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章 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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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顧盼怡向前踉蹌一步,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芒:
    “密信就放在我妝奩的暗格之中,大可現在就派人去取來對質!”
    “好,既然顧小姐執意要自取其辱,本王便成全你。”
    齊元舟側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廳堂,
    “來人,去顧小姐房間,按她所說,仔細搜一搜那個妝匣。”
    侍衛抱拳領命,腳步聲沉穩地遠去。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空氣中隻剩下顧盼怡急促的喘息聲和燭芯劈啪的微響。
    一直冷眼旁觀的孟淮止,他並未看向狀若瘋癲的顧盼怡,反而將目光淡淡投向一旁的阮如玉。
    她恰在此時微微抬眸,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在月光下仿佛含著薄薄水光,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惶恐與無措,在與孟淮止視線相觸的瞬間,又飛快地垂下眼睫,宛如受驚的白蝶。
    終於,腳步聲去而複返。侍衛雙手空空,步入殿內,在齊元舟麵前單膝跪下:
    “稟殿下,屬下已仔細搜查顧小姐閨房。妝匣暗格……是空的,並無任何信件。”
    顧盼怡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身體猛地一晃,難以置信地嘶聲道: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明明就在那裏!”
    殊嫣公主輕輕“嘖”了一聲,緩步上前:
    “這出戲唱到現在,倒是讓本公主大開眼界。”
    “怎麽會不見呢!我記得……那信,用的也絕非這寺廟裏隨處可見的尋常抄經紙!”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沉默的二皇子齊元浩終於沉聲開口:
    “夠了。”
    他目光如炬,先掃過狀若癲狂的顧盼怡,又看向麵色陰沉的齊元舟,最後緩緩道:
    “今夜之事,牽連甚廣,已非我等在此爭辯所能了結。顧盼怡,涉嫌栽贓陷害、汙蔑皇室,即刻收押,待查明真相後再行發落。”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凝重:“至於六弟之事……”他的目光在齊元舟身上停留片刻,帶著幾分深意,
    “涉及皇室清譽,本王不敢擅專,自當如實稟明父皇,請聖意獨斷。”
    這番話如一塊巨石投入湖中,在每個人心中都激起了不同的漣漪。
    顧盼怡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不可能!你們……你們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她猛地指向阮如玉,
    “尤其是你!裝得一副清白無辜的模樣!”
    阮如玉受驚般往後微退半步,退至孟淮止身側,捏住他的袍角。她低垂著頭,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聲音輕顫:
    “顧小姐何苦還要攀誣如玉……”
    “帶下去。”
    侍衛這才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顧盼怡。她掙紮著,目光死死盯住齊元舟:
    “殿下,馬球場上那些話,分明是您……”
    “堵上她的嘴。”
    齊元舟冷冷打斷,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二皇子不容置疑地揮了揮手。
    齊元舟則緊握雙拳,臉色難看至極……
    侍衛將哭喊著的顧盼怡帶了下去,那淒厲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夜色深處,隻留下滿院的凝重。
    齊元浩沉聲道,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人,
    “在父皇旨意下達之前,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外傳。”
    他轉向孟淮止,語氣稍緩,
    “孟尚書,此事關係重大,還望你從旁協助調查。”
    孟淮止微微頷首,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身側的阮如玉,見她依然低垂著眼瞼,那截捏著他袍角的纖指尚未鬆開,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殊嫣公主慵懶地倚在軟榻上,火紅的狐裘襯得她容顏愈發明豔。她纖指輕抬,揉了揉額角:
    “鬧了這半宿,本公主乏了。”
    眼波流轉間,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最後在孟淮止與阮如玉之間微妙一頓。
    二皇子齊元浩會意,沉聲道:
    “既然公主倦了,諸位便都散了吧。”
    六皇子齊元舟冷哼一聲,率先拂袖而去,麵色陰沉。
    其餘人等也紛紛躬身告退。
    退至殿外後,阮如玉輕輕舒了口氣,這才發覺掌心已是一片濕冷。
    月光如水,灑在寂靜的回廊上。孟淮止走在前麵,步伐沉穩,阮如玉默默跟在身後,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行至回廊轉角,孟淮止忽然停下腳步。阮如玉不及防,險些撞上他挺直的背脊。
    “小叔叔?”
    她抬眸,眼中帶著詢問。
    孟淮止轉身,月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
    “方才,嚇著了?”
    阮如玉輕輕點頭,複又搖頭,抬起眼眸,眼中水光瀲灩,卻努力擠出一絲讓人憐惜的堅強:
    “有一點……但,但有小叔叔在,便沒那麽怕了。”
    夜風掠過,帶來她身上極淡的、混合著檀香的氣息。
    孟淮止靜默片刻,終是抬手,極為克製地、輕輕拂開她額前一絲被風吹亂的發絲,動作快得仿佛隻是錯覺。
    “走吧,”
    他移開目光,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沉穩,
    “送你回去。”
    兩人並肩而行,卻一路無話,穿過月色籠罩的庭院。
    直到行至阮如玉院門前,她停下腳步,轉身麵對孟淮止。
    “小叔叔,”
    她輕聲喚道,月光下她的臉龐純淨如初雪,
    “謝謝您護著我。”
    孟淮止深深看了她一眼,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裏,映著月華,也映著她小小的身影。
    “嗯,”
    他應了一聲,“早些安置。”
    夜色深沉,阮如玉剛踏進房門,挽秋便立即將門仔細掩好。
    “娘子,”
    她壓低聲音,從袖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信箋,
    “得手了。奴婢回來時,正瞧見一眾侍衛往顧小姐院子去,幸好娘子未卜先知才沒有撞見。”
    “果然如您所料,顧小姐將這信藏在妝奩的夾層裏。”
    阮如玉接過信,就著微弱的燈光快速掃過上麵的字跡——正是那封暗示顧盼怡對公主下藥的密信。
    “確定沒人看見吧?”
    她聲音平靜,指尖卻將信紙捏得微微發皺。
    “絕對沒有。”
    挽秋篤定地點頭,
    “奴婢按您的吩咐,趁所有人都被引去公主院中時潛入,來去不過片刻功夫。連顧小姐房裏的貼身丫鬟都不在,神不知鬼不覺。”
    阮如玉走到燈前,將信紙一角湊近跳動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