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藥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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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傷口處傳來的清涼感,並未讓蕭鏡璃感到絲毫舒緩,反而像是一塊冰,從肌膚直滲入骨髓,帶來刺骨的寒意與驚悸。夜煞那包突如其來的膏藥,如同一個無法解讀的謎語,一個裹著糖衣的毒餌,讓她坐立難安。
他為何要給她藥?是憐憫?是試探?還是…這藥本身,就藏著更深的玄機?
她蜷縮在門邊,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耳畔似乎還回響著風雪嗚咽和夜煞那毫無溫度的警告。趙全驚恐癱軟的臉,矮壯男子驟然發難的凶光,高瘦男子冰冷的製止,以及夜煞最後那莫測的眼神…所有畫麵在她腦中瘋狂閃回,交織成一團混亂而危險的迷霧。
她不敢睡,也無法思考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後背上那塊正在散發清涼藥力的膏藥上。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窗外的風雪似乎漸漸平息,隻剩下屋簷滴水偶爾敲擊石階的單調聲響。
就在她緊繃的神經因極度疲憊而開始有些渙散時,後背那清涼的感覺,忽然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
仿佛…那清涼之中,隱隱透出了一點極其微弱、卻持續存在的…灼熱感?像是一根被埋在冰層下的燒紅的針,正極其緩慢地釋放著熱量。
起初她以為是錯覺,是傷口在藥力作用下的正常反應。但那灼熱感並未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範圍逐漸縮小,最後凝聚在膏藥覆蓋下的某一點,持續地、穩定地散發著熱度。
不對勁!這絕不是普通金瘡藥該有的反應!
蕭鏡璃猛地驚醒過來,睡意全無!她反手摸索著,想要揭開那塊膏藥看個究竟,但膏藥貼得頗緊,位置又刁鑽,她獨自一人難以完整撕下。
她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許多,摸索到桌邊,拿起那柄裁紙的小銀刀,用刀尖極其小心地、沿著膏藥的邊緣,輕輕撬動。
膏藥被緩緩揭開,粘連處帶來一絲刺痛。她將揭下的膏藥湊到窗前,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仔細查看。
膏體本身並無異樣,深褐色,散發著清苦的藥味。但在膏藥背對著傷口的那一麵,靠近中心的位置,她隱約看到了一小片顏色略深、質地似乎與其他部分不同的區域!
她的心髒驟然縮緊!果然有古怪!
她毫不猶豫,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將那小塊深色區域刮了下來,放在掌心。那東西極其微小,如同半粒芝麻,質地略硬,顏色深黑,在昏暗光線下幾乎難以分辨。
這是什麽?毒?追蹤用的藥物?還是…
她走到桌邊,點亮油燈,將那小粒東西放在燈下仔細觀察,又湊近鼻尖輕嗅——沒有任何氣味。
她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取來一張幹淨的薄宣紙,將那小粒東西放在紙上,然後用銀刀的刀尖,極其小心地將其碾碎。
粉末極其細膩,依舊是深黑色。她用刀尖撥動著粉末,凝神細看。
忽然,她的動作頓住了。目光死死盯住那攤粉末的邊緣。
隻見那深黑色的粉末邊緣,在接觸到紙張纖維後,竟極其緩慢地、滲透出極其細微的、幾乎肉眼難以察覺的…淡藍色痕跡?
像是某種…遇水或遇某種物質才會顯現的…密寫藥粉?!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夜煞給的不僅僅是療傷藥!他在利用膏藥的溫度和濕氣,緩慢地釋放隱藏其中的密寫藥粉,讓藥粉通過她的傷口…滲透進入她的身體?或者…僅僅是為了在特定時間,在她身上留下某種看不見的標記?!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他到底想做什麽?!標記她?追蹤她?還是…這藥粉本身,是某種傳遞信息的方式?!
她猛地想起夜煞離去前那句冰冷的“療傷”,以及那看似隨意的動作…他根本不是關心她的傷勢!他是在執行某個冷血的計劃!
必須弄掉它!立刻!
她衝到水盆邊,也顧不得水冷,撩起冰冷的清水,反複搓洗後背的傷口區域,直到皮膚搓得發紅,幾乎破皮,那隱約的灼熱感才漸漸消失。
她又將那塊刮下來的膏藥和沾染了粉末的宣紙,就著油燈的火苗,徹底點燃,燒成灰燼,連那點灰燼都小心地倒入香爐中與香灰混合。
做完這一切,她才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渾身冰冷,仿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夜煞…他遠比她想象得更可怕,更莫測。他的“善意”,是淬毒的刀鋒。
然而,驚魂稍定之後,一個更深的疑問浮上心頭:他為何要用如此隱晦的方式?如果他要標記或追蹤她,大可有更直接有效的方法。用密寫藥粉通過傷口滲透…這方式效率低下且難以控製,更像是一種…需要特定條件才能觸發的信息傳遞?
信息傳遞?傳遞給誰?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在她腦中成形:難道…這藥粉不是針對她的?而是…需要通過她,傳遞給某個會近距離接觸她傷口的人?!比如…醫官?或者…其他會查驗她身體的人?!
晟王?!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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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讓她不寒而栗!夜煞是在利用她作為媒介,向他的真正目標傳遞某種信息?!而她自己,卻毫不知情地成為了這惡毒計劃的載體!
幸好…幸好她發現了!幸好她及時清洗掉了!
但同時,她也意識到,她破壞了夜煞的計劃。他遲早會知道。屆時…她會麵臨怎樣的後果?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她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層層嵌套、沒有出口的迷宮,每一步掙紮,都可能觸發更致命的機關。
這一夜,在無盡的恐懼與猜疑中煎熬而過。
翌日,她強打精神,依舊前往偏廳處理公務,麵色蒼白,眼底帶著無法掩飾的青黑。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每一個人,尤其是秋紋和任何可能來自晟王方向的視線,試圖從中找出任何異常的端倪。
然而,一切風平浪靜。秋紋送來文書時,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微微蹙眉:“姑娘臉色不佳,可是昨夜未曾歇好?”
蕭鏡璃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勉強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勞姐姐掛心,許是昨日核對賬目久了些,不妨事。”
秋紋不再多問,放下文書便離去。
一整天,她都活在一種極致的緊張與壓抑之中,仿佛頭頂懸著一柄利劍,不知何時會落下。
傍晚時分,她回到居所,關門刹那,幾乎虛脫。她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將臉埋入膝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與絕望。
就在她心神俱疲之際,窗外,極遠處,再次傳來了那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索命符咒般的——
夜梟啼鳴。
短促,清晰,穿透暮色。
蕭鏡璃渾身猛地一僵,血液瞬間凍結!她如同被冰水澆頭,驟然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他來了!他知道了嗎?他是來…滅口的嗎?!
她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手指顫抖地推開一條縫隙,驚恐地向外望去——
院外暮色沉沉,庭空廊靜,並無半個人影。
唯有那聲啼鳴的餘音,仿佛還縈繞在冰冷的空氣中,帶著死亡的寒意。
她死死捂住嘴,才壓下那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叫,身體順著牆壁軟軟滑下,縮在窗下的陰影裏,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那聲啼鳴,是警告?是召喚?還是…殺戮的前奏?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已然觸動了最危險的機關,死亡的陰影,已悄然籠罩而至。
藥痕雖去,索命之音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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