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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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燕國公府的側門,悄無聲息地停下了一輛半舊的青布馬車。
    李紈領著賈蘭,由素雲攙扶著下了車。
    她今日依舊是素淨的打扮,一件湖藍色的褙子,底下是月白色的長裙,發髻上隻簪了一根素銀簪子。
    隻是那張臉,卻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紅暈,像是清晨荷葉上將落未落的露珠,透著幾分驚心動魄的潤澤。
    賈蘭的小臉上滿是興奮,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不住地往府裏瞧。
    猴三早已在門口等著,見了他們,臉上堆起笑。
    “大奶奶,蘭少爺,國公爺在書房等著呢。”
    依舊是那間書房。
    檀香的氣味比上次更加濃鬱,混雜著書卷的墨香,形成一種讓人心安又心悸的氛圍。
    馮淵坐在書案後,手裏拿著賈蘭上次交的文章,上麵用朱筆做了細細的批注。
    “來了。”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賈蘭,直接落在了李紈的臉上。
    那目光,不帶任何溫度,卻像帶著鉤子,將李紈的心神都勾了過去。
    李紈慌忙低下頭,福了一福。
    “叨擾國公爺了。”
    “坐。”
    馮淵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而後便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賈蘭身上。
    他逐字逐句地講解著文章的得失,從遣詞造句,到立意格局,深入淺出,鞭辟入裏。
    賈蘭聽得如癡如醉,小小的身子坐得筆直。
    李紈坐在稍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有學問。
    他肯這樣用心地教導蘭兒,是他們母子天大的福分。
    可也正是這個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撕開了她所有的偽裝。
    她感激他,又畏懼他。
    這種矛盾的情緒,像兩股激流,在她心中反複衝撞,讓她坐立難安。
    半個時辰後,馮淵放下了手中的文章。
    “學問之道,一張一弛。”
    他看著賈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今日,讓人教你些不一樣的。”
    他揚聲喊道:“猴三!”
    猴三應聲而入。
    “帶蘭少爺去演武場,挑一匹最溫順的小馬,讓人教他騎射的基本要領。”
    賈蘭的眼睛瞬間亮了,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謝國公爺!”
    他對著馮淵行了個大禮,又跑過來跟李紈說了聲,便迫不及待地跟著猴三跑了出去。
    書房的門,被輕輕帶上。
    李紈的心,隨著那聲輕響,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識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素雲,想找個借口一起離開。
    馮淵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
    “素雲。”
    “是,國公爺。”素雲連忙躬身。
    “你也跟著去看看吧。”馮淵的語氣平淡無波,“蘭少爺初學騎馬,身邊沒個貼心的人照看著,我不放心。你仔細瞧著,莫讓他摔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體貼備至。
    素雲感激地看了馮淵一眼,又看了看自家主子。
    李紈能說什麽?
    她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去吧。”
    素雲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門,再次被關上。
    這一次,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空氣,瞬間凝固。
    李紈低著頭,雙手死死地絞著帕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腳步聲響起。
    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那股熟悉的,帶著侵略性的男子氣息,再次包圍了她。
    她不敢動,甚至不敢呼吸。
    “抬起頭來。”
    還是那句話,還是那種不容抗拒的語氣。
    李紈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一下,卻依舊低著頭,頑抗著。
    一隻有著薄繭手,再次挑起了她的下頜。
    冰涼的肌膚觸碰到溫熱的指腹,激起一陣電流般的酥麻。
    她被迫抬起頭,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
    那裏麵,沒有了教導賈蘭時的溫和,隻有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占有欲。
    “躲什麽?”
    馮淵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她耳邊低語。
    “你不是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嗎?”
    李紈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不……我沒有……”
    她的辯解,蒼白無力。
    “沒有?”馮淵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你若真想拒絕,今日,就不會踏進我這府門半步。”
    他一語道破了她心中最隱秘的掙紮。
    是啊,她為什麽會來?
    是因為蘭兒的前程?
    還是因為……她內心深處,那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一絲絲的期盼?
    羞恥感,像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我……我是為了蘭兒……”
    “為了蘭兒,就要犧牲自己?”
    馮淵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唇,那裏的肌膚嬌嫩而柔軟。
    “宮裁,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也騙不了你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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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緩緩靠近。
    李紈閉上了眼睛,絕望地等待著那場風暴的降臨。
    然而,預想中的吻,沒有落下。
    她隻感覺到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攔腰抱起。
    “啊!”
    她失聲驚呼,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馮淵抱著她,像抱著一根羽毛般輕鬆。
    他轉身,走向書案後方的那麵掛著山水畫的牆壁。
    他用腳輕輕一踢牆角的某個地方,那麵牆,竟無聲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雅致的內室。
    裏麵,隻有一張寬大的軟榻。
    李紈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被輕輕地放在了軟榻上。
    馮淵隨之覆上,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身下。
    “不……不要……”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那點力氣,與其說是反抗,不如說是邀請。
    “你的身體,可比你的嘴,要誠實得多。”
    馮淵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掠奪。
    他的吻,帶著一絲懲罰,又帶著一絲誘哄。
    李紈的腦中,一片空白。
    “三從四德”,“貞潔牌坊”,那些從小刻在她骨子裏的戒律,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他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欣賞著自己的獵物,在她耳邊低語。
    “睜開眼,看著我。”
    李紈顫抖著,睜開了一條縫。
    她看到他眼中的火焰,那火焰,似乎要將她焚燒殆盡。
    “你守了那麽多年的活寡,值得嗎?”
    “賈珠給不了你的,我給你。”
    李紈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混合著痛苦與解脫的嗚咽。
    那座墳墓,轟然倒塌。
    ..................
    她沉淪了。
    心甘情願地,沉淪在這漩渦裏。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一切平息,她癱在榻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馮淵從她身上起來,神色自若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袍。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問道。
    “這滋味,如何?”
    李紈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轉過頭,將臉埋進了錦被裏,羞憤欲絕。
    馮淵輕笑一聲,轉身走出了內室。
    內室裏,隻剩下李紈一個人,和那滿室的旖旎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李紈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
    她慌亂地看著自己淩亂的衣衫,和一片狼藉的軟榻,心中一片慌亂。
    她該如何麵對蘭兒?
    就在這時,牆壁再次滑開。
    馮淵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杯溫水。
    “喝了它。”
    他將水杯遞給她,然後將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幹淨衣物,放在了榻邊。
    那是女子的衣物。
    他竟早就準備好了。
    李紈看著他,眼神複雜。
    這個男人,心思縝密到可怕。
    她默默地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幹澀的喉嚨。
    然後,她背過身去,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了那套幹淨的衣服。
    等她整理好一切,走出內室時,馮淵已經重新坐回了書案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賈蘭興高采烈地跟他描述著自己騎馬的感受。
    “娘!”
    賈蘭看到她,立刻跑了過來,拉住她的手。
    “他們說我很有天分呢!下次還讓我來學!”
    李紈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臉,心中一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好。”
    告辭的時候,馮淵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
    “大嫂子慢走。”
    他的語氣,客氣而疏離,仿佛他們之間,清清白白。
    李紈不敢看他,低著頭,扶著素雲的手,逃也似的鑽進了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
    她忍不住,掀開車簾的一角,回頭望去。
    馮淵依舊站在那裏,負手而立,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被拉得很長。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對著她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李紈的心,猛地一跳,慌忙放下了車簾。
    她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手掌撫上自己的小腹。
    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可這春天,究竟是救贖,還是更深的深淵?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從今往後,榮國府那座四四方方的院子,再也困不住她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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