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入口，藏在一處名為“葬神淵”的絕地。
    深淵之下，是永恒的黑夜與呼嘯的罡風，尋常修士的神識在此處會被撕扯得粉碎。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魔氣，對於習慣了天地靈氣的修士而言，這種感覺就像是魚兒離開了水，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滯澀感。
    慕九霄眉頭微皺，錯銀扇輕輕一搖，一層淡淡的金光便將兩人籠罩，隔絕了魔氣的侵蝕。
    “這鬼地方，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子蠻橫勁兒。”
    他打量著四周，嘖嘖稱奇，“怪不得魔修一個個都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雪傾卻似乎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她乃是水靈根，包容萬物，對這種異種能量的排斥並不強烈。
    她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四周奇特的黑色植物和在赤色土地上奔跑的、形似蜥蜴的小獸。
    “先找個地方，打探一下消息。”雪傾收回目光。
    “沒問題。”慕九霄的黃金瞳掃過遠方，很快便鎖定了一個方向，“那邊，大概三百裏外，有個聚落，能量波動不弱，應該是個不小的城鎮。”
    兩人身形一動，化作兩道流光，朝著那座城鎮飛去。
    這是一座用巨大的黑色岩石壘砌而成的城市，風格粗獷而雄偉。
    城牆上沒有繁複的陣紋，隻有一道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和兵器劈砍的痕跡，無聲地訴說著此地的彪悍民風。
    城門口，兩個身高丈餘、手持巨斧的魔族衛兵，懶洋洋地靠在牆邊。
    他們看到雪傾和慕九霄這兩個不加掩飾的人族修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更多的卻是毫不掩飾的、如同看待獵物般的貪婪與輕蔑。
    “兩個人族？還是高階修士？膽子不小啊。”其中一個衛兵舔了舔嘴唇，粗聲粗氣地說道。
    不等他們發難，慕九霄已經滿麵春風地迎了上去。
    他手腕一翻，兩塊色澤極品、魔氣充裕的魔晶石便出現在掌心，不著痕跡地塞到了兩個衛兵手裏。
    “兩位大哥辛苦了。”他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狐狸，“我夫妻二人是來魔域做生意的行商，初來乍到，還望兩位大哥行個方便。”
    那兩個衛兵掂了掂手裏分量十足的魔晶石，臉上的橫肉都舒展開了。
    他們對視一眼，原本的敵意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行商？”另一個衛兵上下打量著慕九霄這一身騷包的紅衣，咧嘴一笑，“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倒不像是能吃苦的。算了，進去吧，記住，在‘血牙城’裏，別惹事。”
    “多謝大哥提醒。”慕九霄拱了拱手，拉著雪傾，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城門。
    城內的景象，更是讓慕九霄大開眼界。
    街道寬闊，兩旁是風格各異的石質建築，到處都是身材高大、氣息彪悍的魔族。
    這裏沒有仙門坊市的雅致，卻充滿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叫賣聲、爭吵聲、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一切都顯得那麽直接而粗暴。
    慕九霄護著雪傾，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阿傾，看來我這套在人界無往不利的法子，在這裏也同樣好使。這幫魔族，比我想象的還要直接。”
    “因為他們比人族更缺資源。”雪傾平靜地回應，“在這裏，力量和財富，就是唯一的通行證。”
    兩人找了一家看起來最氣派的酒館走了進去。
    慕九霄再次故技重施，用幾塊上品魔晶石，就從酒館老板那裏套出了他們想要的情報。
    “……魔尊大人前不久剛剛出關，如今正在萬魔殿處理族中要務。”
    酒館老板是個長著山羊胡子的老魔族，掂著手裏的魔晶石，笑得合不攏嘴，“聽說啊，最近還有個什麽‘歸墟教’的使者，天天往萬魔殿跑，也不知道在談些什麽。”
    “歸墟教？”慕九霄狀似好奇地追問，“那是什麽來頭？”
    “誰知道呢。”老板撇了撇嘴，一臉不屑，“聽說是人族那邊鬧出來的新玩意兒，神神叨叨的，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魔族，信奉的是自己的拳頭，可不信什麽虛無縹緲的神。”
    這番話，讓雪傾和慕九霄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了數。
    看來，歸墟教的滲透，在魔族這裏，進行得並不順利。
    與此同時，魔域的中心，萬魔殿內。
    巨大的黑曜石立柱支撐起穹頂，上麵雕刻著猙獰的上古魔神圖騰。
    魔尊夜蒼瀾，高坐於白骨鑄就的王座之上。
    他身形魁梧，一頭暗紅色的長發隨意披散，臉上帶著一道從眉骨延伸至下頜的猙獰傷疤，周身氣息淵渟嶽峙，不怒自威。
    他剛剛結束了長達百年的閉關，修為再進一境，卻沒想到一出關，就收到了歸墟教的拜帖。
    大殿下方，一名身穿黑袍，額間畫著倒懸黑火圖騰的歸墟教使者，正口若懸河。
    “尊上，如今三界大亂，穢土之上，唯神永存。仙門自顧不暇，正是我等崛起之良機。”
    “魔族與人族積怨已久，如今仙門勢弱，更是尊上帶領魔族重返三界，一雪前恥的絕佳時機。隻要尊上與我歸墟教聯手，待我神降臨，蕩滌凡塵，這三界，人族所占的沃土，皆可為魔族的疆域。”
    使者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狂熱，仿佛已經看到了魔族鐵蹄踏平仙京的景象。
    夜蒼瀾麵無表情地聽著，手指在白骨王座的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
    他當然看不上歸墟教這群藏頭露尾的瘋子。
    但這並不妨礙他想從這群瘋子身上，撈些好處。
    此時，萬魔殿外，連接著深淵的白骨長橋上。
    一襲火紅勁裝的夜千璃，正百無聊賴地用腳尖踢著橋邊的一顆骷髏頭。
    她身姿窈窕，容顏絕美，眉宇間卻帶著一股化不開的跋扈與張揚。
    “煩死了，父尊到底要跟那個藏頭露尾的家夥聊到什麽時候？”她不耐煩地抱怨著，一腳將那顆骷髏頭踢進了下方的無盡深淵。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千璃，還是這麽沒耐心。”
    夜千璃回頭，隻見一個身穿黑色錦袍，麵容俊朗的青年，正緩步向她走來。
    與她張揚的氣質不同，青年顯得內斂而深沉，眉眼間與夜蒼瀾有幾分相似。
    正是魔族太子，夜千溟。
    “哥，”夜千璃看到來人，臉上的不耐煩收斂了些許，“父王跟那個歸墟教的使者談完了？”
    夜千溟搖了搖頭，走到她身邊，與她一同憑欄，望向深淵下的滾滾魔氣。
    “正在談，父王說，他會考慮結盟。”夜千溟的聲音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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