看不出所以然,但相信蘇錦夏和駱駝陳的判斷。
蘇錦夏強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她伸出手:“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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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布料時,眉心的守門人印記驟然發熱!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洶湧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入她的識海!
不再是宏大的星空與戰爭,而是一個溫暖的、晃動的視角……似乎是被誰抱在懷中。耳邊是溫柔哼唱的搖籃曲,帶著無盡的憐愛與……悲傷。視線屬於嬰兒的模糊視線)偶爾能瞥見抱著她的人,下頜線條優美,頸項間佩戴著一枚……散發著柔和星輝的玉佩!那玉佩的樣式,與她懷中得自國師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而包裹著她的,正是這塊散發著同樣星辰之力的繈褓!
畫麵一轉,是劇烈的顛簸,喊殺聲,驚恐的尖叫……抱著她的人在亡命奔逃……最終,她被小心地藏匿在一個樹洞之中,那溫暖的懷抱離開,隻有那枚玉佩和這塊繈褓,伴隨著微弱的星辰守護之力,將她籠罩、隱藏……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
蘇錦夏猛地鬆開手,身體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如紙。
“錦夏?!”蕭絕立刻扶住她。
“這……這是我嬰兒時期的東西……”蘇錦夏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是我……母親林縈留給我的!上麵有她留下的星辰守護之力!”
所有人都驚呆了!
蘇錦夏的身世一直是個謎,隻知道其母林縈神秘非凡,與星隕石有關。沒想到,在這南疆沼澤,竟然找到了她嬰兒時期的遺物!而且,九幽正在瘋狂搜尋的,竟然是與此相關的物品!
難道……母親林縈當年也曾到過雲夢大澤?甚至……與這星骸古陣,與守門人一族,有著更深的關聯?
“他們搜尋這個做什麽?”蒼鷹不解,“為了追溯王妃您的血脈源頭?”
“不……不僅僅是追溯。”蘇錦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星殞之瞳再次落在那繈褓上,仔細觀察那些幽冥死氣標記,“這些標記……是一種惡毒的追蹤咒術,但更重要的,它們像是在……分析和模仿這星辰守護之力的波動!”
一個更可怕的猜想浮現在她心頭!
九幽聖主無法直接掌控她這個繼承了印記的守門人,所以,他試圖通過尋找她血脈的源頭之物,分析、模仿其力量波動,從而找到欺騙、繞過甚至……汙染星骸古陣封印的方法!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蘇錦夏猛地站起身,雖然眼前能量世界旋轉,她卻異常堅定,“九幽的目標很明確,他們不僅在找我們,更在尋找一切與我血脈、與星辰守護之力相關的物品!這件繈褓殘留的力量太弱,很快會被徹底侵蝕。他們一定還在尋找其他東西!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前麵!”
就在這時,負責在穀口警戒的一名暗衛匆匆進來稟報:“王爺,王妃,穀外發現一個形跡可疑的傣依族少年,他似乎受了傷,徘徊不去,嘴裏一直念叨著……‘星女’、‘預言’和……‘林’字!”
林?!
眾人心中劇震!這與蘇錦夏母親林縈的姓氏吻合!是巧合嗎?
蘇錦夏的星殞之瞳立刻投向穀口方向。果然,在能量視覺的邊緣,她感知到一個微弱、卻帶著一絲純淨草木生機與淡淡恐慌的能量光暈,正在穀口陣法外徘徊。
“帶他進來!小心戒備!”蕭絕當機立斷。
片刻後,一名衣衫襤褸、臉上帶著擦傷和驚恐的少年被帶了進來。他約莫十四五歲年紀,在看到屋內的眾人後,尤其是“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蘇錦夏時,身體猛地一顫,竟然直接跪伏在地,用生硬的中原話激動地喊道:
“星女!您是預言中的星女!求您救救我們寨子!救救阿婆!”
蘇錦夏能“看到”少年身上沒有任何死氣汙染,能量純粹,情緒雖然恐懼,卻並無惡意。
“慢慢說,什麽預言?哪個寨子?阿婆是誰?”蕭絕沉聲問道。
少年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和泥土,他指著蘇錦夏,又指了指她眉心的印記,急切地說:“我們……我們是住在‘落星湖’邊的傣依族分支……阿婆是我們寨子的巫祭……她前幾天占卜說,災難將至,隻有眉心有星辰印記的‘星女’才能拯救我們……她還說,‘星女’是‘林’的延續……”
落星湖!林!
線索再次指向了與星辰相關的地名和蘇錦夏的母親!
“阿婆還說……寨子裏世代守護著一件‘林’留下的聖物……九幽的人正在到處找它……阿婆為了保護聖物,受了重傷……她讓我拚死逃出來,尋找預言中的星女……”
少年泣不成聲。
蘇錦夏與蕭絕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與決斷。
母親的遺物?世代守護的聖物?九幽的目標?
無論前方是陷阱還是希望,他們都必須去這“落星湖”寨子走一遭了!
“帶路。”蘇錦夏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去見阿婆。”
然而,在她星殞之瞳的注視下,那跪伏在地的少年身上,除了純淨的草木生機與恐慌之外,在他心髒的位置,似乎隱藏著一點極其微小的、幾乎與他的生命力融為一體的……不和諧的暗色能量點。
那是什麽?
是長途跋涉、心力交瘁導致的鬱結?還是……別的什麽?
蘇錦夏心中悄然升起一絲疑慮,但此刻,探尋母親過往與阻止九幽陰謀的迫切,壓過了這細微的察覺。
她不知道,這一點幾乎被忽略的暗色,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引發怎樣致命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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