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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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濃重,石殿內油燈的光暈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如同不安的心緒。慕容淵和阿醜蕭鏡璃)幾乎一夜未眠,傷勢的疼痛和對前路的憂慮交織,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然而,在這份沉重中,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在兩人緊握的雙手間靜靜流淌。
    慕容淵靠坐在石床邊,阿醜依偎在他身側,頭輕輕靠在他未受傷的肩頭。這個姿勢讓他們都能稍微緩解一些傷痛,也能感受到彼此真實的存在。慕容淵能清晰地聞到阿醜發間淡淡的草藥氣息,混合著她身上一種獨特的、堅韌的溫暖。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姿勢,盡量避免牽動肋下的傷口,卻又舍不得移動分毫,生怕打破了這劫後餘生中難得的靜謐。
    阿醜閉著眼,感受著從慕容淵身上傳來的、微弱卻穩定的體溫,以及他胸腔中心髒沉穩的跳動聲。這聲音驅散了她心中殘留的、來自塔內幻境的冰冷恐懼。他的手指與她交握,指節分明,帶著習武之人的粗糙,卻異常溫暖,將她冰涼的手完全包裹。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籠罩著她,讓她幾乎要沉溺其中。她悄悄將臉更貼近他的頸窩,像一隻尋求庇護的幼獸。
    “還疼得厲害嗎?”阿醜輕聲問,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和濃濃的擔憂。她抬起另一隻手,指尖極輕地觸碰了一下他肋下包紮處的外緣,不敢用力。
    慕容淵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握住她手腕,將她的手輕輕拉回自己掌心,低聲道:“無妨,比昨夜好多了。”他低頭看她,昏暗的光線下,她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顫,蒼白的臉上帶著倦意,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之美。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心疼,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將她的手握得更牢。“你呢?背上可還難受?”
    阿醜搖搖頭,在他肩頭蹭了蹭,像隻小貓:“婆婆的藥很有效,隻是沒什麽力氣。”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慕容淵,我有點怕……外麵……”
    “別怕。”慕容淵打斷她,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有我在。”他抬起另一隻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額前的一縷碎發,指尖掠過她光潔的額頭,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無論如何,我都會護著你。我們既然能從塔裏出來,就一定能走下去。”
    他的觸碰讓阿醜微微一顫,一股暖流從額頭瞬間蔓延至全身。她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裏麵不再隻有以往的沉靜與銳利,更添了幾分她從未見過的、深沉如海的溫柔與承諾。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細小的火花劈啪作響,許多未曾言明的情愫在靜默中洶湧流淌。阿醜的臉頰微微發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卻舍不得移開目光。
    就在這時,偏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啞仆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兩套普通的苗人粗布衣裳和一些幹糧藥物。他指了指窗外微露的晨曦,又做了個“噤聲”和“跟隨”的手勢。
    溫情脈脈的時刻被現實打斷。慕容淵和阿醜立刻收斂心神,知道分別的時刻到了。兩人互相攙扶著站起身,換上了啞仆準備的衣裳。慕容淵的是一套深灰色的短褂長褲,阿醜的則是靛藍的百褶裙和繡花短衣,雖然粗糙,卻能很好地掩飾身份。
    換衣時,慕容淵背過身去,動作因傷痛而有些遲緩僵硬。阿醜看著他寬闊卻略顯單薄的背影,心中酸澀,上前一步,默默幫他理了理衣領,係好背後的帶子。她的指尖偶爾劃過他頸後的皮膚,帶來一陣微涼的觸感,慕容淵的身體明顯緊繃了一瞬,卻沒有避開,隻是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好了。”阿醜低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慕容淵轉過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千言萬語化作一個沉重的點頭。
    啞仆示意他們跟上。他帶著兩人穿過石殿曲折的回廊,來到一處看似是堆放雜物的角落。他挪開幾個空置的陶罐,露出地麵一個被草席掩蓋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洞口,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從此密道下行,可通寨外黑水河畔。切記,沿河向下,遇三岔河口取中道,日落前務必抵達‘竹寮’,自有人接應。”祭司婆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不知何時已站在不遠處,神色凝重地遞過一個皮質水囊和一個小包裹,“裏麵是清水、幹糧和應急傷藥。前路艱險,珍重。”
    “婆婆大恩,沒齒難忘!”慕容淵和阿醜齊齊躬身行禮。
    祭司婆婆擺擺手,目光複雜地看了他們最後一眼,尤其是落在阿醜發間那枚裂紋的骨簪上,歎息道:“走吧。記住,真相固然重要,但活著,才有希望。”
    啞仆率先鑽入密道,慕容淵讓阿醜緊隨其後,自己斷後。在進入洞口前,他最後回望了一眼祭司婆婆,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近乎悲憫的神色,心中莫名一沉。
    密道內陰暗潮濕,石階陡峭濕滑,僅能容人彎腰前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苔蘚的氣息。阿醜體力不支,幾次腳下打滑,都被緊跟在她身後的慕容淵及時扶住。他的手掌穩穩地托住她的腰際,溫熱的力量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給了她繼續向前的勇氣。黑暗中,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格外清晰,成了這幽閉空間裏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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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淵的情況更糟,每下一步,肋下的傷口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冷汗浸濕了額發。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那個纖細而堅韌的身影上,確保她不會摔倒。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點微光,伴隨著嘩嘩的水聲。出口到了!那是一個隱藏在河岸茂密蘆葦叢中的洞口。
    三人鑽出密道,清新的空氣和明亮的晨光讓人精神一振。眼前是一條寬闊湍急、河水黝黑的大河,正是黑水河。對岸是連綿的群山,他們所在的位置已是霧隱寨勢力範圍的邊緣。
    啞仆指向下遊方向,再次比劃了“三岔口、中道、竹寮”的手勢,然後對著兩人深深一揖,轉身便敏捷地鑽回密道,消失不見。
    河岸上隻剩下慕容淵和阿醜兩人。晨風吹拂著蘆葦,也吹動了阿醜的裙擺和慕容淵的衣角。劫後餘生的恍惚感與麵對未知前路的茫然交織在一起。
    慕容淵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極度不適,看向阿醜。陽光照在她臉上,雖然依舊蒼白,卻有了幾分生氣。他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路不好走,我牽著你。”
    阿醜看著伸到麵前的手,微微一愣,隨即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很大,將她的小手完全包裹,溫暖而有力,帶著薄繭的粗糙感磨蹭著她的皮膚,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任由他牽著,沿著河岸,踏著濕滑的卵石,向下遊走去。
    兩人的身影在晨曦中漸漸拉長,相依相偎,步履蹣跚卻堅定,消失在南疆茫茫的山色水光之中。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隊身著黑衣、行動詭秘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密道的出口附近,為首一人蹲下身,仔細查看著泥地上新鮮的腳印,眼中閃過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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