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網恢恢疏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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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之時,李秋辰突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聽到遠處嘈雜的腳步聲,他摸到廟門口往外看了一眼,隻見山裏一條火龍正在朝這邊靠近,趕緊回身將洪陽叫醒。
“村裏人追上來了!”
“他們都不睡覺的嗎?”
洪陽滿臉的難以置信。
摸黑趕路本就是大忌,摸黑走山路更是作死。
就算你打著火把也不行,那山路彎彎繞繞的,一不小心腳下打滑,人都不知道滾到哪裏去。
他們真就不要命了?還是說……
直到這個時候,洪陽才真正相信李秋辰的話。
太叔公已經把村裏人都變成了傀儡,要不然這三更半夜的,誰會這麽聽話出來追人?
他跟李秋辰倆人加在一起湊不出半個爹娘,在村裏從小浪蕩到大,哪還有什麽深厚的親戚情分,能讓他們如此看重。
就算追,也是來追櫻草的。
畢竟這可是全村唯一的靈根,全村吃香喝辣的唯一希望。
在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洪陽心中頓時後悔起來。
要是不帶著櫻草一起走的話,他倆說不定還真能跑掉。
小孩子頭腦簡單,真遇上事了,哪能想的這麽周全。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咱倆分頭跑!”
事到臨頭,洪陽沒有再多猶豫,對李秋辰低聲說道:“我引開他們,你從後麵跑。”
“好!”
李秋辰用力點頭。
然而二人剛站起身,還未走出廟門,就感覺到腳下一陣顫動,四五條樹根從地底下突然生長出來,將廟門風得嚴嚴實實。
廟門雖然封了個嚴實,但廟本身並不嚴實,可以說是四麵漏風。
李秋辰一縱身從殘破的窗口跳了出去,憑借著白天的記憶,連滾帶爬摸到路上。
身後淅淅索索的聲音不絕於耳。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想跑到哪裏去?”
太叔公陰惻惻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李秋辰沒有理會,借著剛才睡覺恢複的體力,沿著山路悶頭狂奔。
還沒跑出幾步,腳下突然一軟,旁邊碎石中不知何時生長出一條樹根,悄無聲息地擋在路上。李秋辰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絆了個跟頭。
膝蓋磕破,血流不止。
這個毫無計劃的逃亡計劃,在當晚便宣告失敗。
雖然李秋辰已經用盡了全力,但最終還是未能逃出鬆林村方圓二十裏的範圍。
第二天早上,被結結實實捆成粽子的李秋辰和洪陽,又回到了村裏。
太叔公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為了把這兩個小兔崽子和靈根一起帶回來,村裏又折了好幾個人手。
一晚上摔斷了六條腿,還有個更倒黴的滾落到山崖下麵,摔得頭破血流,人事不省。
但這些都不是問題。
小兔崽子跑了可以抓回來,人受傷了可以治好。
問題是這兩天村裏動靜鬧得太大,引來了外人。
剛回到祠堂裏,把洪陽和李秋辰安頓妥當,屁股都沒坐穩,就有村裏人趕來報信,說天上落下來一個神仙,嚇得太叔公手腳冰涼,頭皮發麻。
天上不會無緣無故地掉餡餅,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掉神仙。
村裏人沒什麽見識,描述的不夠準確。
那是一名禦劍飛行的修士。
白羽桁站穩腳跟,將身後劍氣收斂,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村落,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
這村子裏的樹,未免太多了一些。
正經的村子裏哪會有這麽多樹,要麽被劈了當柴火,要麽切割好了蓋房子。
這讓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東西。
但現在他無心追究,因為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看了一眼旁邊開門的客棧,他邁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掌櫃的就主動迎上來親切問候:“不知仙長大駕光臨,罪過罪過。”
白羽桁抱拳行禮,溫和笑道:“冒昧登門,多有打擾。我想請教一下掌櫃的,最近可有在附近看到我白家子弟的蹤跡?”
“白家?”
掌櫃的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劇變:“莫非是那個……”
“正是。”
“哎呀原來是白家的仙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罪該萬死!”
“不至於的,我就是路過此地,打聽一下消息。”
“啊這……”
掌櫃的額頭微微見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沒有嗎?”
看他這樣子,白羽桁眉頭微皺。
“仙長莫急,小店這裏確實沒聽說過什麽白家子弟的消息。還請您稍安勿躁,我去請族老過來,讓他召集村民詢問,說不定會有什麽收獲。”
“也好,那我就在這裏等著。”
目送著掌櫃的匆匆離去,白羽桁皺眉打量起這家客棧。
看起來沒什麽人住的樣子,這樣真能賺到錢嗎?
