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鏡湖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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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髒處那點幾近與生命力融為一體的暗色能量,如同清澈溪流中的一粒微塵,在蘇錦夏浩瀚的能量感知中一閃而過,並未引起足夠的警覺。此刻,探尋母親過往與阻止九幽陰謀的迫切,如同熾熱的岩漿,在她心中奔湧。
“帶路。”她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在木屋中回蕩。
那自稱來自落星湖寨子的傣依族少年,名為岩溫,聞言如同聽到了神諭,激動地連連磕頭,隨即掙紮著起身,就要在前引路。
“且慢。”蕭絕沉穩的聲音響起,他目光如炬,即便沒有星殞之瞳,他也能看出這少年出現的時機過於巧合。“岩溫,你如何找到這裏的?這一路,可曾遇到九幽的人?”
岩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更深的恐懼掩蓋,他指著山穀外圍,語速極快:“是……是阿婆的指引!她說星輝墜落之地,便是星女所在……我一路躲藏,看到過幾批黑袍惡人,他們……他們在沼澤裏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沒注意到我……”
他的能量光暈在提及九幽時劇烈波動,恐懼真實不虛。蘇錦夏的星殞之瞳仔細掃過他全身,除了那點微不可查的暗色,並未發現明顯的死氣汙染或謊言的能量漣漪。或許,那點暗色真是他心力交瘁、瀕臨極限的征兆。
“王爺,事不宜遲。”駱駝陳低聲道,“若他所言屬實,落星湖寨子危在旦夕,那件‘聖物’絕不能落入九幽之手。”
蕭絕沉吟片刻,目光與蘇錦夏無聲交流,最終決斷:“蒼鷹,你帶兩人先行探路,保持聯絡。我們隨後出發,目標,落星湖!”
命令下達,眾人立刻行動起來。簡單收拾行裝,帶上必要的武器和藥物。蘇錦夏雖目不能視,但在星殞之瞳的輔助下,對環境的感知甚至比常人更加敏銳,行走坐臥與常人無異,隻是需要適應這種純粹的“能量視覺”帶來的不同體驗。
在岩溫的帶領下,一行人離開隱蔽山穀,再次踏入茫茫沼澤。這一次,方向是雲夢大澤更深處,據說連傣依族主流部落都很少涉足的“落星湖”區域。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艱難。越往深處,地貌越發奇特,出現了大片色彩斑斕、卻散發著詭異甜香的毒瘴花田,以及深不見底、咕嘟冒著氣泡的泥炭沼澤。空氣中彌漫的能量也更加混亂,時而能感應到殘留的星辰之力,時而又被濃鬱的幽冥死氣打斷。
蘇錦夏眉心的守門人印記不時傳來微弱的悸動,仿佛在回應著這片土地深處隱藏的某種同源呼喚。她嚐試更深入地運用星殞之瞳,不僅觀察能量流動,甚至開始嚐試解析能量的“情緒”與“信息”。
她“看”到,某些古老的岩石內部,封存著萬年前星辰墜落時留下的灼熱印記;一些扭曲的植物根係,貪婪地汲取著泥土中混雜的死氣,變得猙獰可怖;甚至在一些水窪深處,感知到了微弱、卻充滿怨念的水鬼殘靈。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危機四伏,卻又蘊含著無數古老秘密的世界。
岩溫對路徑出奇的熟悉,總能帶領他們避開最危險的區域,仿佛天生就與這片土地有著某種聯係。他的能量光暈始終保持著那種純淨的草木生機,隻是那點心髒處的暗色,在奔波與緊張中,似乎……微微壯大了一絲?蘇錦夏偶爾會注意到這一點,但每每細查,那暗色又隱沒在他蓬勃的生命力中,難以捕捉。
經過近一日的跋涉,在暮色四合之際,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穿過一片彌漫著淡藍色霧氣的奇異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仿佛被隕星撞擊形成的巨大環形湖泊,湖水清澈無比,卻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幽藍色,湖麵平滑如鏡,倒映著天空中剛剛升起的星辰與一彎殘月,美得令人窒息。這便是落星湖。
湖泊周圍,環繞著一些依山傍水搭建的竹樓,風格與之前那個傣依族寨子相似,卻更加古老和……殘破。許多竹樓都有被焚燒或破壞的痕跡,寨子裏寂靜無聲,看不到任何人煙,隻有晚風吹過破損窗欞發出的嗚咽,如同鬼泣。
“寨子……寨子怎麽了?!”岩溫看到眼前的景象,發出一聲悲鳴,不顧一切地衝向其中一棟最大的、位於湖邊的竹樓。
蘇錦夏的星殞之瞳瞬間掃過整個寨子。沒有活人的能量光暈,隻有一些殘留的、充滿驚恐與絕望的情緒碎片,縈繞在廢墟之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和未散盡的死氣。這裏,顯然在不久之前,經曆了一場浩劫。
“小心埋伏!”蒼鷹低喝,示意暗衛散開警戒。
眾人緊隨岩溫,來到那棟最大的竹樓前。竹樓的門戶洞開,裏麵一片狼藉,祭祀用的器物散落一地。
