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卷起漫山紅葉。
    西山圍場，旌旗如林，綿延十裏。
    皇帝環汔的禦駕停在最高處，明黃色的華蓋，像一輪小太陽。
    馮淵騎在馬上，一身玄甲，按著刀柄，目光掃過山穀。
    他的京營，將這片皇家獵場，圍得如鐵桶一般。
    號角聲起。
    狩獵開始了。
    一群勳貴子弟，簇擁著幾位皇子，呼嘯著衝入林中。
    為首的，是二皇子環蘢。
    他生得肥頭大耳，騎在一匹高大的西域馬上，像個肉球。
    “駕！給本殿下把那頭鹿圍起來！”他叫嚷著，聲音洪亮。
    他拉開弓，箭矢飛出，卻軟綿綿地掉在了鹿屁股後麵幾丈遠。
    鹿受了驚，一溜煙跑了。
    環蘢的臉漲得通紅，罵道。
    “一群廢物！連頭鹿都圍不住！”
    他身後的牛繼宗，陪著笑臉上前。
    “殿下神射，隻是這馬顛簸了些。”
    另一側，六皇子環蓯勒住馬，並未跟著起哄。
    他尖嘴猴腮，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遠處山坡上，那個如雕塑般靜立的馮淵身上。
    最可笑的，是十一皇子環菘。
    他臉色蒼白，騎在馬上，一旁保齡侯史鼐牽著韁繩。
    一陣風吹過，林中一隻野雞飛起。
    環菘嚇得尖叫一聲，差點坐倒在地。
    馮淵收回目光。
    皇家的兒子，便是這般貨色。
    他打馬，不緊不慢地，往林子深處走去。
    猴三跟在身後。
    “爺，您不上去露兩手？”
    馮淵沒說話。
    他看見前方山脊上，一頭雄壯的馬鹿，正昂首而立。
    那鹿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
    馮淵摘下背上的鐵胎弓，抽出一支狼牙箭。
    他沒有瞄準。
    弓拉滿月，箭矢脫弦。
    隻聽“嗖”的一聲破空。
    山脊上，那頭雄鹿的身體，猛地一震。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周圍的喧鬧，似乎都靜了一瞬。
    六皇子環蓯的瞳孔，縮了一下。
    他再次看向馮淵，眼神裏，多了些別的東西。
    夜幕降臨，西山別墅歌舞升平。
    烤肉的香氣，混著酒香，四處飄散。
    皇帝環汔坐在主位，臉上帶著笑意。
    “今日眾卿家都辛苦了，放開懷，吃肉，喝酒！”
    眾人高呼萬歲。
    忠順王端著酒杯，走到馮淵身邊。
    “子深，今日怎地離本王這般遠？”
    他的語氣親昵。
    “來，坐到本王這裏來。”
    馮淵起身，對著忠順王一拱手。
    “王爺，臣要去巡查營防，不敢飲酒，怕誤了大事。”
    他說完，不等忠順王再開口，便轉身走向了外圍的崗哨。
    忠順王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看著馮淵離去的背影，端著酒杯的手，緊了緊。
    馮淵繞著營地，走了一圈。
    他站在暗處，看著那片火光衝天。
    那裏，是權力的中心。
    也是一個巨大的，吞噬人心的漩渦。
    他的目光，掠過人群，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在皇後身側，坐著一位身穿石青色宮裝的麗人。
    她頭戴珠翠，麵容端麗，神情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像一隻被養在金籠子裏的鳥。
    賢德妃，賈元春。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朝這邊看了一眼。
    馮淵隱入黑暗。
    他回到篝火旁，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賈赦看見了他，連忙端著酒杯湊了過來。
    “姑爺，來來來，喝酒！”
    馮淵沒理他。
    賈珍也帶著賈蓉，過來敬酒。
    “國公爺，我敬您一杯。”
    馮淵端起麵前的馬奶酒，一飲而盡。
    酒宴正酣。
    二皇子環蘢喝得滿麵紅光，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場中。
    “父皇！今日秋獵，兒臣雖無斬獲，卻見識了我大吳真正的英雄！”
    他一指馮淵。
    “燕國公，馮淵！一箭斃鹿，百步穿楊！真乃後羿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馮淵身上。
    馮淵麵無表情，放下酒杯。
    環蘢大著舌頭，繼續說道。
    “我聽聞，國公爺不止武藝超群，文采更是驚世！”
    “‘黑雲壓城城欲摧’，何等氣魄！”
    “今日此情此景，國公爺何不賦詩一首，為父皇助興？”
    這話一出，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皇帝環汔看著馮淵，眼神裏帶著幾分期待。
    忠順王也看著他，目光深沉。
    六皇子環蓯，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馮淵站起身。
    他沒有看皇帝，也沒有看那些皇子。
    他走到篝火前，火光映著他的臉，明暗不定。
    “殿下謬讚。”
    馮淵轉過身，對著皇帝環汔，深深一揖。
    “既然二殿下有此雅興，臣，便獻醜了。”
    他沉默片刻。
    整個圍場，靜得能聽見篝火燃燒的“劈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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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還會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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