他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具體有哪裏不對。
等候了半晌,隻見一眾村民簇擁著白發蒼蒼的老人走過來,他隻好暫時放下心中疑惑。
“仙長的意思是說,有一位白家未成年的子弟在這附近山中走失?”
“正是,還請老丈幫我詢問村中獵戶,若是有了確定的消息,我願以紋銀一百兩或者靈石作為酬謝。”
“仙長太客氣了,白家世代降妖除魔,鎮守北境,我等百姓感恩戴德。就這麽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怎麽好意思向仙長索要報酬呢?”
一番寒暄客套過後,太叔公總算是搞清楚了這位修士的來曆,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隻是路過啊。
那可……那可太好了!
“那老王八犢子八成是瘋了。”
祠堂內,懸吊在房梁上的蝲蛄精突然開口說道。
“吃童男童女還嫌不夠,居然把主意打到白家的修士身上,嗬嗬……”
洪陽聞言頓時興奮起來,把臉貼到牆上一陣蛄蛹,蹭掉嘴裏的抹布,小聲問道:“蝲蛄將軍,白家的修士是不是神仙啊?”
蝲蛄精猶豫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
“我們現在要是大聲呼救,神仙會不會來救我們?”
“你敢喊我就弄死你!”
“為啥?”
“我跟白家人有仇。”
“仇不仇的,咱們現在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比現在更慘嗎?”
“能。”
蝲蛄將軍回答得斬釘截鐵:“來的是白家的小輩,不一定能打得過那老王八犢子。”
“不一定打得過,那就說明還是有可能打得過的,對吧?”
“你這小孩啥都不懂……”
蝲蛄將軍晃動了一下身體,朝著李秋辰的方向點了點頭:“讓他說話。”
洪陽豁然轉頭,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李秋辰。
“小辰你……你們倆什麽時候勾搭到一起的?”
“呸!”
李秋辰吐掉嘴裏的抹布,順帶著把酸臭的口水也吐了出去。
“去年,而且那也不叫勾搭。”
“我咋不知道?”
“你又沒問過。”
“我不問你就不說是不是?”
洪陽瞪大了眼睛:“櫻草會變成那個樣子,你也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
李秋辰無奈道:“我昨天跟你說過的,我那位大表姐的靈根,不會從嘴裏長出來。”
洪陽一時愣住。
這幾天下來,他的世界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說好的老婆長草了,太叔公突然變成壞人,就連自己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都變得如此陌生。
合著就隻有我一個人,什麽都不知道嗎?
“你以前腦子不好使。”
李秋辰好心安慰他:“最近才剛剛開竅,知道的越多,煩惱也就越多,大人就是這樣的。”
你這叫安慰人嗎?
洪陽欲哭無淚,隻感覺自己的小心髒遭受到了萬點暴擊。
“所以,現在怎麽辦?”
蝲蛄精低聲詢問李秋辰:“這跟咱們說好的可不一樣,白家人進來攪局,一旦發現這村裏的貓膩,咱們誰都活不了。”
“村裏還有什麽貓膩啊?”
洪陽又想哭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喊救命吧。”
李秋辰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客觀理性中肯的建議。
“雖然計劃裏麵沒有他,但對咱們來說也不是壞事,可以讓他驗一驗太叔公的底色。”
“就……直接喊救命嗎?”
洪陽都被他給弄得有點不自信了。
“對,大聲喊。”
洪陽點點頭,爬起來蹦到窗戶邊上,深吸一口氣。
“救命!救命啊!”
他的聲音傳出祠堂,便融入到了村裏雞鴨鵝狗的嘈雜聲音裏麵,顯得微不足道。但就算是一星半點的聲音,對於耳目靈敏的修士來說,也足夠清晰。
正在客棧裏靜坐等候消息的白羽桁眼神微變,站起身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一條條樹根拔地而起,以極其靈活的速度朝著他纏繞過來。
“果然是藥師餘孽!”
白羽桁冷笑一聲,剛才他禦劍至此,便意識到這村子有些問題,隻是自己急於尋找家中子弟下落,不想跟他們過多糾纏。於是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虛與委蛇。
沒想到對方看他勢單力薄,竟然動起了歪心思。
這幫藥師餘孽,果然不長腦子。
“破!”
眼見得周圍樹根聚攏過來,他手掐劍訣向前一指,身後一道劍影飛出,劍光所到之處,所有的樹根寸寸斷裂,眨眼之間便被削成碎片。
“妖孽受死!”
白羽桁倒背著雙手走出客棧,正要揮劍除魔,一抬頭卻看見旁邊那棵大柳樹拔地而起,粗壯如同成人手臂一般都枝杈朝著他狠狠拍打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