岩溫撲倒在竹樓內室的一張竹榻前,榻上躺著一位老嫗。她穿著傣依族巫祭特有的繁複服飾,臉上布滿皺紋,氣息奄奄。在她身上,蘇錦夏“看”到了強烈的、與自然共鳴的草木靈氣,但此刻這靈氣卻如同風中殘燭,被一股陰寒的死氣纏繞、侵蝕著。老嫗的心髒位置,能量幾乎完全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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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阿婆!”岩溫哭著呼喚。
老嫗似乎聽到了呼喚,艱難地睜開渾濁的雙眼。當她的目光或者說,她殘存的感知)觸及到站在門口的蘇錦夏,尤其是她眉心的守門人印記時,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裏,驟然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星……星女……您終於……來了……”老嫗的聲音幹澀沙啞,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激動。她掙紮著,用枯瘦的手指,指向竹樓內供奉著的一個不起眼的、用黑色石頭雕刻的簡易祭壇。
祭壇上空空如也,但在蘇錦夏的星殞之瞳中,那裏卻殘留著一個極其強烈、與她血脈隱隱共鳴的星辰守護之力場!那力場的形態……似乎原本應該放置著一麵鏡子?
“聖物……‘溯影’……被……被他們搶走了……”老嫗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快……快去湖心……鏡湖……倒影……林……留下的……線索……”
話音未落,老嫗眼中的光彩迅速消散,那微弱的草木靈氣終於被死氣徹底吞噬,她頭一歪,氣息斷絕。
“阿婆——!”岩溫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蘇錦夏心中一沉。聖物“溯影”被搶走了?九幽的動作竟然這麽快!
“湖心?鏡湖倒影?”蕭絕捕捉到老嫗臨終的關鍵詞,目光投向窗外那平滑如鏡的湖麵。
就在這時,先行在寨子外圍警戒的蒼鷹突然發出示警的呼哨!
“王爺!王妃!西南方向發現大量九幽人馬蹤跡,正快速向湖邊逼近!看旗號,是……是幽冥鬼騎的主力!”
眾人臉色驟變!沒想到九幽的人去而複返,而且來的如此之快!
“他們肯定是衝著湖心來的!”駱駝陳急道,“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線索!”
“岩溫,湖心有什麽?”蕭絕看向悲痛欲絕的少年。
岩溫抬起淚眼,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阿婆從來沒說過湖心有什麽……隻說那是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沒有時間猶豫了!
“蒼鷹,帶人設法拖延!駝陳,保護岩溫!錦夏,我們走!”蕭絕當機立斷,操控輪椅,一把拉住蘇錦夏的手,毫不猶豫地衝向落星湖!
就在他們衝出竹樓的刹那,蘇錦夏的星殞之瞳下意識地再次掃過悲痛欲絕的岩溫。這一次,或許是因為阿婆的死對他衝擊太大,或許是因為距離更近,她清晰地“看”到,岩溫心髒處那點暗色能量,如同被激活的種子,驟然膨脹了一圈!並且散發出一種極其隱晦的、與周圍死氣同源,卻又更加精純的……引導波動!
他……他才是那個內應?!那個引導九幽找到這裏,甚至可能間接害死阿婆的……陷阱?!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蘇錦夏全身!
“蕭絕!岩溫他——”她疾聲開口,想要提醒。
然而,已經晚了!
就在他們踏足湖岸鬆軟土地的瞬間,異變陡生!
平靜的落星湖湖麵,毫無征兆地劇烈沸騰起來!無數巨大的、纏繞著濃鬱死氣的水草如同怪物的觸手,破水而出,鋪天蓋地地向著岸上的眾人卷來!
與此同時,西南方向,蹄聲如雷,煙塵滾滾,至少上百名幽冥鬼騎,在一名氣息格外強大的鬼將帶領下,如同黑色的潮水,洶湧而至!瞬間就將小小的寨子圍得水泄不通!
而站在竹樓門口,原本悲痛欲絕的岩溫,此刻緩緩抬起了頭。他臉上的悲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冰冷的詭異笑容。他心髒處的暗色能量已然擴散至全身,將他原本純淨的草木生機徹底汙染、覆蓋!
他看向蘇錦夏和蕭絕,聲音變得沙啞而陰森:
“星女……王爺……歡迎來到,為您二位精心準備的……葬身之地!”
陷阱!從始至終,這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利用了她對母親線索的渴望、利用了他們同情心的——絕殺之局!
前有詭異湖怪,後有幽冥大軍,內有叛徒倒戈!
蘇錦夏與蕭絕,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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