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總好過…你出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字數:6065 加入書籤
“雪傾……”
一聲嘶啞的呼喚從他幹裂的唇間溢出,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與不敢置信的顫抖。
他掙紮著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道身影,想要確認這不是另一場鏡花水月的夢。
他甚至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任由鮮血染紅了衣衫。
“雪傾,是你嗎?”
他踉蹌著撲了過去,那雙向來沉穩的眼眸裏,此刻隻剩下十年尋覓的孤注一擲,聲音裏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與乞求。
被抓住的手腕纖細而冰冷,沒有半分掙紮。
薛青緩緩抬起頭,隔著朦朧的白紗,靜靜地回望著他。
那目光裏沒有重逢的喜悅,“無赦堂堂主,請自重。”
她的聲音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在下蓬萊,薛青。”
薛青。
幾句話像一盆兜頭的冰水,將他從狂喜的巔峰瞬間澆落穀底。
蕭霽臉上的神情僵住了。
他看著眼前的人,看著那雙隔著白紗依舊能感受到其中平靜的眼睛,方才在祭壇上,她揮鞭屠戮穢傀與信徒的畫麵猛然衝入腦海。
那樣的果決,那樣的狠戾,那樣的強大。
是啊,那樣的女子,怎麽可能會是雪傾。
是他,瘋魔了。
巨大的狂喜在瞬間褪去,化作了無邊無際的失落與自嘲。
那顆剛剛被捧上雲端的心,又重重地摔回了冰冷的深淵。
蕭霽緩緩收回了手,指節因用力而捏得發白。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狼狽地笑了笑。
“抱歉,薛長老。”他站直了身體,盡管身形依舊搖晃,語氣卻恢複了往日的疏離與克製,“是在下唐突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破損不堪的衣衫,對著薛青鄭重地拱了拱手。
“在下無赦堂堂主,蕭霽。長老救命之恩,蕭霽銘記於心,日後定當厚報。”
他說完,便不再多言,轉身就朝著洞口走去。
傷勢牽動了他的經脈,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腳步沒有半分停頓。
“站住。”薛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你現在這副樣子,走不出這片烏骨崖。”
蕭霽依舊不管不顧,仿佛沒有聽見。
“我給你服下的丹藥,需靜養十二個時辰方能化盡你靈台中的穢瘴。你若此刻強行運功,隻會前功盡棄。”
蕭霽的腳步頓住,他沒有回頭,隻是攤開了緊握的右手。
那枚沾滿血汙的鮫珠簪,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前些日子,他在清剿一處歸墟教據點時,從一個心腹那裏發現了這枚簪子。
他當時幾乎失控,才問出這簪子是心腹前不久跟隨另一支小隊,在西海清剿一處歸墟教窩點時,從一個信徒的屍身上搜刮來的戰利品。
西海。
這個消息讓他欣喜若狂,又心急如焚。
他找了十年,這是他找到的唯一與她有關的線索,是他唯一的希望。
雪傾的貼身之物,為何會流落到西海的歸墟教信徒手中?
她是不是來過這裏?
是不是遇到了危險?
是不是……正等著他去救她?
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點了人手,親自趕來西海,卻不想踏入了歸墟教為他設下的陷阱,險些喪命。
如今,他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怎麽能在這裏耽擱哪怕半日。
多耽擱一刻,雪傾就可能多一分危險。
蕭霽猛地握緊了手中的簪子,那股尖銳的刺痛讓他瞬間下定了決心。
“多謝長老告知。”他沉聲道,“但我意已決。”
說罷,他不再猶豫,邁開腿,便要衝出山洞。
然而,一道素白的影子卻比他更快,悄無聲息地擋在了洞口,截斷了他唯一的去路。
“我說過,”薛青的語氣依舊平和,“你現在,不能離開。”
“薛長老,請讓開。”蕭霽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堅決,仿佛再多一分阻攔,他就會不計後果地出手。
薛青像是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威脅。
“蕭堂主,我救你,不是為了看你去送死。”
“我的生死,與長老無關。”蕭霽眼中最後一絲耐性也被磨盡,周身靈力陡然一提,盡管經脈傳來刀割般的劇痛,那把沉重的千機傘依舊被他握在了手中。
“我再說一次,讓開!”
