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來旺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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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城兵馬司的衙門,如往日般的沉悶。
    馮淵端坐在公案之後,指尖撚著一份密報,眼簾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緒。
    上麵的內容,大同小異。
    皆是關於忠順王環泌的。
    “……正月十二,王府長史密會京營副將張承。地點,城南醉仙樓。”
    “正月十四,三批無名鐵料,由西北入城,徑直送入王府別院。”
    “正月十五,上元節,王爺於府中設宴,遍請朝中失意武將,席間多有怨望之言。”
    一條條,一樁樁,都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猴三站在他身後,呼吸都放輕了。
    他能感覺到,整個衙門裏的空氣,都因為這些密報而變得緊繃。
    可馮淵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他隻是看。
    看完之後,便將這些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密報,隨手燃在香爐中
    既不批示,也不上報,更不派人去查。
    仿佛那上麵寫的不是謀逆的跡象,而是誰家又丟了一隻雞。
    “爺。”
    猴三終於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馮淵將手中的密報放下,拿起另一份關於坊間鬥毆的公文,用朱筆在上麵畫了個圈。
    馮淵擱下筆,端起溫熱的茶水,吹了吹浮沫。
    “一潭死水,如何摸魚?”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猴三心頭一凜。
    “這天下,病得不輕。朝堂上那位,是心病。朝堂下這位,是野心病。”
    “讓他們自己鬥起來,把膿瘡擠破,血流出來,才好下藥。”
    馮淵的目光,越過窗欞,望向皇城的方向。
    他需要時間。
    或者說周梧和韓安夢需要時間。
    他親手點燃的這把火,需要足夠的時間,才能將那些盤根錯節的朽木,燒成灰燼。
    忠順王環泌是最好的柴薪。
    而龍椅上的環汔,則是那個最盡職的煽風者。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做一個忠於職守的六品小官。
    看著他們,如何將這大吳的江山,一步步推向自己為他們準備好的深淵
    “傳令下去。”
    馮淵收回目光,語氣恢複了慣常的平淡。
    “今日,本官親自巡街。”
    “是。”
    猴三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公案之上,那份關於忠順王府的密報,被新送來的卷宗徹底覆蓋,不見蹤影。
    東城的街道,遠比西城和南城要來得氣派。
    高門大戶鱗次櫛比,其中最顯赫的,便是寧榮街上那兩座幾代國公的府邸。
    馮淵騎在馬上,一身尋常的六品官袍,身後跟著一隊兵馬司的校尉,不緊不慢地走著。
    街上的行人商販,見了這隊官差,紛紛避讓。
    他沒有去看寧國府那座死氣沉沉的石獅子,也沒有去看榮國府那麵奢華的描金影壁。
    他的視線,落在街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一個穿著半舊青布襖裙的婦人。
    那婦人懷裏揣著一個沉甸甸的布包,臉上帶著一絲貪婪,又有一絲不安。
    在馮淵的目光掃過去的一瞬間,那婦人似有所覺,猛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
    婦人的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轉身就想往人群裏鑽。
    “站住。”
    馮淵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朵。
    兩個校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攔住了她的去路。
    婦人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官……官爺……有何吩咐?”
    馮淵翻身下馬,緩步走到她麵前。
    他的身影,將午後的陽光完全遮住,投下一片陰影,籠罩著婦人。
    “你,是哪家的下人?”
    “奴……奴家是……是過路的……”
    婦人眼神躲閃,語無倫次。
    馮淵沒有再問她。
    他隻是看著她,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從頭到腳,慢慢地打量著。
    那目光不帶任何情緒,卻比刀子還要鋒利,仿佛能將她身上所有的秘密,都一層層剝開。
    婦人被他看得渾身發抖,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榮國府璉二奶奶吩咐小的出來的。”
    馮淵忽然開口,叫出了一個名字。
    婦人身體劇烈一顫,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恐。
    “你幫你們二奶奶,在外麵放印子錢,膽子不小。”
    馮淵的語氣,依舊平淡。
    “這寧榮街,人多眼雜。下次交接,尋個僻靜點的地方。”
    他說完,不再看那個已經麵無人色的婦人。
    他轉身,對著身後一個校尉,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吩咐道。
    “找兩個機靈的,跟緊她。”
    “她收了誰的錢,又給了誰。每一次,每一筆,都給我記清楚。”
    “是,大人。”
    校尉低聲應下,悄無聲息地退入人群。
    馮淵重新跨上馬背,仿佛剛才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沒有去看榮國府那朱紅的大門一眼。
    隊伍繼續前行。
    來旺媳婦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直到那隊官差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才回過神來,隻覺得手腳冰涼,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濕透。
    她不明白。
    為何會對自己做的這點“小生意”,了如指掌。
    她隻知道,自己完了。
    馮淵騎在馬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王熙鳳。
    榮國府那朵最豔麗,也最帶刺的玫瑰。
    他早就想找個機會,剪掉她的利刺了。
    上次在燕國府還跟他說話夾槍帶棒。
    如今,這把剪刀,自己送到了手上。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街道兩旁那些高大的府邸。
    一張無形的網,正在以他為中心,悄然張開。
    網的每一根絲線,都連著一個人的欲望,一個人的罪孽。
    而他,就是那個最耐心的織網者。
    他會靜靜地等待。
    等著那些自以為是的獵物們,一個個地,撞上他的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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