話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殘影,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向外飛去!
麵對他拚盡全力的逃脫,薛青甚至連眼都未曾眨一下。
她隻是抬起了手腕。
那條纏繞在她腕間的黑色長鞭,如同一條蘇醒的毒蛇,瞬間彈射而出。
鐺!
一聲清脆的金石交擊之聲在狹小的山洞內回蕩。
千機傘的傘尖被那看似柔軟的鞭梢精準地格擋,蕭霽隻覺得一股巧勁從傘身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險些握不住武器。
他心中一駭,還未及變招,那條黑鞭便如附骨之疽,順著傘柄遊走而上,猛地一卷,一絞!
蕭霽手腕一緊,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千機傘竟脫手而出,被長鞭卷著飛向半空,最後重重地插在了遠處的石壁上,嗡嗡作響。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轉瞬之間,他便被繳了械。
他整條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那枚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的鮫珠簪,也這麽“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他瞳孔驟然一縮,不顧一切地就要彎腰去撿。
可那根黑鞭卻先他一步,鞭梢輕輕一卷,便將那枚沾滿血汙的簪子卷起,送回到了薛青的手中。
薛青垂眸,看著手中的簪子,然後抬眼看向狀若瘋魔的蕭霽。
她終於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那歎息裏帶著幾分無奈。
“蕭堂主,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蕭霽目眥欲裂。
那枚簪子,是他尋了十年唯一的念想,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絕不能讓它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顧不上經脈中叫囂的劇痛,也忘了兩人之間實力的鴻溝。
此刻的他,不是什麽無赦堂堂主,隻是一頭即將失去最後寶物的困獸。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薛青素白的衣角,即將搶回那枚簪子的瞬間——
蕭霽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枷鎖釘在了原地,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他保持著前撲的姿勢,眼中滿是血絲與駭然。
怎麽回事?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符文陣法,他就這樣被禁錮了?
“蕭堂主,如果你執迷不悟,薛青隻好得罪了。”
薛青輕輕偏了偏頭,語氣裏帶上了一絲仿佛在勸慰不懂事孩童般的無奈,“總好過……你變成穢傀,出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轟——
最後一句話,如同九天驚雷,在蕭霽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他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瞬間凝固,又在下一刻瘋狂倒流,衝得他四肢百骸都在戰栗。
這是幻覺嗎?
又是幻覺嗎!
這分明是十年前,在那條幽暗的密道裏,那個渾身顫抖卻依舊選擇用自己來安撫他心魔的少女,對他說過的話!
一字不差!
蕭霽死死地盯著她,那雙血紅的眼睛裏,震驚、狂喜、荒謬、痛苦,無數種情緒瘋狂交織,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撕成碎片。
眼前戴著帷帽的素白身影,與十年前在幽暗密道中,那個微微仰起頭,將自己白皙脆弱的脖頸暴露在他癲狂視線中的少女,漸漸重疊。
是她嗎?
無數混亂的念頭在他腦中炸開,他張開嘴,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嘶吼出那個盤旋在心頭十年,幾乎將他逼瘋的名字。
“你——”
然而,他隻來得及發出一個沙啞的音節,身體便不受控製地一軟。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按著他的肩膀,強迫著他向後退去,最後“撲通”一聲,狼狽地跌坐在了身後的幹草堆上。
他想掙紮,想站起來,想質問,想衝過去撕掉那層礙事的白紗,看清楚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
可他的嘴巴像是被封住了一樣,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蕭霽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篝火對麵的女人,那眼神裏交織著乞求、瘋狂與無邊的困惑。
薛青對他眼中的驚濤駭浪視若無睹。
她收回長鞭,將那枚鮫珠簪隨意地收入袖中,仿佛那隻是件再尋常不過的物什。
她沒有再看蕭霽一眼,自顧自取出一張小巧的玉石棋盤,隨意地放在了身前的空地上,神情專注地看著棋盤,仿佛在思索著一場無人對弈的棋局。
蕭霽就那麽被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言語不能。
他像一個局外人,一個囚徒,眼睜睜看著那個可能是雪傾的女人,在他麵前,悠然地,布下一局棋。
喜歡身嬌體弱菟絲花?黑蓮花了解一下請大家收藏:()身嬌體弱菟絲花?黑蓮花了解一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